溫北雨一向講究勞逸結合。
南嶼也不可能真的天天過來給補課,在這個時候,溫北雨就會溜出去,找自己那群狐朋狗友耍。
但是南嶼哪怕沒來,也在微信上給布置了任務,說是下次來的時候會檢查。
這人冷冰冰一張臉還是嚇人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溫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對上自家父親都不帶虛的,面對南嶼的時候,卻總會莫名其妙變得很慫。
于是,這就導致了出來玩的時候——
其他人嬉嬉鬧鬧打撲克打臺球。
在一旁埋頭寫作業。
其他人在網吧開黑征戰召喚師峽谷。
也開了個機子,全神貫注地做網上在線數學練習題大全。
……
大家都覺得這姑娘怕不是吃錯藥了,要不就是磕壞了腦子,他們從小一塊長大,就沒見過什麼時候對學習這麼上過心。
但事實證明,臨時抱佛腳還是非常有用的。
溫北雨憑借邊的分數,靠著自己的本事進了三中,還大肆嘲笑了那群靠關系走后門的渣渣,得意的不行。
不過在這之前,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溫父準備把公司往國外發展,想讓也跟著出國。
溫北雨不肯。
父倆脾氣估計是傳的,一個比一個倔,大吵了一架后,溫父放下狠話,手指著門口:“你要是不去你就給我滾!!”
溫北雨當即就奪門而出,大門“砰!”地一聲巨響,重重被甩上。
平時吵架溫父也會說一些氣話,但都沒這麼狠。
溫北雨一邊往小區外面跑,一邊抹了把眼淚,心里又氣又委屈。
現在是傍晚,天空被鮮艷的橙紅覆蓋了大半,由淺漸深,染了云層。
正值下班高峰期。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擁。
溫北雨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會兒,等到天徹底暗下來,肚子開始咕咕地,才隨意找了家面館進去。
里面的人很多,還有兩對在膩歪。
找了個空位坐下,拿著筷子,著碗里的面條,才吃了幾口就沒什麼胃口。
很有一個人的時候。
這種孤零零的覺,讓有一種自己仿佛被全世界都拋棄的錯覺。
這麼一想,眼眶又忍不住有些發酸。
溫北雨出一張紙巾吸了吸鼻子,還不忘拿手機照照自己的臉,看見那雙又紅又腫的眼睛時,頓時更不開心了。
溫北雨本來還想打電話給那群損友們。
但現在的樣子這麼丑,給他們看見了肯定要被嘲笑一頓……不行不行,那也太丟臉了。
唯一不會笑話的人……
只有他了。
-
南嶼過來的時候,溫北雨眼睛還沒消腫,通紅的一雙兔子眼。
加上出門太急也沒時間打扮,素著張臉蛋,平日里明艷張揚的囂張氣焰收斂,多了幾分清純弱。
這副模樣,特別容易激起男生保護。
南嶼站在前,微微低下頭,聲音聽上去有些涼薄:“怎麼又哭了。”
“……”
這個“又”字瞬間讓溫北雨炸。
溫北雨氣呼呼地推了他一把,偏過頭,雙手抱:“什麼又?!說得我好像經常哭一樣,上次哭還不是因為你,你還好意思說……”
現在已經是六月。
初夏,夜間的風稍稍帶著涼意,驅散了空氣里的悶熱。
風來的方向是在背后,溫北雨避不可免地被吹著吃了一頭發,不不愿地轉回來,正準備手把耳邊的碎發到耳后,哪想有一條胳膊比速度更快。
年的指尖若有似無地蹭過的耳廓。
溫北雨突然抖了一下。
想起過年的時候,這人說過因為質問題,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的。
好像的確是這樣。
至他每一次不經意間到,那一雙手都是沒有溫度的。
就像他的格。
其實夏川的格也是偏冷的。
但這麼說也不絕對,他更多的還是懶。
懶得說話,懶得做多余的表,才給人一種冷漠的錯覺。
但南嶼不一樣。
他的冷,仿佛是冷到骨子里的那種。
年收回手,緩緩開口:“那這次呢。”
嗓音比平時略低一些,沉沉冷冷,像淹沒在北冰洋的冰塊。
“誰惹你哭了?”
“……”
溫北雨也沒細說,只說自己和家里人吵架了,不高興就跑了出來。然后也不給南嶼多問的機會,拽著人陪自己到逛。
這附近有一條夜市街,小攤上掛著各式各樣的燈串,很是熱鬧。
路過一家賣紅繩的攤位,溫北雨停了停腳步,目投注過去。
那紅繩被編織一條手鏈,上面串著一顆銀的小鈴鐺,做工一般,但款式很可,溫北雨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平時除了逛商場專柜,偶爾也會來這種夜市溜達溜達,不過基本都是來吃路邊烤串之類的小吃,其他東西倒是不怎麼買。
看了一會兒就放了下來。
不到兩秒,這跟紅繩又被另一只手拿起來,伴隨著年清冷的嗓音:“老板,我要這個。”
溫北雨:“……”
溫北雨看著南嶼從口袋掏錢包付完錢,再拿著這條紅繩轉面朝自己,挑了挑眉:“你這是買給我的?”
“嗯,”南嶼點頭,“我以為你喜歡。”
溫北雨也點頭:“是喜歡。”
視線從那廉價的紅繩漸漸上移挪到年淡漠的臉上,他還是一貫的沒什麼表,眉目清俊,靜靜地看著。
溫北雨忽然就笑了起來。
微微上挑的眼角,勾勒著好看的弧度,眼尾很是勾人。
“那你幫我帶上吧。”說著,出了自己的右手,遞到南嶼面前。
紅繩繞過的手腕。
皮白到幾乎明,能看見淡青的管。
在鮮艷的紅襯托下,畫面看上去有種強烈的視覺沖突。
笑容又加深了幾分,晃了晃手腕,那顆墜在紅繩上的小鈴鐺發出“叮叮”地清脆聲響。
溫大小姐這行頭,基本沒有低于四位數的,定制的限量的,什麼都有。唯獨手上這紅繩,只是夜市里隨可見的攤位上,十塊錢買的。
連自己也沒有想到。
這一戴,就是七年,甚至更久。
從未曾摘下來過。
-
那天晚上,溫北雨去了南嶼家里。
那些好玩好的朋友,家長之間也都互相認識,如果去他們家,保準一個小時都不到就能被逮回去。
思來想去,也沒其他辦法了。
這是溫北雨第二次來他家。
裝修布置都和上次沒什麼區別,一樣的干凈冷清,一樣的……沒有其他人。
溫北雨沒忍住問了句:“你父母呢?”
不會這麼巧,每次過來,他父母都出差不在家吧。
“……”南嶼抿了抿,換鞋的作一頓,一只手撐著玄關柜門,側過子,深黑的眼眸如同夜里的寒潭,一眼不進底。
溫北雨一愣,張了張,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對不起,我……”小聲道歉。
南嶼搖搖頭,示意沒關系。
上次溫北雨來的時候,只待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也沒怎麼注意,今天仔仔細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痕跡明顯的。
比如說,他的鞋柜里只有他一個人的鞋子。
又比如說,他家其實只有一間臥室,另一間被改了書房。
……
溫北雨洗完澡出來,上穿著南嶼給拿的上,棉質的布料,帶著很淺淡的一點兒香,大概是洗的味道。
唯一的床當然是歸屬于,南嶼還給專門換了新的被子枕頭。
躺上去的時候,溫北雨左右翻了翻,覺得還舒服。
把這位大小姐安排好以后,南嶼扔下一句“很晚了,睡吧”就走出房間,順手還給關上了燈。
一片黑暗里,響起慘烈的尖:“啊啊啊等等——!!”
“……”
啪嗒一聲。
臥室里的吸頂燈重新亮起。
“怎麼了?”
溫北雨用被子把自己裹一團,只出半張小臉,聲音悶悶地帶著一點兒委屈:“我怕黑……你有沒有夜燈給我用用?”
南嶼:“沒有。”
溫北雨從被子里出一只胳膊,指了指床邊上的空地:“那你今晚睡這吧。”
年站在房間門口,很明顯地頓了頓,肩線連著下顎的線條都繃了一瞬,黑眸幽深,罕見地瞇了瞇。
“我是男的。”他提醒。
溫北雨眨眨眼:“我知道你是男的啊。”
“打個地鋪睡一晚上而已,這又沒什麼,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
南嶼忽然邁出腳步,朝靠近。
溫北雨還以為他這是答應了,正想爬起來幫他一起打地鋪,右側的床墊倏地陷下去一點兒。
疑地抬起頭。
年一條跪在床上,前傾,俯下來,在溫北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雙手扣住的手腕,舉在頭頂。
倆人的距離一下子近。
“我會對你有非分之想,”南嶼垂眸看著,眸很深,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啞,“也許我會控制住不住,對你做些什麼。”
“……”
“就像現在這樣。”
溫北雨無意識了略微發干的,臉頰忽然有些熱,連反抗掙扎都忘了,心臟毫無預兆劇烈跳起來。
砰砰砰砰……
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奇怪,這是怎麼了?
“即使這樣,”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了一些,呼吸滾燙,年又瞇起眼,像在探究什麼,“你也依然不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