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貴是個好人，即使有時候很討厭。

　在船上坐下，老貴不說話，先掏香煙，遞一支給陳揚。

　“揚，你還生我氣啊？”

　“說事，老，說事。”

　老貴拿出一沓錢，遞到陳揚手里，“你數數。”

　一百六十塊，其中一百五十塊是本錢，十塊是這個月的利息。

　陳揚收起一百五十塊，將十塊塞回到老貴手里，“說不要就不要。”

　不由分說，斬釘截鐵。

　推不了，老貴收回了這十塊錢。

　“老，還有啥事？”

　老貴拿出一沓票證。

　票、油票、煤票、布票、煙票……

　在陳蔡公社，各種票證每個季度發放一次，這次發放的是第二季度的。

　什麼都憑票供應。

　有的票按人頭分，基本上公平，老貴不會私留。

　有的票卻可以隨時調整，比方說煙票。

　陳揚家就爺爺一個人煙，只能按一個人頭分得煙票。但也可以加上陳揚，因為他已年滿十八，只要說自己煙，就能多算一個人頭。

　爺爺煙癮大，一個月兩條不夠。陳揚把自己算上，每個月就多了兩條煙票。

　老貴討好陳揚，多給了陳揚一些票證，其中就有煙票，還有陳揚需要的煤油票。

　“老，謝了。”陳揚毫不客氣的收下。

　“不生我氣了？”老貴含笑而問。

　“生氣傷，我犯不著。”

　還有別的事。

　“揚，大隊今年的提上，和教育費，以及其他費用，還是每人每年一塊。”

　說著，老貴把幾張開好的收款收據拿出來。

　陳揚接過，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在馬燈下看發票。

　老貴見怪不怪。這小子就這德行，讓他錢，他會把你祖宗八輩罵遍。你給他錢，讓他你祖宗他都樂意。

　罵歸罵，這九塊錢還是要，陳揚乖乖的。

　“揚，還有個事。大隊經過商量決定，讓你接替陳老五，擔任大隊拖拉機手。大隊讓我通知你，如果你同意，大隊就對外公布。”

　陳揚又罵罵咧咧。這幫家伙，早干嘛去了。現在不是他們發善心，是看上了他一手修理拖拉機的本事。

　可惜，此一時彼一時，陳揚已經看不上拖拉機手這個活了。

　“老，我不干了……”

　老貴說，“也好，你現在自己給自己干活，我也覺得痛快的。不過，有一個要求你得接。”

　“什麼要求？”

　“大隊的拖拉機要是壞了，還得你去修，你要隨隨到。”

　“呵呵……沒問題，沒問題。只要給錢，每次兩塊。”

　老貴終于起離開。

　陳揚剛要把船撐出，一幫發小又來了。

　不來則已，一來就是一幫。

　小龍、陳仁軍、陳福明、小平、二子、蔡曉暉和蔡朝，最好的發小一個不落。

　七個家伙異口同聲，想吃烤魚烤蝦。

　還有備而來，帶了三壇米酒和兩瓶白酒，以及油鹽醬醋。

　“好啊。仁軍，你上我的船。你們幾個，去找條船，咱們河頭灣見。”

　陳揚帶著陳仁軍，搖著小漁船出發，其他人一起找船去了。

　到了河頭灣，先把四個蝦籮拉起來查看。

　陳仁軍提著馬燈幫忙。

　又撈了兩三斤蝦和不小鯽魚。

　“揚哥，你這活還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