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直接送當安老太太手上的, 信送到的時候安侍郎也在。
可想而知,當信件被拆開,安玲瓏在金陵做的那些事被兩封信同時佐證, 在安家掀起了多大的波浪。安老太太當場就砸了杯子, 是這一輩子,再是暴怒也不會砸扔。可安玲瓏干的事讓這樣隨和的老太太都沒維持住修養,當場暴怒。
安侍郎一輩子風花雪月,也是沒見過這種事。大家族里嫡庶之爭常有,但是把嫡賣去苦寒之地的院的庶,他當真是第一次聽說。
他忍不住將信件反復地看了三四遍, 驚怒不已的同時, 心中懷疑這封信的真實。
對二兒和大兒, 他平日里確實不大分嫡庶。東西給一樣的,先生嬤嬤都給配一樣的。或許有萬姨娘在邊伺候, 時常說說這幾個子。他跟心會說話的大兒更親近些。但這些不過是他憐惜大兒罷了,出差, 卻是他的親骨。再說小姑娘養的一些, 將來出了門子也不至于眼皮子淺……
“……母親,母親,這會不會是弄錯了?”安侍郎想到安玲瓏這十幾年來小意溫知書達理的模樣, 很難也不敢相信信里寫的事是真的。
“金陵那邊推責任或許是真的, 但老任難道還敢污蔑主家的姑娘不?”
“來人!來人!把大姑娘給我過來!”
出事之時,安玲瓏還在屋子里琢磨怎麼讓安侍郎請太醫給號脈。結果還沒想到辦法,就被突然沖進來的兩個婆子給暴地架起來。
“對不住了大姑娘,老太太有事找你。”
猝不及防之下魂都要嚇飛了, 放聲尖:“你們干什麼!誰準你們進來的!放開我!”
兩個婆子是老太太院子的人。安玲瓏自然是認得。可是往日老太太雖然偏心, 但院子里的下人對還是很恭敬的。突然兇神惡煞的捉住, 由不得心虛的安玲瓏害怕:“你們敢這麼對我!”
“芍藥!芍藥!去前院找父親!就說老太太要打殺我!讓他來救我!”
芍藥人在屋外掃雪,看到兩個婆子沖進屋里的時候還有些木。此時聽到安玲瓏的聲音也只是掃雪的作停頓了一下,兩只手死死攥著掃帚的把手,一張臉毫無生氣。
頓了頓,又繼續掃雪,就見安玲瓏就被兩個婆子連拖帶架地拖出了院子。
“你們要干什麼!”
“我告訴你們,敢我一手指頭,我剁了你們的手!”
安玲瓏嚇得臉已經慘白,不知是否是的錯覺,激驚慌之下覺得自己的小腹作痛。
安玲瓏看著院子里木訥的芍藥,驚恐之中已經顧不上生氣。大喊著讓趕去找安侍郎,去通知的姨娘弟弟來救命:“去找姨娘!找哥兒過來!”
被看見了,芍藥不敢裝聾作啞。啪地一聲丟掉掃帚,作小跑狀去萬姨娘的院子。
安玲瓏其實心里早有預,該不會是安琳瑯回來了吧?心中忽然冒出了一恐慌,眼皮不停地跳。其實早就知安琳瑯還活著的事一旦暴,自己就絕討不著好。可心里一直抱著僥幸,林家和安家找不到人。
畢竟把人賣到那種地方,哪里是那麼容易找的?可一想跟路嘉怡一到晉州就上安琳瑯,頓時又不確定了。
心里恐慌越來越甚,安玲瓏的冷汗打了裳。直到這時候才開始后悔。后悔自己當初要對付安琳瑯不該為逞一時之氣,非得打破安琳瑯與俱來的“高貴份”。非得看安琳瑯墮落泥塵。若非畫蛇添足地搞這些,就沒有這些后顧之憂。
心中后悔,卻也不能回到那個時候重新做一個決定。如今只能抱著僥幸自己做的事沒被發現,是偏心的老虔婆忽然發瘋。
結果剛到院子,就聽到老太太暴怒的聲音:“混賬東西!早就知道是個混賬東西,沒想到真干出如此豬狗不如的事!”
老太太往日覺得姐妹倆雖偶有爭端,都是小打小鬧。想著牙齒跟還有磕的時候,出了門子往后自會清楚自家姐妹才是依靠,多次給安玲瓏機會。結果這黑心的死丫頭竟然如此歹毒,歹毒到令人發指:“把自己親妹妹賣到苦寒之地的腌臜窩里去!這還是人麼!還是人嗎!”
老太太的一番話,讓如至冰窖。
原以為不會被發現的事,原以為天無的事,居然還是被人發現了?安玲瓏掙扎的作瞬間窒住,臉煞白,在即將踏門的瞬間忽然劇烈地掙扎起來。
“我不進去!你們放開我!我不適,我要看大夫!”安玲瓏不敢驚屋里的人,只低了嗓子朝捉著胳膊的兩個婆子怒吼,“你們敢對我怎麼樣!我剁了你們的手!”
兩個婆子本不怕的威脅,生拉拽地將人拖進了屋。
屋里早就聽到屋外靜的母子倆,此時臉是一樣的難看。安老太太臉鐵青,安侍郎也差不了多。兩人坐在高坐上,安玲瓏剛踏屋,一個杯子就朝的臉狠狠地擲來。若非躲閃的及時,這張臉都要破相。安老太太毫不憐惜地喝道:“給我跪下!”
安侍郎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也是冷冽地看著。
安玲瓏一看這陣仗心猛地就是一沉。
果不然,就看到安老太太將手里的一疊紙狠狠地砸到的臉上,那副暴怒的模樣,仿佛一只被激怒的老母獅子。手里的拐杖拄得邦邦響,那眼神恨不得將活撕了:“你還有何話說!我就問你,做出這樣的事,你還有何話說!”
安玲瓏抓起地上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臉一下子就白了。
止不住地抖起來,沒想到自己做的這些事,竟然被查了個底朝天。一直以為自己做的高明的,那個婆子是府外人。跟林家和安家都沒有關系,本不可能會被揪出來。結果林家人竟然抓到了!他們居然把那個婆子給抓到了,不日就要帶到京城!
抖如篩糠,安玲瓏腦子一片空白。
一面控制不住驚慌,一面腦子里絞盡腦地想對策。這件事當然是不可能承認,就是把打死也不可能承認:“荒謬!荒謬!這都是污蔑!”
“祖母,父親,這些都是□□的污蔑!林家人為了洗林子沖的污名不擇手段,竟然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來!”若說安玲瓏在什麼事上天賦異稟,那必然是狡辯和撒謊,“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賣了琳瑯,我一個庶聯合外面的人牙子賣了嫡,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都沒有這麼講的!”
“你還狡辯?”安老太太口劇烈起伏。
“祖母!我知你不喜歡孫!但是再不喜歡孫,你也不該如此污孫的名聲!任何人都可能做這個事兒,我是萬萬不可能做出這等惡毒的事!”
安玲瓏哭的眼淚鼻涕一把的,別提多真切:“祖母,父親,這種話說出來你們信嗎?我在林家之時,被林家看得跟囚犯一樣關著,天天不靈地地不應,連自己住的院子都出不去。還被林家給捆著送給路家當妾,如何有那個本事離開林家去外面跟人牙子謀?”
“這肯定是林家的栽贓!定然是他們惡意栽贓我的!”
“林家五爺早在琳瑯出事的次日就追出去了!他出去找了五個月,帶回來一個面部全非的尸指著說是琳瑯!誰曉得他在外面做了什麼!林家連琳瑯的死都瞞著,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晉州買通什麼人,好把一切罪責都栽贓到孫的頭上!”
安玲瓏激憤道,“祖母,父親,我跟琳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姐妹,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害了琳瑯我有什麼好?我除了回來會被祖母和父親置,害了安家的名聲還能有什麼好?!”
這話說的是事實,但老太太卻怎麼都不信。
“真不是我!那個什麼人牙子的話,肯定是有人代他說的!我平素月例才二十兩,我算什麼貴人!”
安老太太與安侍郎對視一眼,安老太太臉沒變,安侍郎的眉頭卻蹙起來。
說實話,他心里也是不信的。
大兒十幾年來雖然與琳瑯偶有爭端,也是多方避讓的。姐妹倆自一起長大,還算和諧,否則當初琳瑯去林家做客也不會同意帶玲瓏一起去。就算有齟齬,那也是沒有隔夜仇的。再說,玲瓏今年也才十七歲。一個宅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認得外面的人牙子還有本事把人賣出去?
安侍郎面容,安玲瓏心中一喜,頓時哭得更可憐了。
在安侍郎邊討好了十幾年,最清楚他看似風雅實則糙的子,也最清楚什麼模樣能讓他心。此時完全顧不上梨花帶雨,哭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要多委屈就多委屈。
果不然,安侍郎立即就心了。
可是他心,安老太太卻不會。太清楚這丫頭能裝會騙的本,看兒子臉化頓時氣急。
今日這丫頭說的這麼多話,一句話不信。沒有害琳瑯的心,人家林家就有了?比起安玲瓏這個庶出的姐妹,人家林家才是琳瑯嫡親的外祖。林家老太太唯一的兒拿命生下來的孩子,難道就忍心放任林家人把孩子往苦寒之地的青樓館賣?
老太太可沒忘了安玲瓏為了能跟路家那小子搭上,青天白日的下藥。也沒忘記,琳瑯對那小子有意。若當真姐妹為爭一男相斗,安老太太完全相信安玲瓏能干得出害人名聲盡毀的事。
自小到大做事就是這麼絕的人。
安玲瓏抹著眼淚,哭的是聲淚俱下。也不敢把罪責推到林老太太頭上,就所有的錯盡往林大太太母子倆頭上蓋。半真半假道:“我還記得林表哥說過琳瑯沒死,私下里一直派人在找。林大太太也派了人去,此事千真萬確,請祖母父親明鑒!”
“那個指正你的婆子已經被抓到了。”
話音一落,安玲瓏倏地一僵。
鬧了半天,竟說些無用的話。安老太太已經不指兒子了,在他心里,指不定這還是個好兒呢!冷酷道,“林家人押著那婆子,不日就會抵達京城。”
安玲瓏抿了抿,眼神閃爍,臉雪白。
安老太太一看臉,就忍不住心寒齒冷。拐杖重重一拄喝道:“安和山,這個死丫頭是一日都留不得了!”
“琳瑯這還沒妨礙什麼呢就敢把找人牙子。我老婆子這樣罰這樣針對,指不定心里怎麼恨我!”老太太將手中拐杖拄得砰砰響,當下果決得很,“今兒我就把話撂在這!這個安家有沒我!有我沒!你是自己看吧,家中有這麼一個毒蛇在,我夜里睡覺都不得安眠!”
“母親!”安侍郎頓時驚了,這事不是還沒有定論麼?
“只是兩份信罷了,真相如何還不得而知。”安侍郎第一次發現大兒可能不如他以為的那般純良,心里也是泛起驚濤駭浪。但就算是殺人犯,砍頭之前還請大理寺斷案呢,“總得把事始末弄清楚了再做定論吧?若是弄錯了,真是林家人從中作梗,怪錯了人,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我看這就不算是十十真,也八.九不離十!”
安老太太十分篤定。別以為不曉得這死丫頭心里打的什麼主意,以為哭就能蒙混過關!想得!眼淚在這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安侍郎還是猶豫,老太太可沒那麼多閑工夫跟個庶耗:“你不愿置是吧!”
甩開安侍郎的攙扶,怒道:“我自個兒置!”
老太太果決的行事作風跟安侍郎如出一轍,一旦決定做什麼是完全不給猶豫。揚聲喊來奴仆,直接下令將安玲瓏母倆趕出了安家:“這種蛇蝎母,我安家一個不留!”
一聲令下,幾個壯的婆子立即沖進來,夾起還在賣力哭著的安玲瓏就往外走。
安玲瓏沒想到安老太太完全不聽的狡辯,驚慌之下都忘了哭。等著人被拖出門外,才驚惶地大聲喊起來:“父親!爹你救救我!真的不是我!”
安侍郎想說什麼,忍不住上前追了兩步,結果邊的安老太太兩眼一翻往地上倒去。
安侍郎哪里還顧得上安玲瓏?抱著親娘就大聲地喊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