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山上的雨比山下的雨要更冷一些。
雨水斜斜,浸腳下的黑泥土,往上,一方青紙傘擋住了飄來的雨,將瑟瑟的冷薄隔絕在外。
山地里,不姜與簪星慢慢走著。
一大早,簪星從魔元池醒來,不姜得知后就匆匆趕到混沌殿,確認無恙后便一起去窈冥殿吃早飯,用過早飯后,又一起來到黑石山上。
山下的城池籠在一層藹紗霧中,簪星躊躇一下,終是忍不住開口:“母親,今日我見明凈大師從你殿中出來......”
不是吧?是瞧著明凈對不姜舊難舍的模樣,不過他們昨夜才來到黑石城,今日就住在了一起,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瞧見簪星復雜的眼神,不姜嗔怪地看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母親我可從來不吃回頭草。縱然我與他有,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簪星心頭一:“你們果真在一起過?”看向不姜的目更加復雜,“他可是佛修。縱然你要尋人,怎麼會尋到一位佛修上?”還令這位佛修在多年以后仍然對此念念不忘,實在是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當時哪想這麼多。”不姜不以為然地往前走,“我就是瞧他一臉圣潔不可的模樣招人,長得也不錯,況且我的人里也沒有佛修,就想著試一試也行。人活一輩子,當然要勇于嘗試。”
簪星:“......”擱這集郵呢。
道:“不過我瞧著明凈大師似乎很想與你再續前緣。”
“我如今已經不喜歡佛修了。”不姜面上含笑,說出的話卻沒有半分余,“破鏡難重圓,無需強求。我同他再續舊,現在的人可是會吃醋的。”
一側頭,看見簪星譴責的神,輕笑一聲:“你不必這樣看我,我想,我也不是天下間唯一一個為兩個男人心的人吧?”
簪星:“你也不止兩個吧。”
“那又如何?”不姜驕傲地昂了昂頭:“咱們魔族,生來就是惹人傷心的。你以為魔族人都同你一般沒出息,若非我讓小雙給你混沌殿中塞了幾個,你如今連兩個都沒有。”說著說著,又恨鐵不鋼起來。
簪星生怕一激,又想起給混沌殿塞人的事。如今七個已經吃不消了,再多來點,整個混沌殿不知要鬧騰什麼樣子。思及此,簪星忙岔開話頭,看向前方:“靈脈到了!”
黑石山上,那方鮮紅的靈脈盤踞在林的一石壁旁,不姜一揮手,細細的脈流頓時遍布了整座黑石城,如無數條赤小蛇,蜿蜒地將黑石城包裹。
“這......”簪星的眉頭漸漸皺起來。
比起上一次看到的靈脈,魔界的靈脈,似乎又稀薄了許多。
先前只是脈流纖細,如今連鮮艷的赤都淡薄了許多,仿佛其中的靈氣被人取了不。
不姜目微微一凝:“果然。”
“母親?”
不姜看向簪星,神有些凝重:“簪星,你來試試。”
簪星點了點頭。
在馀峨山的時候,與鬼厭生手,梟元珠被顧白嬰的繡骨槍一槍劈兩半,簪星與鬼厭生各自搶到一半。可簪星記得很清楚,與其說是搶,倒不如說那一半梟元珠是直接朝飛過來的。
在沒簪星心口以后,簪星便覺到梟元珠中澎湃的元力,那時候跌落佛塔,一半是鬼厭生的原因,一半,卻是因為梟元珠涌的能量。
后來回到黑石城,進魔元池,從魔元池中蘇醒的時候,心口,已經沒有了梟元珠的影子。然而能覺到梟元珠的氣息,不過一夜,梟元珠竟已與融為一。
簪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如今掌心沒有痕跡,不再“天道”桎梏,有沒有梟元珠按理說也應當對未來不會造毫影響。然而猶如不姜所說,當年的魔王鬼雕棠修為已至碎虛后期,離渡劫只差一步之遙。那樣的修為,尚且無法煉化梟元珠。而才不過凝魄,這梟元珠竟然如此輕松就為吸收,怎麼都說不過去。
不過眼下,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魔王元力充沛,也只能且走且看了。
簪星走到靈脈源頭,上回來時,尚能瞧見鮮紅脈流從地底不斷冒出來,如今水流比上次還要緩慢,瞧著再過不了多久,只怕連這樣延綿不斷都做不到了。
閉上眼,元力慢慢從丹田匯聚而來,從丹田,陡然浮起一顆翠綠的影子。
這影子呈現鴿蛋大小,是純正的翠綠,然而在翠綠的丹丸之中,又有一株搖曳的黑樹影,這樹影枝繁葉茂,深深扎于丹田,從丹田不斷涌出充沛的魔王元力。
萬殺陣中,簪星金丹化流,失去金丹。后來墮極冰之淵,覺醒天魔脈,修煉《絕世心經》。琴蟲種子在靈脈中完全生長枯萎,果實沒,又有半顆梟元珠融合。如今,已凝魄,可這凝魄的魄丹,與所有魔族的魄丹都不同,既有魔氣,又有靈力,它還在不斷生長,不知今后會長何等令人駭然的能量。
一青黑的能量從掌心浮起,仿佛將無數元力濃為一道細細的徑流,這徑流輕輕飄向靈脈源頭,將那條鮮紅的脈流也罩上一層青黑之。
黑石山的雨下得更急了。
雨水“沙沙”,沒鮮紅徑流中,源頭的水流卻沒有變得更急促。
老從林中悄無聲息地飛起,又落在梢頭,著靈脈邊上的二人。
時間漸漸過去,簪星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魔王之力源源不斷地涌靈脈中,靈脈卻并未被再一次喚醒。鮮紅的源頭仿佛了無底,了貪婪巨,魔王元力匯進去,如石沉大海,不見半分波瀾。無論注多,皆被吸收。
再這樣下去,縱然在這里站上一天一夜,也不會有半分改變。
簪星停下了手中的作。
“不行。”看向不姜:“我不能喚醒靈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