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起來。
喬毓並不退避,抬頭對上他的目,坦然道“咱們還是回去,顧老太爺是長輩,又是貴客,不好他久等。”
皇帝定定看了一會兒,沒再言語,幾步回到門前,掀簾。
喬毓眼觀鼻鼻觀心,沉默著跟了上去。
……
這二人不在的時候,喬老夫人正同顧老太爺說的高興,見他們回來,忙招呼喬毓過去,笑瞇瞇道“這是四娘,幾個孩子裏邊兒,就數最小。”
喬毓重新將笑意掛到臉上,又問候了幾句。
顧老太爺捋著胡須,上下打量幾眼,輕輕頷首。
“舅父年高,又是長輩,我也不瞞你,”喬老夫人歎口氣,又繼續道“前陣子四娘生了場病,不知怎麽,從前的事都忘了,雖通醫,可醫者不自醫,更別說是這樣奇怪的病癥了……”
自從小兒回來之後,喬老夫人的神便漸漸好了起來,常山王妃也斟酌著同講了事原委,又將請顧老太爺前來的緣故講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老人家雖知道這是在演戲,心中卻也覺得酸楚,拉著小兒的手,輕聲道“舅父醫湛,見多識廣,或許會有法子醫治此癥。能四娘再想起從前,那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那也沒什麽,隻是要仔細瞧瞧,是否留下了什麽暗傷,免得日後發作,難……”
顧老太爺與年歲相仿,自然明白的心思,安的一笑,又向喬毓溫聲道“四娘,到我麵前來。”
他邊並無坐席,秦王忙搬了一把椅子過去,待喬毓近前落座,方才返回原,同皇太子站在一,眼的盯著瞧。
喬老夫人坐在顧老太爺側,麵上全然是慈母關切,常山王妃與兩個喬家妯娌,卻是神希冀,約期盼。
皇帝自從進了室,神便微微有些凝重,靜默無言,現下也同樣將目投了過去,重若千鈞。
喬毓正待手過去,卻被眾人瞧的不甚自在,環視一圈,狐疑道“怎麽都盯著我看?”
喬老夫人忍不住笑了,在手背上拍了拍,哄道“不親眼瞧著,你我們如何安心?”
喬毓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卻不知是為什麽,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出來,便老老實實的手過去,由著顧老太爺診脈了。
老爺子相貌慈和,診脈時神卻頗覺嚴肅,室中所有人的目都默默落在那二人上,仿佛他們上開了花兒似的。
如此過了半晌,顧老太爺終於將手鬆開,含笑道“四娘無恙,好得很。”
“這就好,這就好,”喬老夫人心下欣喜,如此念了兩聲,又道“那能不能再想起……”
皇帝的目似乎略微亮了幾分,皇太子與秦王也是如此。
“或許能,或許不能,”顧老太爺也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模棱兩可道“一切皆要天定。”
“好。”喬老夫人略微有些失落,其餘人也是如此。
喬毓安他們“記不得也沒什麽,左右你們都記得呢。”
記不得的話,事可就嚴重了。
喬老夫人不易察覺的看一眼皇帝,便見他正低垂著眼簾,麵沉如水,不知怎麽,心下歎息起來。
秦王麵上有些擔憂,下意識去看側的兄長,卻見他神淡然,似乎並不在意這結果,先是一怔,略一思量,又明白過來。
而常山王妃的神,卻與喬老夫人如出一轍。
喬毓如何會知道這短短幾瞬之,旁人的心思是如何千回百轉?
此刻有顧老太爺在,好不容易搶到的銀子也沒法兒炫耀,又有皇帝在此,說話做事都不甚自在,喬老夫人有意要將支走,才好同顧老太爺說話,便催著回去歇息,又人送回去。
喬毓自無不應。
一走,室眾人的神就變了。
沒有人主做聲,更沒人做什麽多餘的作,空氣詭異的凝滯了半刻鍾,皇帝有些艱的聲音,方才響起
“老太爺,到底是怎麽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朕也無需瞞你,你方才所見到的四娘,便是朕的結發妻子,前不久薨逝的明德皇後。”
事過去很久,再提起時,皇帝語氣中仍舊有難以掩飾的傷“朕親眼見到離去,也親眼見到回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去世的第二日,便消失了,隻留下一串檀木珠,卻是太夫人臨終前贈與孫的,朕想著,此事是否與湘南有關?”
尋常人聽聞此事,不知要驚駭什麽樣子,顧老太爺聽罷,卻隻是微微蹙眉,半晌,方才道“依老朽之見,此事的確同湘南有關……”
皇帝目一沉“願聞其詳。”
“……這就要從許多年前說起了。”
顧老太爺出沉思的神,略微構思一下言語,蹙眉道“湘南不同於中原,不以拳腳取勝,而是擅於毒蠱之,鬥毒、鬥蠱之風盛行,後來,就催生出天元教這樣以蠱傳世的教派來……”
皇太子與秦王對視一眼,問道“我曾聽外祖母提及,曾外祖母的母親,似乎就曾經是湘南教派的聖,難道說……”
“不錯,伯母便曾經是天元教的聖,後來,也做過天元教的教主,不過太子殿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顧老太爺聞言失笑,道“我的堂姐,也就是你的曾外祖母,也曾經做過天元教的聖。”
“哦,你們可能不知道,”他頓了頓,解釋道“天元教的教主之位傳不傳男,所謂的聖,便是天元教的教主,一旦教主辭世,便是下一任的教主。”
“原來如此,”秦王聽他話中意思,眉頭微蹙“曾外祖母隻是聖,沒有做過教主嗎?”
“沒有——這就要說到你們的曾外祖父上了。”
顧老太爺似乎有些唏噓,搖頭道“南疆世代部通婚,有外嫁,更不必說堂姐是聖,將來要繼承天元教。教中長老為堂姐選定了夫婿,奈何不喜歡,長老們再三威,一怒之下,憤然離開南疆,到了中原。同時,也帶走了天元教曆代相傳的鎮教之寶。”
皇太子約察覺到了什麽,重複道“鎮教之寶?”
“是,鎮教之寶。”
顧老太爺慨道“那是天元教開教祖師留下的蠱蟲,據說能生死人、白骨,向來由聖保管,堂姐離開湘南時,便將它也帶走了,後來又遇上喬家同樣逃婚的郎君,與他兩心相許,結為夫妻。”
皇帝對於喬家祖輩的恨仇不敢興趣,隻捉到了最要的幾個字“生死人,白骨?這種蠱蟲是——”
“它的名字,做春秋。”
葛老太爺道“曆代長老們都曾經研究過這蠱蟲,卻發現它其實是個死,無甚用,隻是那畢竟是祖師所留,不可輕廢,便將它作為天元教的象征,代代流傳下去。”
說及此,他神中流出幾分難以置信“誰能想到,這蠱蟲真的有用呢。”
室一時安寂,再也無人做聲。
常山王妃還記得顧老太爺方才說的自家祖父與祖母的舊事,便多問了句“祖母逃婚離家,又帶走了天元教的至寶,湘南豈會善罷甘休?後來隻怕又生了不波折。”
“正是這個道理,”顧老太爺長歎口氣,道“聖是天元教將來的教主,怎麽能外嫁?更別說還帶著天元教的至寶春秋。堂姐婚之後,遣人回湘南送信,族老們震怒非常,聚齊商討之後,憤然決定……”
秦王聞言,心下一跳,下意識接了下去“誓死追殺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
“當然不是,”顧老太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家家,不要想得這麽腥暴力。”
“……”皇太子道“所以呢?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老太爺道“消息傳回湘南之後,族老們震怒非常,商議之後,便決定將天元教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秦王“……”▽思▽兔▽網▽
皇太子“……”
一點想象中的威風霸氣都沒有,話本子果然都是騙人的。
秦王道“那教主呢,也同意嗎?”
“老教主那時已經過世,按理說,便該堂姐繼任教主,”顧老太爺搖頭道“可那時候娃娃都生了,本不想回去,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皇太子道“聖不在,族老們為什麽沒有再選?難道是因為糾葛太大,難以協商?”
“當然不是,教主這樣辛苦的位置,誰要坐啊。”
顧老太爺看看皇太子,再看看秦王,奇怪道“你們的心能不能多點?”
皇太子“……”
秦王“……”
“唉,”顧老太爺不自的歎口氣“城裏人真是危險。”
“……”皇太子道“鄉下人的想法也很清奇。”
窗外那樹海棠開的正豔麗,皇帝定定看了良久,忽然道“老太爺,真的還能再記起來嗎?”
“我的確不知,”說及正事,顧老太爺正起來“族中對於春秋的記載很,又沒有先例,實在難以猜度。”
“書中記載與其說春秋是起死回生,不如說是大夢一場,此前我一直不懂,真的見了真人,方才了悟幾分。”
他神中略微帶了幾分嚴肅,正襟危坐道“我聽幾位提及,四娘醒來時,隻記得自己喬毓,是不是?”
眾人對視幾眼,最後,還是常山王妃頷首道“確實如此。”
顧老太爺又道“四娘的原名,其實並非喬毓,是嗎?”
“是,喬妍,”喬老夫人輕輕道“因為先夫在世時,一直都想要個漂亮乖巧的兒,所以就為取了這個名字。”
顧老太爺目轉向皇太子,道“太子殿下自韓國夫人得知,某個話本子裏有個名喬毓的角,與十分相似,並且,也的確說過歆羨於那樣的人生,是不是?”
皇太子早已猜到幾分,隻是未曾明言,現下聽他言說,輕輕頷首,卻未做聲。
“這便是春秋的神異之,”顧老太爺輕舒口氣,道“明德皇後已經去了,現在活著的人,是喬毓。的所有言行,都同喬毓相符,隻是因為喬妍也是這等,你們才沒有發現罷了。”
“與其說這是起死回生,不如說這是春秋為編織的一場夢,的人生軌跡如同想象中的圓滿一般,既無疏,也無缺憾。”
顧老太爺說及此,略微頓了一下“四娘今年多大?”
皇太子與秦王知道母親現下的年歲隻是胡編的,故而未曾言語,皇帝自從開始聽,便靜默無言,現下更沒有說話。
“手臂上有道很淺的傷疤,是十六歲那年傷到的,”常山王妃與喬老夫人對視一眼,道“剛開始的時候不介意,又過了一個多月,嫌難看,就自己配藥消掉了,那道疤痕還在,現下正是十六歲。”
顧老太爺“哦”了一聲,道“我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