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要耍小孩子脾氣,歪曲了嬤嬤的一片心。”紀曉棠就道。
“哼,我纔沒歪。”紀曉蕓。
紀老太太看看紀曉棠,又看看紀曉蕓,決定相信紀曉蕓。
總歸紀曉蕓是了委屈的。
小丫頭已經請了紀二太太來。
紀老太太不發作紀曉棠,就將氣都撒到了紀二太太的頭上。
“……都是你的主意,請的什麼霸道的人來磋磨曉蕓。養的這麼大,我一指頭都沒過,平白就捱了打。細皮的,你們不心疼,我心疼。”
“老太太別發火,程嬤嬤是何等來歷的人,手下必定是有分寸。而且,這和三弟他們讀書一樣,一開始總要些苦,慢慢就好了。”紀二太太忙就說道。
別說是紀三老爺,紀大老爺和紀二老爺小時候讀書,也是捱過手板的。
“你總有理。和小叔怎麼一樣,他們男人家要出去爲做宰的,吃點苦也就罷了。小姑娘家,又不出去考試,也不去做,要吃這個苦做什麼。”
“曉棠也說了,並不曾真的用力打……”紀二太太忙又道。
“你們請來的好人,知道你們偏心曉棠,也有個眉眼高低,看著曉蕓沒人疼,只撿著曉蕓磋磨……”
“左不過是看我礙眼。”
紀老太太又開始歪纏。
紀老太太這樣鬧的次數多了,紀曉棠早就看出來,紀老太太說這些話,主要是圖上痛快,且能拿得住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其實,紀老太太心裡也並不是真的這樣想。
如果真這樣想,早就沒有這樣的氣神兒了。
“老太太……”紀二太太扶額,哭笑不得。
紀二老爺聞訊趕了過來,這纔將紀老太太安住了。
紀二老爺的意思,紀曉蕓太了些。不管怎麼說,明天依舊要去學規矩。
轉天,紀曉棠準時到倚霞居,卻不見紀曉蕓。等到了規定的時辰,紀曉蕓依舊沒來。
紀老太太卻打發了大丫頭牡丹過來傳話。
“二姑娘昨天累了,今天起來就頭疼。老太太吩咐,讓二姑娘歇一天。嬤嬤只教三姑娘一個人就行了。”牡丹進門來,滿臉含笑地說話。說話得,笑容討喜,只是一雙眼睛過於靈活,打量了程嬤嬤,又在屋子裡四下打量。
程嬤嬤沒有理會牡丹。
牡丹等了半晌也不見程嬤嬤說話,就有些尷尬。
“老太太的話婢子傳到了,婢子就不打擾了。”牡丹自說自話,一面對紀曉棠親親熱熱地笑了笑,就靈巧地轉走了。
屋子裡就只留下紀曉棠和程嬤嬤相對。
“三姑娘,依著你看,該怎麼辦?”程嬤嬤擡眼看著紀曉棠。
程嬤嬤這是在詢問的主意?程嬤嬤那些說在前頭的話,紀曉棠可還記得清清楚楚的。
“嬤嬤的規矩,都是好的,且有明言在先。爹孃將我們姐妹都託付給嬤嬤教導了,我自然聽嬤嬤的。祖母心裡當然是爲著我姐姐好。”
既然都是爲了紀曉蕓好,那麼實際上就沒什麼衝突矛盾,大家都是一條心的。
紀二太太那麼熱切地請程嬤嬤來,還不是知道有紀老太太給紀曉蕓撐腰,做母親的不能嚴管紀曉蕓的緣故!
紀家的這種形,謝夫人和紀二太太都委婉地對程嬤嬤說過。
紀曉棠想了想,覺得不能坐視不理,而是應該再添一把柴。
“嬤嬤……”紀曉棠走到程嬤嬤邊,附耳對程嬤嬤說了一番話。
程嬤嬤擡起頭,看了紀曉棠一會,角出笑容來。
“既然這樣,三姑娘,咱們就去見見老太太。”程嬤嬤點頭道。
“好。”紀曉棠痛快地答應,一面又對程嬤嬤微笑道,“嬤嬤,可以不要我三姑娘,就直接喊我曉棠吧。”
雖然程嬤嬤跟紀曉棠“一見如故”,但是進了紀府,程嬤嬤對紀曉棠和紀曉蕓一視同仁,除了非常嚴格地教導規矩,並沒有其他親近的表示。
像紀曉棠的家人一樣稱呼紀曉棠,那麼兩人之間的關係,就不僅僅是教規矩的供奉和學規矩的學生。
程嬤嬤略做遲疑,就點了點頭。
“曉棠,你帶我去見老太太。”
“哎。”紀曉棠痛快地答應了一聲。程嬤嬤生謹慎,事嚴謹,因此紀曉棠並沒有一開始就跟程嬤嬤特別親近。
與這樣的人相,要慢慢的來。剛纔的這番舉,顯然已經拉近了兩個人的關係。
紀曉棠和程嬤嬤一路就往紀老太太的院子裡來。
門口的小丫頭見到們來了,忙就要進去傳稟。紀曉棠卻攔住小丫頭,徑直就領著程嬤嬤進了上房。
上房炕上,“頭疼”的紀曉蕓穿了件淡紅的襦,正依偎在紀老太太懷裡,笑呵呵地說著話,哪裡有毫頭疼的樣子。
程嬤嬤和紀曉棠闖了進來,紀老太太和紀曉蕓就都吃了一驚,一時有些無措。
撒謊被人當場抓住,總是會心虛的。何況程嬤嬤雖然安安靜靜的樣子,但是上的氣度卻讓人不能小覷。
紀曉蕓睜大了眼睛,有些害怕,忙躲到紀老太太的後。彷彿這樣,程嬤嬤和紀曉棠就看不見了似的。
“老夫人,我來帶二姑娘過去學規矩。”程嬤嬤也不提紀老太太包庇紀曉蕓的事,只說要帶紀曉蕓走。
“哦……”紀老太太就有些猶豫。雖然在兒孫們面前總是隨心所,但是在外人面前,還是很注重面和道理的。
但凡見過紀老太太一兩次面的人,都會誇紀老太太慈祥,是個極通達理的老人家。
“嬤嬤就放一天,只教曉棠也是一樣的。”紀老太太猶豫了一會,還是庇護紀曉蕓,以及維護自己面子的念頭佔了上風。不過,對程嬤嬤,還是保持著禮遇。
“老夫人這樣,紀家一開始就不必請了我來。老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這就向老夫人告辭,立刻收拾了離開。”
程嬤嬤只說了這兩句,就要往外走。
程嬤嬤的樣子可不像是說著玩的,這是真的打算走。
剛請來家只一天的供奉嬤嬤,就這樣走了!外面人詢問起來,必然要提到紀老太太。
而且,因爲走了程嬤嬤,要怎麼跟紀二老爺代。
紀老太太臉就有些不好看了,擡了擡手,卻拉不下面子來住程嬤嬤。看著那麼平和的一個人,誰想到脾氣竟然這麼大!
紀曉棠左右看了看,立刻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嬤嬤別走,祖母不是那個意思。”紀曉棠立刻就攔住了程嬤嬤,一面對紀老太太使眼。
“罷了,罷了。”紀老太太實在在程嬤嬤跟前撒不出潑來,見紀曉棠給了這個臺階,也就順著走下來了。
“去跟著嬤嬤好好學規矩,如今點苦楚,以後就是用了。不要被你妹妹給比了下去。”紀老太太從後拉出紀曉蕓。
紀老太太還是瞭解紀曉蕓的。這句不能被你妹妹比下去,對紀曉蕓還是有些激勵作用的。
雖然是這樣,紀曉蕓還是哭了。的眼淚來的快,紀曉蕓沒有想到,紀老太太竟然越來越庇護不了。
“祖母……”紀曉蕓哽咽著。
“都是你爹孃的主意,祖母也……”紀老太太扭過臉,眼圈也紅了。
這祖孫兩個的樣子,彷彿是生離死別一般,而程嬤嬤就是那個萬惡的人。
沒有了紀老太太撐腰,紀曉蕓心裡萬般不願意,還是從炕上下來,然後就站著不了。
“這孩子自小在我邊長大,子弱,沒有曉棠結實。嬤嬤對耐心些。有什麼,嬤嬤慢慢開導,別……別打……”紀老太太對程嬤嬤道。
程嬤嬤沒說話,向紀老太太行了禮,轉往外走。
紀曉棠拉了紀曉蕓一下,紀曉蕓又看看紀老太太。
紀老太太沖紀曉蕓擺手。
紀曉蕓只好慢吞吞地跟上了紀曉棠。
紀二太太很快就從紀曉棠那裡知道了事的詳細經過。做不到的事,程嬤嬤替做到了。
紀二太太直唸佛。
“程嬤嬤咱們是請的對了。”
程嬤嬤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不過是一招之間,就抓住了紀老太太的脈門,將紀老太太拿下馬來了,而且還沒口角。
紀二太太並不知道紀曉棠在其中做了什麼。瞭解紀老太太的人,是紀曉棠。紀曉棠用對了人,也用對了法子。
紀二太太親自到倚霞居謝程嬤嬤,還特意送了程嬤嬤一條杭州縐的汗巾,一匹妝花緞子。
紀曉蕓連哭了兩三天,見程嬤嬤本不爲所,紀老太太又無可奈何,慢慢地就不哭了。
當紀曉蕓在紀老太太跟前坐著,看著平平常常,卻又格外端正,讓人看著只覺得好看順眼的時候,紀老太太也笑了。
“這宮裡出來的嬤嬤,確實不是平常人。”
姐妹倆終於學會了坐,又開始跟著程嬤嬤學習“立”,除了行坐臥,們還要跟著程嬤嬤學針線。
而這些,還只是初始的課程。
轉眼,就到了四月中旬。
江慶善滿面紅地帶著江興龍來到紀府,送上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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