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張燈結綵、大排酒宴,鑼鼓樂中一片喜氣洋洋。來府中相賀的員肩接踵,人常說宰相門前七品,堂堂一位藩王的妾也不能簡單地看一個以事人的子了,那裡邊承載著的是一位王爺的面,誰敢不來相賀?
王府門前車水馬龍、客流盈門,這要來就得送份厚禮,員們挖空心思,雅一些的送琴棋書畫,俗一些的送金銀財寶,把幾個王府的帳房忙的團團轉。
寧王滿面春風,高居上坐,著及的髯倨傲地接著三司員的晉見,一切準備停當,只等所有員趕到,把王府大門一關,就要發兵變了,這樣的時刻,忐忑張已全無必要,心中一片興。
紅纓會大師公王僧雨、鄱湖大盜凌泰、吳廿四、大狗子、江四十,江西本地流氓幫會頭子凌十一、庭大盜楊子喬等皆聚於王府後堂,一個個著勁裝、佩戴刀槍,面目猙獰、殺氣騰騰。
自古以來最不怕造反的就是這些人,本來乾的就是刀口的買賣,有機會稱王拜相、裂土封侯,爲什麼不幹?他們拳掌地等候著亮相的機會。
正宴時間到了,寧王爺滿面笑容地站到了金的壽字條幅下,面前一張橫案,上邊擺放著一盤碩大的壽桃和許多瓜果。他的寵妾笙寒姑娘在四名侍的陪伴下翩然而來,向他盈盈一禮,隨即巧笑嫣然地走到他地手邊。
笙寒是位十七歲的姑娘,材嫋娜高挑兒,穿著一件織金綠紵祅,外罩淺紅比甲,纖腰系一條結綵鵝黃錦繡,下映著高底花鞋。烏黑的頭髮斜斜地挽了個墮馬髻,雲髻翩翩,玉姿,鵝蛋臉上飛著幾許暈紅,顯得悄人。
的打扮既顯出了俏可、喜慶大方,又是較平常的服裝,畢竟上邊還有婁王妃和側王妃,王爺爲的生日如此辦,在後宮裡已是極大的面,如果再盛妝隆重,未免有點恃寵而驕。這樣平常打扮,顯得自知檢點有分寸,比較討人喜歡。
這位笙寒姑娘不知道自家王爺要起兵造反,真以爲是給過生日呢,沾沾自喜地走到寧王側右後方站定,目含笑瞅著王爺的背影。
寧王呵呵一笑,捋著長鬚,右手擎杯,強自抑著心的激緩緩走到案前站定。今日一旦起事,無論敗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要麼爲皇帝,要麼首異地,這樣重大的決定由不得他心思激盪。
文武員們見狀知道寧王有話要說,忙紛紛立起來,轉目注堂前。寧王目緩緩移,在文武員們臉上掃視了一眼,忽地笑臉一收,把手中酒杯向地上狠狠擲了下去。
造反,一輩子也就這麼一回,寧王爺又沒演習過,他雖定下摔杯爲號的計謀,卻忘了那杯不是空杯,這杯子要往下擲先得揚起,往後上方一揚間,一杯酒“譁”地一下全潑在了笙寒姑娘的俏臉上,猝不及防的大人“哇”地一聲尖,捂著臉踉蹌退了兩步。
文武員見狀一下子驚呆了,偌大的宮殿裡立刻變的雀無聲,就連一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寧王爺這是看到什麼了?因何發怒哇?
寧王抻著脖子往前看,一臉的莫名其妙,定晴一看,才發現杯子正擲在從大門口直鋪到桌前的紅氈地毯上,所以沒有摔碎。寧王爺老臉一紅,見劉養正、李士實正一臉怪異表地著他,忙大吼一聲,一拍書案喝道:“來人!”
“在!”前邊轟然應喏,兩三百王府侍衛一盔甲,手提鋼刀,殺氣騰騰地闖進大殿,文武百見狀頓時大驚,現場一片混。
“大家不要、不要!王爺有話要說!”劉養正高聲喊罷,轉向寧王一揖,說道:“王爺,請吩咐!”
笙寒姑娘被烈酒螯得兩眼通紅,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忙道:“王爺,賤妾……賤妾的眼睛捱不住了,向王爺告罪退下”。
寧王見閉著眼睛雙淚長流,又想起方纔摔杯不碎,覺得今日是起事的大日子,接連兩件晦氣事,有點大大的不吉,不微蹙雙眉,不悅地道:“退下!”寵妾笙寒忙讓兩個丫環扶著急急奔回後宅打水清洗去了,還不知道自己惹惱了寧王。
“諸位!”寧王經這一鬧,心倒是放鬆下來,看看在他強壯的侍衛、鋒利的鋼刀控制下一個個面大變的員,寧王信心倍增,他前一步,聲音也變的穩定和高起來:“本王現在要宣佈一道太后懿旨,文武百跪下聽旨!”
殿上一陣譁然,文武百這才知道寧王如此大干戈,原來是有太后旨傳達。可是後宮不幹政,是大明的規矩,旨不出宮門,除非皇帝駕崩、新帝未立,現在太后突兀傳旨,可是京裡出了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
文武員心中惴惴,彼此竊竊私語探聽消息,劉養正大吼一聲:“衆臣子還不跪下聽旨?”說著一袍子當先跪倒,大呼道:“臣聽旨”。
李士實微微一笑,也隨之拜倒,文武員見狀,紛紛離席參拜,寧王見了飄飄然的,竟然有種微醺之。眼見衆員依例跪倒,寧王咳嗽一聲,高聲說道:“衆文武員聽著,先帝在時,苦於久無子嗣,爲使天下臣民安心,聽信佞李廣之言,抱養民家養子,本意是想待有了親生骨,再宣明真相。
奈何,先帝因病暴斃,正德繼承大統,此子並非朱氏子孫,卻繼承我朱家江山,紊宗嗣,使我列祖列宗不得食,本王現奉太后旨,令我起兵討賊,朝監國,爾等可知道嗎?”
廢話!這事兒誰知道啊?寧王說完,宮殿上就象捅了個馬蜂窩,這通吶,嘈雜驚駭聲、追問吶喊聲不絕於耳。許多員衝地站了起來,激得滿臉通紅,質問求證。
江西巡林俊站起來厲喝一聲:“統統住口!”這老頭兒是個個頭不高的文弱書生,可這嗓門兒倒不小,一下子就把大家都鎮住了,大殿上肅靜下來。林巡上前一步,拱手高聲道:“寧王爺,您說奉有太后旨,請問,旨何在?請取來與我等一觀”。
寧王雙眼微瞇,冷笑道:“茲事大,自然是口諭,正德自知並非正統,對太后看管得甚,侍婢進出皆要搜,豈能傳出詔書?本王的話你還信不過嗎?”
林俊哈哈一笑,朗聲道:“沒有太后親筆的旨意,何以證明當今聖上不是先帝骨?僅憑王爺一面之辭,就要我等朝廷員聽命造反麼?”
寧王大怒,鐵青著臉道:“混帳,本王會信口雌黃麼?你不必多言,本王立刻就要起兵討賊,孤只問你,可願保駕前往?”
寧王話畢,只聽甲葉子譁愣愣作響,兩個提著鋒利長刀的王府侍衛已經衝到了林巡的後,往那兒一站猶如兩頭鷹俯視著一隻小。可林巡夷然不懼,把脖子一梗,嗔目喝道:“你說什麼?保駕?你居然敢自稱駕?可知天無二日,臣無二主,太祖法制在,哪個大膽敢行違悖?”
林俊清名遠播,是有名的忠臣,謝遷在時與他就相莫逆,讚譽他梗直,爲人方正,很有風骨。早在化年間他做刑部主事的時候,就是有名的強項令,不管什麼權貴犯了法都該依法理,就是當時氣焰熏天的萬貴妃家人也不例外,這樣的人又豈肯因爲寧王一句話就附從造反?
寧王一咬牙,乾指喝道:“把他拿下!”
兩個侍衛立即衝前一步,扣住了林巡的肩膀,林俊掙不開,高聲呼道:“好大膽,我是朝廷命,江西巡,爾等竟敢拿我?”
按使方雲霖唬的面如土,倒是按察副使鍾良茗有些骨氣,而出道:“寧王爺,你空口無憑,又擅拿朝廷大臣,所謂皇上並非先帝親子的話莫非只是一個幌子,你要起兵造反篡奪皇位不?”
寧王被他破心事,不惱怒,喝道:“先帝無子,孤奉太后旨意監國,便是皇帝一般,何來篡奪之說?你小小按察副使,竟敢直斥本王,來啊,把他也給我拿下,推出殿外立即斬首!”
二人被侍衛拖出門去,猶聽林巡高聲喝罵:“賊子自不量力,竟敢窺視大寶,今日賊殺我,明日朝廷必殺賊!”
罵聲漸遠,大殿上一片死寂,片刻功夫,只見兩名持衛提著兩顆淋淋的人頭走進殿來,單膝跪倒把人頭高舉,奏道:“啓稟王爺,犯林俊、鍾良茗已然伏法!”
衆員眼去,只見方纔還怒目喝罵的兩個員現如今只剩下一顆頭顱,被人提住頭髮,頸下模糊,不駭得面如土。
寧王惻惻地一笑,掃視了眼那些員,獰聲道:“還有那個敢質疑太后詔命真僞的,站出來!”
殿上雀無聲,再也無人敢出頭,寧王出得,又道:“本王領兵還朝,復宗室,爾等可願爲孤效命、共建功勳?”
劉養正、李士實,還有已被他收買的布政使張綸等人率先下跪,有人帶頭,這心防就容易被攻破,一方面爲求活命,另一方面抱著是奉太后旨意的自欺欺人的想法,大部分員呼啦啦跪了下來。只有數員,不過十餘人站在那兒既不想跪下跟著造反,又不敢提出抗議做一個砍頭的忠臣,悽悽惶惶十分可憐。
寧王毫不客氣,立即命人把這些猶豫不決的中間派全部關王府大牢,此時殿中文武就算是歸附他的人了。劉養正高聲道:“王爺,太后命您監國,分明就是要將皇位傳給你,如今出兵討逆。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正德本沒有資格做皇帝,您要是以王爺的份起兵,那置正德於什麼地位呢?”
這些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寧王聞言立即問道:“那麼,依劉先生所見,本王應該怎麼做呢?”
劉養正立即道:“爲了大明江山社稷,爲了能名正言順地討伐篡國叛逆,恢復大明宗室,在下以爲王爺應立即即皇帝位,號召大明臣民討伐正德,這樣才能無往而不利”。
李士實、張綸等人恬不知恥地連聲應和。其他員哪還看不明白其中關節?一見寧王飽含威脅的目向他來,也只好著頭皮跪倒促使寧王‘推辭’再三,‘無奈’之下,只得順從民意,把長鬍子一拋,嘆息道:“罷了,那孤……就勉爲其難,爲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來承擔這份重任吧”。
這寧王志大才疏,但是辦事卻是風風火火,極有效率,他立即移駕銀安殿,就有中捧上早就做好的皇冠龍袍,當場穿戴起來。
下邊文武員瞧這架勢哪象是臨時起意這才即位的?分明是早有準備,那件正宗的龍袍沒有一年功夫都做不啊,可是也沒人敢指出來,就在中指揮下齊刷刷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李士實奉上用了一夜時間寫就的討逆檄文當殿宣讀,革去正德年號,登基爲帝,年號順德,封李士實、劉養正爲左右丞相,加封公爵,又封江西佈政張綸爲兵部尚書。那些前來爲寧王妾賀壽的文武員各有封賞,但是真正掌兵的權力寧王可不敢給他們。
寧王一聲令下,銀安殿外等候多時的各山各寨的土匪山賊們上殿見駕,寧王封庭大盜楊子喬爲行軍總都督,大狗子爲副都督,吳廿四、凌泰爲都指揮;又拜紅纓會首領王僧雨爲大師公,李左同爲副師公,楊清爲總師公各自領軍,大法師李自然爲護國大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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