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市長，您再考慮一下，我看你能把這份報告改一改，語氣和用詞稍稍委婉一些，您這樣莽頭莽腦的拋出去，會引發很多人的不滿和反對的。”董勝利苦口婆心的諫言道。

　“勝利，我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兒，誰也不待見，只怕連陳書記心中都會有些不舒服，何市長只怕就更惱火了，不過若是我下去走了這麼一遭，半個月時間的調研，拿出一片平淡如水的東西來，你好我好大家好，那我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我腳步微微一滯，回過頭來，道：“放心吧，我不是熱青年，何況，先前我也和陳書記匯報過，市委常委會上攤開來說，我并不針對個人，而是針對我們整個黨委政府的工作，包括我自己的工作，不敲重一點，不足以引起大家的警醒。”

　“唉！葉市長，話雖這麼說，但是何市長會如何著想？”董勝利嘆息著道。

　我也是微微一頓，自己已經專門和何照換過意見，但是何照對于自己的調研得出的看法，并不十分贊同，認為自己有些危言聳聽，只是要求我把調研報告轉給錢元輝，要求市政府督導辦加強對縣區收費攤派工作的監督檢查，卻并沒有從本上意識到問題的癥結。

　或許他也是意識到了，卻下意識的回避，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決這些問題當然不容易，但是，若是你連解決的規劃都不考慮，那你又怎麼能夠解決？

　我微微一笑，幽幽地道：“他如何著想，那是他的事，我只是做我自己應該要做的事。”

　“葉市長……”

　董勝利還再說，但是我已經揮手打斷，道：“勝利，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是換了其他事，也許我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是這事兒不一般，我有一種預，如果我們不及早預防和解決問題，只怕是要出大事兒。”

　攤上預這種說法，董勝利也就沒有話了，他只是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我一共走了十三個鄉鎮，三十二個村，上中下三等都有，就村級債務鄉鎮企業和鄉村提留款收取支出況，以及縣鄉財政狀況都作了一個詳細了解，”

　常委會議室里靜悄悄的，所有常委們都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陳英祿面如恒，目深沉；何照面平靜，只是偶爾閃過一不耐，倒是呂秋臣臉有些晦暗，目卻向窗外，似乎是在想這什麼。

　我一律無視，自顧自的道：“鄉村兩級財政負債累累，已經于相當危險的邊緣，鄉鎮一起為了消除合金會債務，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現在是捉襟見肘，拆東墻補西墻，每到年關，便是四告貸衛生，而村級組織現在失去了基本來源收，完全依靠統籌提留來支撐，而那點經費，本不足以支撐起一級組織運作，攤派收費已經了常態運作。”

　“十三個鄉鎮，三十二個村，不同程度的存在著違紀現象，收費罰款，坐支挪用，財務制度混，有些村級組織，連農民到村里蓋個章，竟然也有收取五塊錢的蓋章費，可謂聞所未聞”

　“綜上所述，我認為，現在我們懷慶農村況已經到了非常糟糕相當危險的況，歸納起來有幾個方面，一是農村鄉村兩級債務沉重，財政薄弱，運轉困難，村級組織經費保障不到位，干部人心渙散，缺乏戰斗力，難以起到通上下示范帶頭作用；

　二是收費集資攤派現象眼中，干群關系張，部分地區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境地。”

　“三是鄉鎮企業效益差，污染重，運行困難，大多于半關停狀態；農業結構調整緩慢無力，據數據統計，目前單純糧食種植已經不賺錢，僅能維持農民自糧食需求，農業科普不到位，農民發展副業缺乏科技知識和資金扶持；

　第四，農村剩余勞力轉移困難，農民缺乏必要技能培訓，外出務工愿雖然強烈，卻苦于無路，或者務工渠道不暢，打工收低。下邊，我就表現出來的問題，做一個分析判斷……”

　我低沉有力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使得整個會議的氣氛，似乎都變得有些抑而沉郁。

　陳英祿耐心細致的作著記錄，雖然臉看不出什麼，但是他心沉重之余也有些不悅。

　他知道我的這份調研報告不會有多水分，我的為人行事兒，他還是信得過，這份報告也的確把目前懷慶農村的危險境況暴出來，這應該是一個目前全省乃至全國農村的普遍存在現象，只不過有些地方暴得突出一些，有些地方藏得深一些而已。

　他對報告本并無異議，而且我作了這樣細致認真的一次調研，應該說工作扎實值得肯定，但是他對我的這種做法，有些不太滿意。

　先前我下去調研之前，只說調研縣級財政狀況和農民收狀況，他也沒怎麼在意，畢竟中央農村工作會議和對農村工作重視，也需要從各個方面來調查了解目前農村況，有這樣的積極也是好事。

　沒有想到，我的調研范圍一下子拓展到了這麼寬泛，從縣到鄉再到村，收支和債務況，基層組織工作況，干群關系和社會穩定，鄉鎮企業運行況，農村產業結構調整，農村剩余勞力轉移，甚至連工業污染狀況都做了一個調研，這幾乎涵蓋了整個政府工作，甚至可以說是還有一部分屬于市委方面的工作。

　你是一個常務副市長，不是市長，更不是市委書記，也不分管農業，這樣跑下來，而且還拿出這樣一篇洋洋灑灑上萬字的調研報告放在常委會上來，你讓何照和其他常委如何著想？

　何照的臉已經漸漸了下來，雙目卻是自顧自的盯著手中的調研報告和資料，這是對方在公開的挑釁！

　先前自己就已經給對方打了招呼，要他把工作重心放在他自己分管的工作范圍之，但是很顯然，我并沒有遵從，依然是在固執己見。

　哼！你還真以為這農村現實況，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知道，其他人都是聾子瞎子傻子？就你能力強，能徹世，能明察秋毫？就你察民，恤民生，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何照此時對我說不出的反。

　以前他對我沒有多好，也許是因為對方太過年輕給了他自己些許力，也許是對方工作作風與自己不同，為人世也和自己有些不同，一種下意識的抵，但是何照自認為自己還是能夠盡最大努力的克制自己的緒，不將自己的好惡摻雜在工作中來。

　但是現在，何照卻真的有些覺得這個人太工于心計了，也太擅長反戈一擊了。

　華芯國際項目自己批評他好高騖遠不腳踏實地，這下可好，翻年就來這一手，而且明正大氣度恢宏的模樣，一下子翻出來這麼多問題。

　常委會議室里一片寂靜，坐在最末尾的鄧若賢目不斜視，只顧在本兒上涂畫著什麼。

　這是我的反擊麼？如果是，犀利固然犀利了，但是卻未免有些小氣了。

　呂秋臣面沉似水，心卻是難掩一份喜悅。姓葉的，你這是在嘩眾取寵啊！就你行就你本事大，別人不知道的干不了的事，都是你才火眼金睛發現了問題，看老板和何照的臉，就知道姓葉的這是在突出奇兵呢，常委會上出奇兵，這小子真還了一點。

　劉連昌同樣不聲的觀察著，何照的反應在意料之中，如果我這樣的挑釁，他都能安之若素，那除了佩服對方的城府和襟，他也無話可說了。

　關鍵還是陳英祿，而陳英祿面如恒，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是知陳英祿的劉連昌卻知道，這是陳英祿心不悅的表現，如果陳英祿眉頭深鎖或者滿面春風，那都沒事兒，只要他臉上有表，那就證明他心中沒事兒，而如果面無表，那也就意味著他對這件事并不滿意，這是劉連昌觀察所得。

　我這是在犯眾怒，以一己之力企圖求貪天之功，陡然將這樣大一堆事抖落出來，說得聲俱厲，儼然以臨懸崖峭壁邊沿，但是坐在會議室的這一幫人，都不是被嚇大的，你幾句話就能讓大家覺得你真的殫竭慮在為全市著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