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犀利骨的剖析，讓我忍不住眉一挑，自己是有些小看錢元輝了。甭管這番言語是否真的是錢元輝自己的觀點看法，還是他道聽途說而來，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就代表此人還是很有一些思想的。

　不過，憑這一番貌似標新立異的言語就能證明他錢元輝與眾不同能力超群，那肯定還不夠，當一個分管農業的副市長，不是靠一些虛頭腦故作高深的言論就行的，那需要切切實實有針對的措施辦法。

　懷慶農村工作農業工作怎樣搞？怎樣實現懷慶農民的增收？這些才是關鍵，若是有一番好高騖遠的理論，那中央省里的理論政策研究室的人才多了去了，個個拉出來都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說上一大套，但是要落到實，做出實績，那可就是兩碼事兒了。

　“老錢，你說的都是深層次的東西，我也知道，改革開放本就是一個索中前進的過程，天朝特的社會主義發展道路本來就充滿了坎坷，犯這樣那樣的錯誤也很正常，現在中央也已經注意到了這方面偏差，開始糾正，問題在于，我們懷慶現在該怎麼做？或者說，我們能不能先行一步走到前面？”我拋出問題道。

　錢元輝點了點頭，這也是兩人探討的核心問題，道：“我們懷慶自然條件在全省都算是較為優越的，懷州慶州澄江歸寧都是傳統糧食生產大縣，靖縣武川古樓三縣雖然半丘區半平壩，但是農業基礎條件也比較好，只有羅坪屬于純丘區縣，但其發展經濟作和多種經營，也有相當良好的條件。”

　“問題在于，雖然我們懷慶自然條件好，發展農業的基礎也很好，但是同時，我們懷慶也是人口大市，農村勞力足，傳統的糧食生產或者經濟作生產，本就不需要這麼多勞力。

　而這幾年糧食油料價格持續走低，農民要增收，只能依靠到本地鄉鎮企業打工和本地城市打工，或者到沿海地區打工，隨著鄉鎮企業的不景氣，剩余勞力在本地的出路日益狹窄，也就是說，除了到沿海地區打工之外，幾乎沒有其他更多的出路。”

　錢元輝一點一滴分析著目前懷慶農村現狀，這和我掌握的況大差不多，問題的關鍵是怎樣解決這個矛盾，這也是我最想聽一聽錢元輝這個分管農業好幾年的農業工作老手的看法和意見。

　“到沿海打工，幾乎是咱們中西部地區每個省市農村剩余勞力的最大出路，很多省市甚至也在鼓勵勞力輸出，但是我個人一直認為，這并不是一條好路子，甚至可以說是一種飲鴆止的策略。”

　錢元輝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說辭，我也很想聽一聽這本來是人口大省或者說勞力資源富足大省解決農民增收的最常見也是最見效的一種方式，怎麼在錢元輝看來，卻不是最佳方式？而且用了飲鴆止這個有些刺耳惡毒的語來形容，那什麼方式才是最佳方式？

　“這其實是讓我們中西部地區培養出來的勞力資源被沿海省市來使用，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打工農民是增收了，有極數還能學到技經驗和創業意識，但是從深層次的現實和客觀來說，就是我們中西部地區的廉價勞力資源在為東部沿海地區做貢獻。”

　“看看沿海地區的飛速發展，日新月異的變化，哪一沒有我們中西部地區這些被視為二等公民的民工做出的貢獻？

　問題是，他們在付出辛勤勞甚至是犧牲健康之后，卻并沒有獲得公正的待遇，勞保險醫療保障以及養老保險，這些社會保障都沒有，而那些著他們勞帶來的服務和稅收的東部沿海地區，給了他們什麼？城市戶口還是居住資格？或者是子就學條件？”

　錢元輝的語氣變得異常尖刻而又冷峻，他一擺手，道：“哼哼！沒有，一樣都沒有，他們拋妻離子離家千里辛苦工作，到最后人老衰，那就只有返回原籍，他們的青春和汗水奉獻給了東部沿海地區，最后還得回到生他們養他們的老家渡過余生，而作為社會主義國家的地方政府，難道還能對他們不管不問？”

　“這就是一個怪圈，東部沿海地區國家政策優勢，吸納我們中西部地區培養出來的勞力資源，卻不需要承擔任何義務，而且現在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已經出臺，首先就提出的西氣東輸，接著還有西電東送，也就是說，要把西部能源向東部發達地區輸送，什麼好都被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占盡了，我們中西部地區怎麼發展？難道東部沿海發達地區是大媽生的，我們中西部地區就是二娘養的？”

　我微微皺眉，自己沒有想到，錢元輝竟然能夠在這些問題上想得如此深遠，而且甚至有一點憤世嫉俗的味道在其中。

　作為一個共產黨的干部，對中央西部開發戰略都抱有這樣大的懷疑，而且還敢于在自己面前表出來，他是真的信任自己，還是覺得希用這樣一種坦率的方式來贏得自己的尊重？我覺得是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葉市長，可能我扯得有些遠了，我只是想表達一個看法，那就是其實農村剩余勞力對于政府來說，從一個角度來說可能存在著解決這些剩余勞力就業出路的力，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其實他們也代表著一種資源，勞力資源，廉價的勞力，他們在沿海地區一樣掙得，而且離家遠，每年還得花費大量時間和費用在路途上，家里有個什麼事，也無法照顧，為什麼他們不能就近消化呢？”

　錢元輝舒了一口氣，似乎是因為把自己心所想的都傾瀉了出來，到無比舒暢。

　“你是說，希我們懷慶本地能夠消化吸收這些勞力？”我咂吧著，反問道。

　“對，葉市長，我相當贊同你在懷州和慶州的做法，懷州的勞集型產業已經有了一定基礎，我覺得，如果我們能夠在融資和政策上予以傾斜，我相信以懷州特有的地理區位，這個地方的制鞋箱包這一類企業，應該還能有一個相當大的發展空間，這對于吸納我們本市城鎮和農村的剩余勞力，都有莫大的好。”

　見我向他的目有些怪異，錢元輝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咧了一下，苦笑著道：“葉市長，您別用這種目看我，我雖然對于東部沿海地區這樣用我們中西部地區的廉價勞力資源而又不付出任何代價頗不滿，但是現實就是如此，如果我們不能選準切點，發展我們的制造產業，就無法創造更多的吸納勞力就業的機會，我們懷慶的剩余勞力也一樣要向外流，而且，我們還得努力的幫助他們外流。”

　我終于笑了起來，錢元輝這個家伙，還真是有一些意思，雖然前邊說得慷慨激昂，但是那只是一種政治理想愿景，真正落到現實上，此人還是十分理智冷靜的，不至于為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慨而誤歧途，想一想也是，如果真是那種憤青類的人，又怎麼能夠坐上這個副市長的位置？自己倒是多慮了。

　心中放下石頭，兩人的話題也就隨意了許多，我覺到錢元輝對于農村工作有相當深刻的了解，尤其是對懷慶六縣二區各地況，都相當悉，甚至對各縣一些主要鄉鎮的特和主要領導況也都了如指掌，這沒有足夠的積累是無法做到的，這也足見錢元輝這個副市長分管農村和農業工作并非只是紙上談兵，那也是扎扎實實在下邊花了些心和功夫的。

　我也很想聽聽錢元輝的一些評判和想法，自己既然要找他，他肯定也得拿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來，要不，自己提前和他約好今日這個會面，沒有點像樣的貨拿出來擺弄，他臉上也擱不下去吧。

　錢元輝也沒有在我藏著掖著什麼，有什麼就說什麼，從慶州區發展以菜蔬和花卉為主的近郊現代農業，到食用菌種植和黃背木耳的培植，從歸寧的大棚蔬菜基地興衰到苗木種植業形氣候，從青坪縣的茶產業為何難以形規模到靖縣的煙葉種植遇到的困難，娓娓道來，可謂是如數家珍，連我都是聽得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