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決定了要去殺了那意圖混淆皇嗣的假皇帝,自然立時就要走了。
不過在走之前,太子忽地想到了什麼一般,走了兩步,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不遠被困在囚籠里的人。
“你們且等等!”太子說著從二殿下趙還那里拿了鑰匙走到正在呼呼大睡的陳石面前,替他開了囚籠, 又解開了纏繞在上的幾把大鎖。
鎖鏈的靜聲驚醒了囚籠里酣睡的陳石,他瞇眼看向太子:“作甚?”
“不做甚?”太子晃了晃手里的鑰匙,對陳石嗤笑道,“你這號稱厲害的老道不是說孤出不去了麼?”
太子得意的說道道:“孤眼下就讓你看看孤是如何出去的。”
就知道這江湖騙子不行,比他的陳先生差遠了!
對太子的挑釁……陳石耷拉的眼皮掀了掀,淡淡的回了一個字:“哦!”
恍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連點反應都沒有。
太子頓時沒了興致, 扔了手里的鑰匙,道:“算了!孤也懶得同你這老東西計較了, 你這老東西就這般呆在這里,看著孤重獲父皇的寵吧!”
回以他的,是陳石如雷般的鼾聲。
似是又睡著了!這騙子老道一天有大半時間都在睡覺,實在無趣的很!太子搖了搖頭,沒有再理會陳石,同趙還等人出了牢門。
幾人走的干脆,頭也不回。是以,也未看到他們一行人走后,正酣睡的陳石突然睜開了眼,看向離去的太子等人,驀地嗤笑了起來:“還出去?留在這牢里不出去好歹還能活命,這一走怕是要到曹地府報到了喲!”
說罷這話,便再次閉眼酣睡了起來。
沒了鎖鏈的錮,倒是睡的更舒服了, 能翻了。陳石翻了個,嘀咕道:“這牢里的,除了鐘會,不論哪個,離了這大牢都是必死無疑!”
一句話似是夢中囈語,又似是自己喃喃。
鼾聲再次響了起來……
……
同換值的軍護衛換了班,周方同幾個還算不錯的軍護衛卻沒立時走回居住的衛所,而是走到不遠空殿的檐下坐了下來,其中一個軍護衛從殿中掏出一個瓜來與眾人分食。
“這日頭也太大了!”其中一個軍護衛啃了一口瓜,看著頭頂的日頭,忍不住嘆道,“我自詡壯漢子,跑到這日頭下也有些遭不住!”
若非如此,一行人也不會不回隔得遠的衛所,而跑到這空殿里來乘涼。
這皇城不小,空著的殿宇也不在數。
軍護衛一邊啃瓜一邊唏噓:“好在陛下是個勤政的明君,不似前朝暴君那般將整個皇城都塞滿了人。要不然,便是想尋個空殿避避暑怕是都尋不到!”
一句話引得邊一眾護衛連聲應和,都道陛下是個明君。
應和聲中,沒有出聲的周方顯得格外顯眼。
“周方!”一旁的軍護衛胳膊肘捅了他一把,道,“你說陛下是不是個明君?”
周方卻沒有回答他們, 只是將目落在了不遠的一行人上,手指了過去:“那個……是不是太子殿下同二殿下他們?”
一句話引得一眾吃瓜的護衛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待看清那一行人時,眾人頓時驚訝不已:“還真是!咦?太子殿下和二殿下被放出來了?”
雖說手腳的鎖鏈什麼的除去了,可那兩位上的囚還未換下來。
著囚在宮殿中行走雖然人覺得古怪,可兩人偏又走的底氣十足,再加上他們的份,一時半刻,便是正面撞上巡邏的護衛,也不敢阻攔。
“難道是兩位殿下的罪責被洗清了?”一眾軍護衛忍不住好奇猜測。
“不知道。“周方垂下眼瞼,默默啃了口瓜,道,“瞧他們去往的方向似是楊妃那里,陛下眼下也在楊妃那里,想是去見陛下的吧!”
一句話提醒了軍護衛們,聞言忍不住唏噓:“想是罪責洗清了。到底是皇嗣,陛下想來也不深究啊!”
“與我等無干便是了。”周方啃完瓜,拿帕子了手,起,向外走去:“我去趟恭房。”
吃喝拉撒這等事自然沒人會去阻止,一眾護衛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倒頭就著涼的地面小憩了起來:“去吧去吧!我等便不出去了,在這里等到日落再回衛所了!”
周方點頭應了一聲,出了空殿。
……
……
楊妃殿中,“陛下”依舊在抱著小太孫哄著。
發熱未好的小太孫因著出門吹了風,更是哭鬧不已。
明眼人都瞧得出這位小太孫的子骨不大好,快滿周歲了,卻還宛如一只小貓似的瘦弱不已。
“小太孫這子骨要將養一番啊!”“陛下”抱著小太孫慨道,“天家脈不多,不管是小太孫,還是楊人肚子里的孩子,朕都甚是期待!”
一旁的太子妃、楊妃同楊仙芝聞言齊齊應了一聲是。
坐在外間,隔著屏風的蘇大公子不是沒有聽到這句話,只是裝作未見。
這位替到底不是真正的陛下,能做的不多,也只哄孩子,護住子嗣了。
那位“陛下”也不在意坐在外間的蘇大公子有沒有回應自己,盡量避免同朝臣私下接是陛下臨行前特意待的。
蘇大公子也是朝臣之一,他自也不愿多同蘇大公子接,便只顧與與太子妃等人說話。
才說罷對小太孫和楊仙芝肚子里的孩子的期待,“陛下”轉,從滿桌哄孩子的玩意兒中挑出了一只撥浪鼓,晃了晃手里的撥浪鼓,正要逗弄哭鬧不已的小太孫,外頭一陣冷笑聲卻在此時傳來。
“好一個期待!”來人冷笑道,“期待這意圖混淆皇嗣的孽種嗎?”
這一道聲音如此悉,聽的殿的眾人臉頓變。
不過比起屏風后的眾人,正在外間捧著茶盞喝茶的蘇大公子卻是直面了進殿的一行人,見了來人,大驚之下口而出:“你怎的來了?”
說這話時,蘇大公子對著的是太子,顯然對一旁的趙還和民間公主會來并不意外,反倒是太子竟一同來了,令他頗意外。
“孤當然來了!”太子說著,面對滿臉震驚的蘇大公子,剛想繼續開口,便見蘇大公子臉驀地一變,死死的看向一旁的趙還和民間公主,面上翳之盡顯。
這樣的翳之……看的太子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直覺自己的大舅哥這反應有些不太對勁。
鄉下東西他們不是說大舅哥特意讓人來救他的麼?怎的看到了自己,大舅哥竟是這等反應?
蘇大公子面上的翳看在趙還同民間公主的眼里,兩人冷笑:果然!這姓蘇的所謂的救他們不過也是拿他們當塊好趁機鏟除異己而已!
這一點,不管是姓蘇的還是楊衍,都是一樣的!
這一聲質問屏風后的眾人自也聽到了,“陛下”帶著太子妃等人從屏風后繞了出來。看向著囚的太子等人,“陛下”臉難看至極:這兩個是怎麼從天牢里出來的?外頭的護衛呢?怎的這兩人進門連稟報聲都無。
一不妙之油然而生。
只是面上,“陛下”神依舊不顯,只是開口大聲呵斥:“爾等兩個孽障!怎的出來了?來人!”
這一聲“來人”之下,外頭并無半點聲音。
蘇大公子垂眸,翳的臉上神復雜:他知道“陛下”是假的,可從一開始,他便沒打算拆穿這個假“ 陛下”的份。能頂替陛下必然是真陛下授意的。
而陛下……若是沒有陛下,什麼人來解決楊衍和那些大軍?
可眼下……計劃不對了!
一則時間不對!眼下外頭的護衛被調走,要再過半個時辰才會趕來救駕。原本他派去救鄉下東西的幾個護衛會帶著人再晚些過來,到時候,兩個鄉下東西破“陛下”份之后,他大呼“救駕”,到時候外頭的護衛涌,里頭有他自己布下的暗樁。弓箭無眼,鄉下東西同楊人死在里頭也不會人覺得奇怪。
可眼下,這兩個鄉下東西連太子那蠢東西一同被放了出來,他那幾個護衛卻不見了。
計劃驟然被打,想也知曉是他的幾個護衛出了問題,應當是沒法來了!
沒想到這鄉下東西竟藏有這樣的手段,也不知究竟是如何解決他的護衛的!
蘇大公子心中警惕,向后退至“陛下”后:會咬人的狗不!眼下護衛不在,這鄉下東西難保沒有什麼手段可以悄無聲息的解決幾個武藝高強的護衛的。
不過如此一來,倒也不算壞事。至這調走護衛的事可以推到這兩個鄉下東西的上,只要殺了這兩個鄉下東西,往后待到真陛下回來,就不怕秋后算賬了!
喚了一句“來人”卻連一個護衛都沒有沖進來。
“陛下”目閃了閃,手將楊妃同楊仙芝等人護到了后,看向闖進來的太子等人,厲聲道:“大膽!”
被呵斥的太子嚇的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這假東西不止長的跟父皇極像,就連聲音也幾乎一模一樣。
他抬頭,茫然的看向“陛下”邊的蘇大公子,問了出來:“舅兄,這個陛下是假的嗎?”
蘇大公子冷著臉,看著他怒斥道:“陛下的事豈是你能質疑的?太子若還念著我大妹為你生下太孫吃的苦頭,便莫要犯糊涂,快些過來!”
這蠢東西簡直蠢的無可救藥了!除了被人當槍使,還能做什麼?
太子聽的一怔,本能的張了張:“可是……”
他想說不是說陛下是假的,舅兄特意讓人來將他從天牢中救出來的嗎?怎麼眼前這一切,似乎有些不對勁呢!
“趙還,可是你二人騙孤?”太子轉向一旁的趙還兩人,呵斥道,“騙孤過來同你犯下大錯?”
趙還手將他推到了一邊,這個蠢東西沒有太子的份,哪個又會打理他?
“我怎的知曉是怎的回事?”趙還冷笑了一聲,忽地取出了“哨針”,看向“陛下”,道,“‘陛下’不若問問你邊的蘇大公子是怎麼回事?若不是姓蘇的,‘陛下’覺得我們能讓天牢的護衛放我等出來?能這楊妃寢殿外連一個護衛都沒有?”
“陛下”臉難看至極:他雖朝政大事上做不了主,卻也不蠢!自是知曉,憑面前這兩個確實做不到這些的。
這一切怕是與姓蘇的不開關系。
只是眼下……事鬧了這個樣子,在場的怕是沒幾個是無辜的。這等大事他亦做不了主,只能等陛下回來再做定奪。
是以,“替”看向發難的趙還二人,上前一步試圖安他:“老二,你……”
“莫要近前一步!”一聲尖聲響起。
銀針猛地過他的鬢發,扎在了一旁的屏風之上。
趙還同民間公主手里拿著哨針,看著陡然停住腳步的“陛下”,道:“我這哨針里的針上淬了劇毒,若非如此,那幾個護衛早將我同阿姐控制起來,應著蘇大公子的計劃行事了!”
那幾個護衛果然已經為他們所殺了。
蘇大公子向后退了退:能將幾個武藝高強的護衛無聲無息的解決了的,必然是極其厲害的暗殺兇。
眼下,在護衛來之前,還是莫要激怒這兩人了。
雖然不如蘇大公子一般知曉,可“劇毒“兩字同樣停了就要近前的“替”。
“爾等莫要妄為,”“陛下”看著面前手中拿著哨針的趙還同民間公主,說道,“總是陛下的脈,陛下不會當真不顧……”
這句話顯然已經承認了自己就是替了,真正的陛下此時還遠在千里之外的戰場。
趙還同民間公主冷笑了一聲,看向一旁抱著小太孫瑟瑟發抖的太子妃,道:“太子妃同太孫過來!”
那個病貓似的小太孫不止替在意,也關系著蘇大公子的大計,自然是眼下最重要的那顆棋子了。
有這病貓似的小太孫在手,就不愁這兩人不聽話。
……
……
楊妃寢殿附近一個護衛都沒有。
周方轉了幾圈確定之后,轉疾步向宮外走去。
……
“啪”地一聲,一顆棋子落下,勝負已定!
王散抿了口茶,面上出了笑容,張口還不待說什麼,隨從便匆匆自外跑了進來,附耳在他邊說了幾句之后,王散臉大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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