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這天，天氣沉沉的。

印刷作坊將於辰時四刻復工，惠娘無暇兼顧，便把開工酬神的事給沈明鈞夫婦做，專心籌備銀號。

再三央求後，周氏終於答應沈溪穿上厚實的服前往印刷作坊。按照約定俗的規矩，開工前掌櫃要帶領工人殺還神，祭拜天地，保佑復工後一切順順利利，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蘇遮柒爲了防備印刷作坊在印製連環畫時工減料，特地派了個人過來，表面上說是監督，但沈溪看出這人其實是想技。

沈溪故意湊上前試探兩句，這人對印刷流程頗爲了解，但顯然這人防備心不高，沈溪恭維兩句就有些得意忘形，以爲沈溪是個小屁孩開始大發厥詞。

沈溪把自己的發現告訴沈明鈞和周氏後，二人簡單商量便打發這人回去，讓他捎話給蘇遮柒，黃昏時派人過來把今天印刷好的彩連環畫運走，到時候自然就可以檢驗質量是否過關了。

反正兩口子對自己作坊印製的連環畫品質有足夠的信心，運走既省下這邊倉儲的麻煩，出了事也跟作坊無關。

沈溪在印刷作坊待了半天，回去後病有所加重，咳嗽不斷不說，還有些低燒，惠娘見狀立即請謝韻兒過來給沈溪診治。

此時沈溪已完全是風寒的癥狀了，再沒有大年初一時半死不活的模樣。

惠娘問清楚沈溪上午去了印刷作坊，出人意料地埋怨了周氏兩句。周氏見惠娘關自己的兒子，沒有還，笑了笑事就算揭過了。

兩姐妹從認識開始，一直和和睦睦，連意見不合的時候都沒有，更別說吵架了。惠娘和周氏相甚歡，是互相諒互相關懷的結果。這年頭想找個閨可不容易，本來人天節儉，容易爲一點蠅頭小利吵架甚至大干戈，但因爲兩個人合作的藥鋪和印刷作坊獲利頗，們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因此特別知足。

惠娘和周氏相互之間記得對方的好，就算有什麼意見相左的地方，也懂得諒，把過錯先歸到自己上。

“小郎，寧化那邊有信過來，說是葉縣令認爲咱的印刷作坊有問題，總印說本、年畫還有連環畫這些東西，有傷教化，勒令咱印一些四書五經之類有意義的書……你說咱印什麼好？”

惠娘拿著寧化那邊捎來的信，臉有些難看。

信是早上收到的，雖然兩地，但惠娘對寧化藥鋪和印刷作坊並未失去控制，那邊的掌櫃每個月上中下旬都會把經營狀況告之，所有賬目清清楚楚，一目瞭然。現在惠娘在府城風生水起，作爲商會會長權柄極大，那邊不敢有毫欺瞞，所以有什麼事惠娘總會第一時間知曉。

沈溪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歸要來。

不管什麼年代，經商最重要的是得考慮“政策”，一旦你盈利高，就會有人眼紅，說三道四，甚至跑到府告刁狀。

府城這邊，知府高高在上，不理會民間這些小買賣，而知縣附郭沒什麼實權，也不怎麼搭理下九流的商人。但寧化就不同了，葉名溯屬於京城壯派下放到地方歷練的，平日裡閒不住，最關注民民風，不知怎麼的居然把矛頭指向印刷作坊。

沈溪分析道：“今年寧化那邊主要負責印製黑白連環畫，加上些說本，人工相對富餘，不如印一點稚子的啓蒙讀，送給縣衙，由府組織分發給學塾或者是街邊的孩子，以教化民風。”

惠娘點了點頭，倒是周氏有些不樂意：“如此一來，咱不是白花錢嗎？”

惠娘笑著解釋：“姐姐，有時候花錢是爲了保平安，不能省的……再說了，錢本是從百姓手中賺得，如今拿一些出來回饋大衆也是應該的。而且如此一來，既能讓葉縣令滿意，還能避免別人說閒話，這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就不知，咱該印什麼好？”

沈溪想了想，既然之前葉名溯很欣賞他編撰的那本《學瓊林》，那就乾脆印製些出來，讓寧化的稚子都長長學問。眼看又到歲考時節，福建學政會到各府縣組織考試，見到寧化民風淳樸，教化良好，自然會對葉名溯褒獎有加，屆時葉家稍微運作，葉名溯就能高升，到時候自然不了好。

等沈溪把他所想跟惠娘一說，惠娘自然滿口贊同。

之前陸曦兒學《學瓊林》，讀書寫字都大有進步，自己也覺得沈溪編寫的這本書對孩子有很好的教育意義，現在推廣開也算是爲沈溪揚名。

惠娘馬上致信寧化，同時將沈溪編撰的《學瓊林》原稿送過去，讓印刷作坊照著印，首批印兩千本，送到府，由寧化縣衙自行派送城中學塾或者市井孩手中，以作教化之用。

事安排好，惠娘算是了去一樁心事，又把力傾注到籌辦銀號上來。

……

……

正月十五，上元節。

這天一早惠娘就帶著周氏和沈溪去了銀號，準備開業之事。

銀號定在正月十六開張，跟城裡商鋪開市的日子一致。

銀號臨街，距離商會總館僅有一百多步遠，選用二層青磚房作爲營業場所，大堂由高高的櫃檯隔開，按照沈溪的意思，從銀號正門進去，前來兌錢或者存錢的人不能隨便進出櫃檯。若是有大商賈來談生意，直接請到後堂。

銀號後院設銀庫，象徵存放一些銀子，其餘銀子還得轉移到商會總館存放。如今商會總館已經把左右幾個院子全部租了下來，場地比之剛開始擴充了十倍有餘，其中有個院子建有逃生用的地道。到時候將依託這條地道，修建幾間地下室，作爲儲放銀錢的地方。

沈溪到了地頭，裡面還在收拾。

銀號這種行當之前從未有過，沈溪的想法，最初先以銀兩和銅錢兌換爲主要經營業務，等後面再逐漸增加存款放貸項目。

一次吃不胖子，做銀錢買賣，就怕步子得太大，在銀號名聲還沒打響之前，民間稍有一點風吹草，都會引起兌狂，說不定銀號剛開業就可能面臨破產的厄運。

二三十家銀號的大小東也都過來看場地，畢竟他們在銀號中有自己的份額，出了錢心裡總惦記著，怎麼都得親眼看看才心安。

惠娘算是第一次把周氏公開引介給這些商會中人。

對於周氏和相公沈明鈞，商會中人早有聽聞，畢竟外人都知道惠娘經營藥鋪和印刷作坊，全靠沈家人幫忙，當然對於沈家人的名聲，外面傳得就有好有壞了。周氏的明能幹外人都稱道，但很多人卻覺得沈家在有意無意地蠶食陸家的產業，甚至懷疑沈明鈞有將惠娘納妾的念頭，人財兩得。

外面的風言風語不足爲信，周氏聽過就當耳邊風，常來的顧客也不需要管這些，只要藥鋪的藥能治病就。

商會中人就算聽到外界風聞，當著面也不敢對周氏有所不敬，到底周氏跟惠娘姐妹深，得罪周氏就等於得罪商會會長，他們不會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場地看完，惠娘爲大小東引介請來的銀號掌櫃以及一衆夥計。

這些人家清白，沒有作犯科的過往，家裡都是老實之人。

此外，惠娘請了不通拳腳的護院，並向府請求，從府衙那邊請了些衙役過來幫忙維持秩序。甚至惠娘還跟城中稍有勢力的地流氓打了招呼，送上拜山頭的銀子，讓他們對銀號多加照顧。

惠娘做事面面俱到，幾乎把能想到的地方都照顧到了，這樣就避免了銀號開業後不會因爲業務外的事影響銀號的正常運營。

沈溪跟在惠娘邊也就是看看，把他注意到的一些不足的地方記下來，回去後跟惠娘詳細說。

既然銀號剛開始做的是銀子和銅錢之間的兌換，跟錢鋪的經營方式相同，在本錢的準備上並不需要太多。

銀號背靠商會，到時候商會中接待的來往客商，定然會把所得銅錢兌換銀子，所以在銀號設定的經營項目上，主要是把民間百姓所得的銀子和銀，兌換銅錢給老百姓，再把得來的銀子銀，經過熔鑄後，兌給那些需要輕便銀子上路的來往客商。

至於城中各家商鋪，若有需要銀錢兌換的，也可一律到銀號來，但凡商會中人前來兌換，能到兌換比例的折扣，也算是對商會中人的特別優待。

看過場地，東們都很滿意，惠娘在準備工作上做的要比男人好太多了，由不得他們不佩服。

之後惠娘把第二天開業的流程告知，主要是據沈溪之前提及的，銀號開張首先要大張旗鼓對外宣傳，正月十六開市當天，會派人到城中各張告示，讓人知道銀號的經營範圍。

很多百姓手頭有銀子，但因街市上的攤販只收銅板，他們本來只能去找一些黑市商販兌，一兩很好的銀子，有時候才能兌七八百文錢，很不劃算，而有了銀號後，銀號一律會給予近乎價的兌換比例，對百姓日常生活會有諸多方便。

*************

ps：保底第二更！

週末天子要接送兒上補習班，時間有些趕，不好意思！不過大家放心，天子承諾的發絕不搖，今天繼續五更！

誠摯地求訂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