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不過是個孤苦無依的小丫頭,雖然是個丫鬟,但心裡夢想有一天能飛上枝頭,當個食無憂不用做活的,但可惜的郎看中的並非的人,而是腦海中的藥藥方。
惠娘很擔心,生怕寧兒會想不開輕生,接下來不但讓寧兒放假休息,還讓綠兒和紅兒流照看,真把寧兒當作是一樣供著。
但寧兒失魂落魄兩天後,還是重新振作起來做工了,因爲馬上就要到中秋,惠娘每到佳節都會發紅包,很清楚惠娘賞罰分明,要是繼續懶,估計紅包裡賞錢會許多。
這幾個月來,銀號生意迅速擴張,存款數額從最初只有一二百兩,到八月初時已有六千多兩,銀號收納的存款已經超出了銀號本的資本。
有了錢,就要涉及到放貸,惠娘對此非常重視,每次有人來借貸,都要嚴格審查對方的背景和抵押的價值,找專人估價後纔會商量借貸的事宜。銀號開展放貸業務不到半年,第一批借出去的錢還沒收回來,惠娘擔心市面上會出現兌,所以留出的銀非常充裕,這樣反倒制約了銀號的發展。
這個八月,沈家最在意的事不是生意,而是在省城舉行的鄉試。
沈溪的大伯沈明文,在歷經三年“折騰”後,再次踏考場,他本來是沈家中興希之所在,也是老太太李氏一輩子的心,只要他能中舉,沈家地位將不同以往。
李氏畢竟年老弱,不能陪沈明文到省城考試,也不允許沈明文的妻兒跟著,只是讓二兒子也就是把茶鋪子從盈利做到虧損破產的沈明有陪同。
儘管時隔一年,李氏依然在跟沈明文置氣,但涉及到家族中興的大事,還是非常慎重,爲防止大兒子“攜款跑路”,所有銀錢都給沈明有掌握,隨後李氏也就放心地留在寧化縣城,等候兒子桂榜高中的好消息。
鄉試在八月舉行,考三場,每場三天,福建的考試地點是在福建承宣布政使司駐地福州,自從兩個月前沈明文和沈明有兄弟二人去了省城,沈明鈞就天天盼著好消息傳來。
沈明鈞現在工作順心如意,每個月的工錢大約有二兩銀子,每逢節假日還會有獎金,年收直追七品縣令,加上週氏從藥鋪分到的紅利,每個月寄回家的錢多達五兩,幾乎憑藉兩口子之力把沈家給撐了起來。
但作爲家中的老幺,沈明鈞從小就形一個思想,只要大哥出人頭地,那他就能跟著沾福,所以無論做什麼,都一律爲沈明文的科舉服務。
沈明鈞就好像被李氏洗腦了一般,就算現如今他住在府城,一家四口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哪怕沈明文中舉也不會對他們生活產生多大影響,他還是在日思夜想,連手頭的工作都有些懈怠。
“……娘子,要是大哥中舉當了,那咱以後就算做生意也不怕被人欺負了。”初九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沈明鈞又跟周氏嘮叨起來,算算日子,這天沈明文已經進了考場。
周氏笑著點頭,一介沒讀過書的婦人本就不懂這些,但料想家裡多個做的總有好。
可沈溪卻覺得沈明鈞想得太過簡單。
做的前提是沈明文中舉,這種可能本就不高,如果說這年頭秀才屬於珍稀,那舉人就屬於瀕危種,否則爲何舉人能當?而且就算沈明文僥倖中舉,要當也需要人脈和錢財疏通,沈明文在朝中又不認識人,家境也不寬裕,憑何中舉就能放實缺的?
就算沈明文能當,他也要當汀州府城的才行,不然他也庇護不到如今惠娘和周氏合作經營的生意。
“爹,大伯這兩年都住在寧化的客棧,恐怕沒怎麼認真讀書,要中舉太難了吧?”沈溪想給便宜老爹潑點兒冷水,讓他認清現實,好好當他的印刷作坊掌櫃更有前途。
周氏卻先罵起來:“混小子,你懂個屁!你大伯今年歲考考得好,連你祖母都覺得,不該總關著他……能考取一等的廩生,證明你大伯是有真才實學的!你小子先給老孃考個秀才出來,讓老孃也好天天盼著你能中舉行不行?”
沈溪放下碗筷,吐吐舌頭,回自己屋去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很多時候他想出言警示一下,可老孃卻率先跳出來給老爹撐腰,人家到底是夫妻,就算平日裡有爭吵和怨懣,可在面對事時卻是一條心。
沈溪回到房裡,把燈點著,隨便從書架上出本宋代翰林學士真德秀編著的公文大全《文章正宗》,翻了幾頁,誰知道怎麼也看不進去。
若說以沈溪現如今的才學,比一般秀才要高上許多,但科舉考試並非是有真才實學就一定能中的,這涉及到考喜好,以及對於部分刁鑽考題的理解和運用。
像經義集註這些,有相對固定的答案,並不難;但對於八行文,那就純屬看臨場發揮了,而且最後也沒個固定的錄取標準,考勾一筆讓你過了就過了,考不讓你過,你就是寫得天花墜也沒用。
很快林黛走進房間。
小丫頭進屋前已經漱洗過了,著小腳丫,踩著木屐“吧嗒吧嗒”走進來。
小丫頭是幸福的,因爲不用裹腳,走路很穩。如今正在十一二歲快速長的時候,本來就比沈溪高了小半個頭,現在沈溪跟站在一起,頭頂都不及的肩膀。
“快出去洗臉洗腳,不然臭死了!”
林黛蹙著眉頭說了一句,打了個哈欠走到牀邊。
這天是初九,正好沈溪休沐不用上學,跟陸曦兒纏著沈溪一天,現在人有些疲乏,沒再要沈溪講故事。
沈溪看到林黛並膝坐在牀沿,好像等丈夫一同睡的妻,心裡不由慨嘆,現在就是自己年歲太小,若是再長幾歲,做什麼事都容易了,不但能跟林黛婚,把變真正的小人,還能明正大地考科舉,用真才實學出人頭地。
“娘說,我們以後不能再睡在一起,過兩天我就要搬回隔壁屋子。”林黛撅著說了一句。
沈溪側過,繼續拿著《文章正宗》看,裡應了一聲:“哦。”
林黛不滿地道:“喂,我要去隔壁睡了,你晚上睡覺不害怕?”
沈溪笑了笑,道:“是你自己怕黑吧,別把什麼事都扯到我頭上。”
林黛從牀榻上跳下來,踩著木屐走到沈溪面前,一把將書奪了過去,用一副幽怨的目直視沈溪,小臉別提有多委屈了:“你好沒良心,我對你那麼好,你就沒有一點兒不捨得嗎?”
沈溪攤攤手:“黛兒,你不過是搬到隔壁屋子睡,中間就隔著一道門,以前你剛來的時候,不是一樣睡兩張牀?就算你想我了,可以過來找我嘛。”
“壞死了!”
林黛直接把書摔到沈溪懷裡,“沒良心,沒良心。”
說完林黛回牀榻那邊,直接鑽進被窩,稍微發出一點靜。沈溪不確定是不是在哭,料想小妮子應該不會這麼脆弱,這麼點兒事就要哭鬧,那就不是堅強的林黛。
沈溪繼續讀了會兒書,才試著走到牀邊查看況。
林黛臥在牀榻裡面,裹著被子發出啜泣聲,沈溪把頭探過去一看究竟,因爲有鼻息,林黛轉過頭來,正好與沈溪眼鼻相接……小妮子果然臉上梨花帶雨,哭得好像很傷心。
“黛兒,你要是捨不得跟我分牀睡,又不想跟娘說,大不了我去說就行了。反正我們年紀小,有些事……還不能做。”沈溪用和的聲音道。
林黛眼淚,莫名其妙問道:“什麼事不能做?”
沈溪笑了笑:“就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呸,就你懂。”
林黛嗔罵道,“誰捨不得你,我只不過想起了我娘,不知道娘現在過得好不好。”
“娘過得肯定好啊,可能也在思念黛兒你哦,或許這個時候就在說:我的寶貝兒,你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想念孃親啊?”
說著,沈溪自然而然地把林黛攬進懷中,用手輕的後背。
林黛撅著想了想,搖頭道:“我好想孃親,最怕記不得的樣子……”
沈溪繼續溫地勸:“有句話說大十八變,越長越好看,你娘肯定也不太記得你的相貌了,但濃於水,將來見面,你們一定一眼就能認出彼此來。”
“是嗎?”
林黛小臉上又有些委屈,“你騙人,我現在都快記不得孃的模樣……”
沈溪心想,又該是我發揮自己繪畫天賦的時候。他鬆開抱著林黛的手,在林黛不解的目中,笑盈盈道:
“只要把咱孃的模樣畫出來,不就行了?趁你現在還記得,你就把的模樣形容出來,你來說,我來畫,等畫好之後,你時常拿出來看看,就算將來再見面,你也能對著畫認出人不是?”
林黛稍微驚喜了一下,但馬上想到一個問題:“你都沒見過我娘,怎麼能畫出來。”
沈溪拉林黛下來,走到桌子前,沈溪在凳子上坐下,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儀道:“妻,爲爲夫研墨。”
“不害臊,誰是你妻。”
林黛儘管上這麼說,但還是乖乖地把墨研好,可沈溪卻從他自己用木頭雕琢而的“鉛筆盒”裡,把炭筆拿了出來。
“你說,我畫,不對的地方修改,直到畫出你心目中孃的模樣。”
林黛覺得新奇,可又不知怎麼形容孃的模樣,只能記得母親的麗和慈祥,別的什麼都形容不出來。但沈溪已經筆開始畫,先完一副的肖像畫,再看向林黛,問道:“像不像?”
林黛頭搖晃著,好像個撥浪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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