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要先回家把畫筆和料帶上才能去教坊司，剛走出茶樓門口，有人跟了上來，沈溪心中頓時有些張，回頭一看對方著儒衫，稍微鬆了口氣。

“沈公子，叨擾了。”

來人很是客氣，走上前便點頭哈腰，一副阿諛的模樣。

沈溪打量此人一眼，對方個子矮瘦，面飢黃，一看就是手無縛之力的窮酸書生，這會兒正兜著手，陪著笑，讓人看了頓生厭惡。

沈溪詫異地問道：“閣下是？”

他並不記得與此人照過面，不過剛纔茶樓上那麼多人，有的人沒留意到也是有可原的。

“沈公子切勿驚訝，在下其實是來爲城西的蔣公子說和，蔣公子想讓沈公子爲他作一篇時文，至於酬勞方面，蔣公子不會虧待於你……”

沈溪這才知道原來是個說客，想來那蔣公子應該跟蘇通等人沒什麼際，今天的文會沒有獲得邀請，又或者是不屑於來參加，就找了個窮酸書生過來傳話，找沈溪幫忙在這次月考中作弊。

沈溪明知故問：“卻不知是怎樣的文章？”

書生臉上堆著神的笑容：“沈公子不懂？其實就是月末的考校，想讓沈公子幫忙做一篇四書文，不知沈公子可否借一步，與蔣公子當面商談？”

沈溪心說這還真是直白。

月考是沒什麼監督，但也不代表可以來。

不過這事兒沈溪還不能明著拒絕，蔣公子是什麼來頭他尚不知，又或者是有人看他不爽，故意找人“釣魚執法”，專門等他答應下來把文章作好，再將此事張揚開來，那他的名聲也就毀了。

“回頭再說吧。”

沈溪略一沉，道，“在下還有件急事要等著理，有機會再商談，如何？”

來人稍微訝異了一下，看沈溪不像是說謊，這才點頭：“那在下回頭再拜訪。”

沈溪笑著拱了拱手，便與此人告辭分開。

沈溪邊走邊想，老子回頭懶得理你。

畢竟才考取生不久，此時的沈溪尚且不太清楚如今的文風如何，但這汀州府的士子風氣，覺到一種莫名的浮躁，所有人都想一步登天。

就比如之前那場文會，這些書生所研究的不是作學問踏踏實實科舉，反倒是去研究軍國大事，就好像來年他們過了院試，就可以朝爲爲天下百姓分憂一般，簡直是天下之大稽！

回家拿了畫筆和料，沈溪對林黛和陸曦兒待一番，出門往教坊司而去。

到了地方，纔剛午後，此時教坊司周圍很是清靜。

知客對沈溪已經非常稔，親自帶沈溪到了大門的天井裡，這回並非是玉娘出來接待，而是熙兒姑娘親自相迎。

此時的熙兒，特別打扮了一番，秋波顧盼中，沈溪不由心旌盪。又黑又深的眸子，水波盈盈，就如朗月晨星一樣，勾人魂魄。頭髮攏高翻綰而的分髫髻，配合亭亭玉立的段，盈盈一握的細腰，如天鵝般細白的玉項，潔白無暇細膩的，更顯婀娜多姿，風萬種。

沈溪好不容易下心中的旖念，心想：“莫非真的爲了找我作畫付報酬，變婦？”

熙兒見到沈溪，臉上帶著幾分促狹的笑容：“沈公子可真難請啊，讓奴家在這裡等候多時，左盼右盼都不到……沈公子是否太不解兒家風？”

沈溪故作不解：“熙兒姑娘說什麼？”

“對牛彈琴。”

熙兒黛眉輕蹙，似乎意識到，跟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賣弄風也是白搭，“上來。”

轉上樓，語帶不屑。

沈溪四下打量了一番：“玉娘呢？”

熙兒不屑道：“還真會挑啊，別人看不上，莫非你對玉娘……老人家有事，今天不在，你上來到我屋子裡，虧待不了你。”

沈溪有種要進盤的覺。

這教坊司二樓靠南一邊，一共有三間房，一間屬於碧萱，另外兩間，一個是熙兒的，還有個不用說是雲柳的。

這三個人應該是這裡的“頭牌”，沈溪沒見過雲柳的容貌，但想來這子能引起高崇和雷武的衝突，還能讓蘇通念念不忘，一直想私下會面，是這宣傳就做得很好，真正的模樣不會比熙兒和碧萱來得差。

想著心事，沈溪進到熙兒的房間。

剛走進屋子，便有一茉莉花香撲鼻而來……這是脂的香氣。房間的擺設，要比碧萱那間更像兒家的閨房。

雅緻而漂亮！

牆上掛著綵綢和彩紗，落地的櫃就有四個，應該是熙兒平日裡盛放服所用，而繡牀上錦被疊得整整齊齊，繡花枕頭一看就有攬懷中的衝。

“怎樣？本姑娘的房間，不賴吧？”熙兒在沈溪面前不再自稱“奴家”，而直接以“本姑娘”相稱。

沈溪微微點頭，道：“熙兒姑娘很會佈置。”

熙兒臉上有得意之：“那是當然，兒家的臥房若是太過單調，肯定休息不好。”

沈溪心裡卻想：“你佈置得這麼好看，不會是爲了吸引男人流連忘返吧？”

沈溪坐下來，這次連茶水都沒有一杯，熙兒擺擺手道：“開始作畫吧。”

沈溪擡頭看著：“熙兒姑娘，是否太急切了些？這作畫，總需要醞釀一些緒，培養下意境……再者說來，似乎你還有什麼事忘了。”

熙兒臉上帶著幾分薄怒，道：“既然請你來，還能賴你賬不？年紀輕輕就是個小氣鬼，以後定然是個一不拔的鐵公，你等著……”

熙兒進到屏風後，很快箱子翻的聲音傳來，可見把銀子藏得很深。

“小氣鬼……”

熙兒捧著個小包袱出來，蓮步輕移間繼續罵著。

沈溪笑道：“在下本來只是想提醒熙兒姑娘，應該把畫架找人搬來，既然熙兒姑娘願意提早把潤筆費送上，在下也就卻而不恭了。”

“你數數，是否五十兩？如果覺得不對，可以拿到錢鋪過秤，絕不會你分毫。”熙兒臉上帶著幾分心疼。

既想要一幅唯的肖像畫，又捨不得銀子，二者總需要有割捨。看著一錠錠銀子，咬了咬牙，把眼睛側到一邊。

小包袱裡面是一錠錠五兩銀錠，很足，雖然印記被刻意熔去，但一看就是銀。

明代銀錠分鑄和私鑄，有五十兩、十兩、五兩、四兩、三兩、二兩和一兩等各種規格。一般銀錠鑄有收來源、產地、年份、、爐名或銀匠姓名等容的銘文，每錠都有銀局名，如“厘金局”、“錢局”等。

如果不能解釋清楚銀的來歷，非常容易吃司。

沈溪拿起兩個銀錠仔細檢查過，微微搖頭：“這銀子，怕是來路不正吧？”

熙兒一聽馬上惱了：“此話何意？你是說，本姑娘的銀子是來的？”

沈溪笑道：“在下絕無此意，但這銀子，是弘治四年所鑄錠，若就這麼拿出去使用的話，肯定要出問題。”

“你……你如何知道得這般清楚？”

熙兒驚訝地看著沈溪。從的表看，應該是早就知曉這銀錠是錠，只是糊弄沈溪不懂。

沈溪搖搖頭道：“熙兒姑娘或者不知，在下一位親戚就在城裡的銀號做事。”

“呸，你當我好蒙？別人都道你是銀號東家，小小年歲，居然對錢這麼有研究……怎麼樣，這銀子你收還是不收？”熙兒最後近乎帶著威脅看向沈溪。

沈溪堅決搖搖頭。

這種銀，明顯被人刻意理過，十有八九來路不正，其實他把這銀子拿回去，還是有辦法理的，就是讓銀號二次熔鑄。但這種事就好像製造僞幣，熔錠，被人知曉殺頭都有可能。

熙兒貝齒咬得的，拳頭握，好像要暴打沈溪一通，但最後還是氣得一跺腳：“你等著。”

說完轉進去，在梳妝檯前一番整理，甚至把頭上的玉釵拔出來，悉數放在錦盒中，最後把錦盒捧到沈溪面前：

“喏，這是本姑娘的首飾，很多都是我用幾兩十幾兩銀子買回來的，就算折舊……算起來也該有五十兩了吧？”

沈溪仔細打量首飾盒裡面的首飾，沒有金飾，但銀飾有幾件，更多的是玉和一些但不值錢的手工藝飾品。

看得出來，這些都是姑娘家的心頭，每一樣都保養得很好。沈溪再搖頭：“這些東西，拿到當鋪去，最多能值十兩銀子。”

熙兒這下徹底惱了：“你……你別欺人太甚。我這些東西，都是花很多錢，從不地方買來的……”

或者是意識到有些話不該說，轉開話題，“就問你，收不收？”

沈溪心裡疑，照理說一個在教坊司的姑娘，就好像籠中鳥，怎會走不地方？再加上那些來路不正的銀，更惹得沈溪懷疑。

但若說不是風塵子，之前在宴會上陪酒，對蘇通表現出那一副籠絡男人含帶魅的模樣，又是貨真價實叟無欺。

幹一行一行……

“在下很講原則，說不夠就不夠，除非……”沈溪突然打量熙兒頭上一支步搖。

卻說那步搖，並非金飾，但卻是用玉和銀飾所搭配而，行路之間發出“叮叮噹噹”輕微的響聲，很是聽。

之前沈溪兩次見到熙兒，並未見戴過，應該是箱底的好東西，只是今日要沈溪給作畫，想把最的一面呈現出來，這才戴出來。

熙兒馬上發現沈溪目所及，的臉上升起薄怒之，一雙眸子冒出烈火似乎想上前去把沈溪撕碎，但最後還是咬著牙道：“給你也，但……你要讓我戴過這一天，等你作完畫，才能把它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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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熙兒是重要配角，筆墨稍微多了一點兒，不過天子代，這可是很有趣的一個孩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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