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鈞一家五口回來省親,畢竟住不了太長時間,就算有點兒小矛盾,等夫妻倆帶著兒子、兒媳婦離開,什麼事都沒有了。
但現在問題涉及到楊氏藥鋪的份問題,經過楊凌和夫婦這一鬧,雙方等於是徹底撕破了臉皮,再想通過協商解決已經不可能。
沈溪猜想,下一步可能就是要鬧上府,楊家就是拼著不經營藥,也會把屬於他們的祖產奪回去。
接下來幾天,沈溪很輕鬆。
又回到寧化這悉的地方,邊還有小跟屁蟲一樣的楊文招,無論這便宜表弟怎麼被欺負,都笑嘻嘻的,或者在楊文招心目中,能被小表哥和小表嫂欺負是件幸福的事,平日在學塾裡沈溪對他搭不理,現在終於著機會,一定要跟沈溪玩個夠。
既然楊文招都不介意被人欺負,林黛可就“不客氣”了,林黛知道自己家裡被楊文招的爹孃欺負,決定爲家裡出氣,乾脆用墨把楊文招塗個大花臉,讓楊文招進進出出都黑著臉,其名曰“扮包公”。
院子裡有一些差不多同齡大的沈家第三代人,容易玩在一起。
而沈溪這邊則不能顧著玩,回到寧化,他除了每天溫書,更有一件重要的事等著他做,就是相親。
頭年裡,沈溪在汀州府府試中得案首,在寧化著實引起轟,婆界早在半年多前就開始行,到沈家這邊來爲沈溪說和婚事者不在數。
而婆所推薦過來的人,都是寧化地方上有名的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歲數從七八歲到十三四歲的都有,家底很厚,能拿出不菲的嫁妝,還只是訂親,想先把婚事確定下來,等將來沈溪長大以後再婚。
沈家這邊有沈永卓和呂家小姐婚事延後的教訓,李氏在沈溪的婚事上顯得很謹慎。
李氏之前的理由,孩子小不懂事,現在只是過了府試還未有功名,等將來孩子回來再商議……可那些婆等不起,若沈溪將來真的中了秀才當了舉人公又或者考上進士,還會看得上寧化這小地方的子?
現在趁著沈溪回來省親,連沈溪的父母也一同回來,又是春節裡各家各戶最閒的時候,婆再次破門檻。
與年人做不一樣,年歲大一些的,到閨十五六歲,各家把閨都藏得很好,就算是說,也只是找人作個畫像,然後讓婆拿著去給說和婚事。可沈溪這邊畢竟是訂親,小孩子有的才七八歲,就被家裡人張羅著要將來嫁給沈溪,也不用私藏著,甚至沈家人想見,隨時用小轎接過來見見都可以。
婆的話也是很囫圇,年歲大一點有大的好,大三抱金磚,懂得疼人;年歲小有年歲小的好,小丫頭水,乖巧可人,不會去煩相公讀書進學,相公能鎮得住。大腳有大腳的好,腳大走路踏實,以後能多幫家裡做活;小腳有小腳的好,相公喜歡把玩,不會出來勾三搭四,在閨房裡********爲丈夫生兒育。
再者說了,沈家七公子以後是要做大的人,連娘子都可能是誥命夫人,怎會出來做活計?
娃子漂亮有漂亮的好,相公看著舒心,以後不用納妾家裡就有婦;娃子稍微醜點有醜點的好,娶妻娶淑,夫人姿差一些,不會令相公沉迷逸樂而耽誤學業,大十八變,將來還能長的漂亮,以後相公有本事,多納幾房妾就是了……
什麼話,到了婆裡,都是好話。
李氏接待婆也算是熱,看了幾張畫像,甚至也跟周氏說了說。
周氏因爲楊沈氏責難的事,心裡有疙瘩,對於李氏很敷衍,總是把“憨娃兒已經有媳婦”的事掛在上,每當說這個,都會被老太太埋怨:“一個養媳而已,又沒什麼好的出,若七郎喜歡,將來讓做妾就是。”
林黛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這個“大婦”轉眼就被老太太給降爲“妾侍”,小妮子心裡很委屈,尤其是在已經懂事的年紀。可就算是周氏也不敢跟老太太頂著來,更別說這樣一個在沈家沒什麼地位的小姑娘了。
林黛也算是有危機意識,回來這幾天,無論沈溪到哪裡,都會跟在後面。
以前林黛就算跟沈溪同榻而眠,也會背過去,這次在沈家二人同榻,睡前都會看著沈溪,直到眼皮撐不住才合上眼,晚上睡著也會很自然往沈溪懷裡靠。
林黛是很缺乏安全的小姑娘,本來應該是純真無邪的,有父母和兄長疼惜,可以過得無憂無慮,甚至會有比陸曦兒更加燦爛的年,可惜因爲家庭劇變,令明白世道的辛苦,有了一些小孩子不該有的心計。
但沈溪能到林黛對他真誠的依賴,在林黛心中,沈溪不但是年的玩伴,還是最好的老師,最好的朋友,也是將來的相公,最親的親人。
……
……
沈溪這幾天時間裡,也見了自己的老朋友王陵之。
一年不見,沈溪再見到王陵之,已經需要仰著頭去看。
這小子的高長得實在太快,不但壯實,力氣也很大,揮舞起馬鞭來虎虎生風,肩上還扛一把很厚重的鐵,當作是練劍所用。
“師兄,你看我……厲害吧?”
王陵之見到沈溪,第一件事就是對沈溪彙報他這一年來練武的果,大鐵子既被王陵之當作是重劍,也當作是鐗,耍起來令沈溪嘖嘖稱奇。
可真是個練武的奇才啊!
耍了一套下來,王陵之神淡然。
沈溪苦著臉,鼓了鼓掌道,“你平日裡沒事,就顧著練武了?”
王陵之甩甩頭道:“那當然,不然幹嘛?去年我爹還一直著我讀書,後來我對他說,我師兄鼓勵我去考武舉人,當武狀元。我爹笑了笑,以後再不管我讀不讀書的事。嘿,師兄,你可真本事,我就拿你一句話,就讓我爹不管我了。”
沈溪心說這還真是個奇葩思維啊。或者王陵之的老爹王昌聶,只是覺得兒子既然不是修文的料,那乾脆就練武,武舉終歸算是個出路,明朝雖然重文輕武,好歹中武舉也能夠當,算是條出路。
“師兄,你讓我學騎馬,嘿,特別簡單,我學了不到半個月就學會了,我現在正在練習在馬上怎麼揮馬刀,你多教我一點兒?”
沈溪趕擺手:“不用了,我自己還沒學會騎馬呢。”
王陵之大爲驚訝:“啊?師兄不會騎馬?那怎麼可能,師兄你這麼厲害,應該是騎馬箭,刀槍劍戟樣樣都行的啊,難道師傅他老人家沒督促師兄多加練習?”
沈溪沒想到王陵之中毒如此之深。
關於師傅和武功云云,只是沈溪小時候瞎編出來的,爲的是讓王陵之乖乖當他的小弟,順帶把筆墨紙硯這些東西給他“”出來。這都過去多年了,王陵之居然對有個沒見面師傅的事深信不疑。
沈溪道:“師弟啊,你看……你要考武舉,就要明白武舉是怎麼回事。有一副蠻力是不行的,弓馬騎是一方面,可重要的,你還要學會策略。不然,你連考弓馬騎的資格都沒有。”
王陵之皺眉道:“師兄的話好深奧,什麼是策略。”
“就是戰略戰,三十六計知道嗎?”沈溪問道。
王陵之很老實搖搖頭。
“那六韜呢?”
王陵之繼續搖頭。
沈溪嘆道:“考武舉,就是爲了將來在戰場上當將軍,爲國效命。兩軍對壘,不是靠蠻力能解決問題的,如果戰爭只是比比誰的人多,誰的力氣大,那就乾脆挨個上去掰手腕就行了,還要將軍作何?”
“將軍的作用,就是陣前調度,萬馬軍中指揮若定。所以當將軍的策略一定要通,懂得戰場上各種陣勢。其實……就是讓你好好讀書啊。”
明朝自開國以來,武舉考試就一直存在,一直到天順八年,英宗正式制定武舉法,曰:凡天下取貢,舉諳曉武藝之人,兵部會同京營總兵于帥府考其策略,於教場試其弓馬,有能答策二道,騎中四箭以上,步中二箭以上者,自本職量加署職二級;旗軍舍餘人授以試所鎮,民人授以衛經歷,月支米三石。能答策二道,騎中二箭以上,步中一箭以上者,自本職量加署職一級,旗軍舍餘授以冠帶,總旗民人授以試衛知事,月支米二石。
明憲宗化六年,會試武舉,取中劉良、魯廣等6名武進士,劉良爲第一位武狀元。化十四年,據太監汪直的建議,以文科爲例,設武科鄉、會試。
弘治六年,定武科六年一試,先策略,後弓馬,策不中者不準試弓馬。後又改爲三年一試。考試容主要是馬步弓箭和策試。
王陵之把鐵子往地上一扔,道:“師兄,你這也太坑人了吧?以前跟我說考武舉武功好就行,怎的現在還要讀書?這……這不是爲難我嗎?”
沈溪笑道:“師弟不用太過懊惱,考武舉所考的策略,跟普通讀書人所學不一樣,這兩天我就會把我所知道的兵書……武林籍都寫給你,這些可都是師傅傳下來的,學會之後,就不再是以一當十,而是以一當萬。”
王陵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麼厲害?”
沈溪一臉自豪道:“那當然了,有句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一個好的將軍,在戰場上就是神明一樣的存在,所有人都會頂禮拜,連高高在上的皇帝,見了這樣的大將都要客客氣氣,你說厲不厲害?”
王陵之嘿嘿傻笑,彷彿已經置於沈溪給他規劃的好未來裡。
“厲害厲害,師兄,那你快把師傅傳授你的……籍,傳授給我。”
沈溪心說,這小子除了武功之外,似乎不會想別的,我若說兵書,他肯定無心學,但我若說那是武林籍,這小子學的比誰都快。
沈溪點頭道:“好,去拿紙筆來,我現在就先給你寫幾篇,第一篇《孫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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