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手裡抱著個座墊，先擺放好，莊家小姐仍不落座，看著沈溪道：“你不是秀才嗎？應該知書達理纔對，爲何不起迎接我？”

沈溪眨了眨眼睛：“我又不認識你，作何要迎接你？”

“你……”

眉頭一挑，怒衝衝坐下來，對旁邊的丫鬟呼喝道，“去沏壺熱茶來。”

丫鬟委屈道：“小姐，這裡不是家裡，沒地方沏茶。”

撅著道：“連你也要氣我是不是？非要在這種地方見人，爲何不能換到客棧去？也不至於這般冷了……你先退下，這裡不用你伺候。”

丫鬟這才挪著小步子離開亭子，卻不敢走得太遠，到假山後面就停了下來。沈溪晃了一眼，小丫鬟正探頭探腦往這邊瞄。

沈溪心想：“這哪裡是個普通宦人家的小姐，簡直是個小故啊……父親纔剛中舉人就如此擺譜，要是父親中了進士當上高，還不得把天給拆了？”

坐好之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布包，沈溪本以爲是香囊，但仔細瞧卻是個緻的暖手袋。這年頭上是沒有口袋的，手要保暖，要麼在袖子裡，要麼便用羊皮袋裝上熱水取暖。這手上的暖手袋，便是在羊皮袋錶面做足了裝飾，顯得很是牽扯眼球。

“喂，你看著我幹嘛？我臉上有花嗎？”見沈溪盯著猛瞧，誤以爲沈溪在看的臉蛋，氣呼呼地質問道。

沈溪這次直接把臉轉向一邊，把手進服裡撓了撓：“哎喲，背後好，好像有跳蚤。”

嚇了一大跳，趕站起往後退了兩步：“在哪兒？”

沈溪攤攤手，道：“普通莊戶人家的孩子，上有幾個跳蚤很奇怪嗎？我家裡還有好多老鼠呢，大強，二強還有小強……”

這下躲得更遠了，手腳地問道：“大強和二強是誰？”

沈溪裝出一副癡傻的樣子，板著指頭數道：“大強、二強是我家的老鼠，小強是家裡的蟑螂，我們四個是好兄弟，晚上都要一起睡覺。”

瞪大眼睛，用打量怪的眼神瞧著沈溪：“你……你惡不噁心啊，跟老鼠、蟑螂當兄弟？那你上的跳蚤也是你養的？”

沈溪繼續胡扯：“那倒不是，只是家裡太髒，兩三年沒洗澡洗服，所以上有幾個跳蚤很正常。不過這跳蚤補人的，晚上我捉了跟我的三個兄弟分著吃，他們就靠這東西補充營養。”

“不瞞你說，今天我出門，我祖母在外面借了乾淨服給我換上，可裡面的卻沒換，這跳蚤可能跑出來了。”

就在沈溪絞盡腦噁心和嚇唬著這個刁蠻丫頭時，那邊小丫鬟匆忙跑了過來，氣吁吁地問道：“小姐小姐，有什麼事嗎？”見到自家小姐突然站起來，以爲有什麼吩咐。

“你……你快去給我找塊簾子來，隔著他，這個人好惡心。”此時一臉厭惡迴避之，連坐都不敢坐了，卻不忘跟小丫鬟出難題。

沈溪撇撇：“真是大小姐的脾氣，你讓上哪兒給你找簾子？要不然的話，你跟我回家去，我們家地方可大了，你就不用跟我坐得太近，還可以認識一下大強和二強……”

彷彿聽到這世間最可怕的事，厲聲尖：“去死，誰說要跟你回家了？小晴，我們走。”

說著，氣呼呼準備帶小丫鬟離開，小丫鬟趕把攔了下來：“小姐，不行啊，老爺說了，您要在這裡跟沈公子多相一會兒，你們以後可是要親的。”

執意要走，沈溪出人意料地攔在了面前，趕後退兩步，戰戰兢兢問道：“你，你要幹什麼？”

沈溪一臉壞笑：“小姐，別急著走啊，我們纔剛聊天，你這麼走了，要是讓人以爲我招待不週甚至唐突佳人，那我可就冤枉死了。”

“你……你想怎麼樣？”

說著，已經退到亭子邊，再往後就是池塘了。

連小丫鬟也張開雙臂攔在面前，喝道：“別對我家小姐無禮。”

沈溪聳了聳肩：“我只是跟好好說道一二，到底是我不喜歡你們家小姐，還是你們家小姐不喜歡我，不然我回去沒法跟我祖母待。”

“呸，就你這副德行，誰稀罕你了。小晴，我們走，這種人打死我都不想跟他多說一句，還讓我嫁給他？呸呸呸……又髒又噁心……”

說完腳步再也不停，連暖手袋落在石桌上都不管不顧，帶著小丫鬟匆忙逃走了。

沈溪把暖手袋拿在手裡，製作得確實蠻緻的，看來是匠人心打造，在汀州這種小地方那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沈溪想起林黛平時總嚷嚷手冷，正好拿回去送給林黛當禮。

……

……

回到家，莊家那邊已經來人，聽說是莊家的管家，對於之前沈溪和莊家小姐見面似乎鬧出一些小誤會的事正在作解釋，但莊家那邊尊重自家小姐的意思，說是這門親事“再考慮考慮”，其實就是對沈溪不滿意。

李氏這一輩子，最注重的就是臉面，莊家已經說了對孫子不滿意，也不想問是什麼緣故，這種打臉的事還不屑於去做。

沈溪充分把握住了老太太的好強心理，只要能把莊小姐給嚇退，那他的謀就算是得逞了。

等人走了，李氏兀自生氣不已，王氏幸災樂禍：“看來莊家嫌咱家七郎上沒貴氣，連兒都肯不嫁了。”

李氏怒道：“閉！”

王氏乖乖緘口不言，但仍舊瞥了沈溪一眼，臉上顯得很得意，因爲覺得自己兒子娶了個好媳婦，渾然忘了當初呂家拖延婚期的事。

沈明鈞勸道：“娘，您消消氣，可能咱真的是高攀不起人家。”

李氏冷聲道：“有什麼高攀不起的？他姓莊的就算再是世家大族，他有子侄十一歲中秀才的嗎？若我家七郎中了舉人，他還高攀不上我們呢！”

錢氏跟著煽風點火：“七郎中舉人，就不許人家中進士嗎……”

“混賬東西，這都是你們這些做長輩該說的話嗎？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老幺，你別帶小郎回府城了，把他留下來，關到後院讀幾個月的書！”

李氏盛怒之下，居然做出一個讓沈溪聽到後覺渾無比難的決定。

這是要讓他步沈明文的後塵？

王氏笑道：“娘，您就算把七郎關後院十年，他也考不中舉人，何必爲難他呢？嗯嗯，我是說，七郎年歲還小，這麼要求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沈溪從來都不覺得王氏的話好聽，唯獨這句話，他覺得算是說了句人話。是啊，我年歲這般小，你把我關後院小黑屋讀書算幾個意思，要是讓我天對著沈明文那張苦瓜臉，我還不如撞牆再投胎呢！

沈明鈞也趕爲沈溪說好話：“娘，您彆氣壞了子，小郎的先生說過了，他前途不可限量，但不能太著著，以後總歸有進步。您這麼關著他，我和荷兒……會掛念他的。”

王氏又道：“你們夫婦見不到兒子就想了？我這個當妻子的，丈夫就在邊卻守活寡，這冤屈跟誰說去？”

李氏本來就是盛怒之下的一說，還不至於讓沈溪小小年紀便關到後院讀書，以前就算想讓沈溪回來，也是打算讓沈溪跟沈永卓一樣，在的監督下讀書。李氏擺了擺手：“罷了，他莊家不肯結親，我們還不高攀呢，以後七郎有本事，就算莊家求著把兒嫁過來，也休想！”

本來沈溪擔心不已的事，在老太太一句話之下，終於圓滿解決。

……

……

二月初六，是歲考公佈績的日子。

因爲沈明文已經被關回小黑屋讀書，去看發榜的事便落在了沈溪和沈永卓上。沈永卓這是代父去看績，沈溪臨走時已經看到老太太在戒尺，那意思很明顯，若是這次沈明文和他考得不好，後去後肯定要家法伺候。

沈明文接家法不是一次兩次，但沈溪還沒嘗過被戒尺打屁打出的痛苦滋味，還好他是第一次參加歲考，只要考個前三等都說得過去，而沈明文作爲廩生，只要不是名列一等，這頓戒尺是逃不掉的。

沈永卓再次以大哥的份，帶著沈溪去儒學署，他在路上依然對沈溪羨慕不已：“如果我也能中秀才，就能跟七弟和爹一樣，去考鄉試……那該多好啊……”

沈溪不知道怎麼安沈永卓。

沈永卓資質平庸，但也並非沒機會進學，可惜沈永卓的天分全被李氏和王氏的畸形教育方式給消磨了。這樣的人總是活在祖母和父母的影下，連基本的獨立思考都做不到，更別說嚴謹致學了。

到了儒學署，來看績的生員不，還沒到放榜時，一堆人聚在一塊議論紛紛，容大多是關於這次歲考的考題。

“出來了出來了。”

衆人見儒學署教諭出來，紛紛圍上前去，只見教諭手裡拿著一張寫著不多名字的紙張，趕問道，“不知這是幾等的考生？”

“這是四等的，本次歲考，並無五等以下考生。”

衆生員這才鬆了口氣，雖然考四等將意味著青衫改藍衫，但好歹是把秀才的功名保住了，不用挨戒尺，這次考得不好，可以等下次科試時再進步。

教諭把四等的幾個人名單公佈出來，由於榜上有名的人基本都已事前料到，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沈溪心裡暗暗慶幸，好在上面沒我。

等教諭把四等名單公佈結束後，又進去把名列二等和三等的考生名單拿出來張。

二等和三等，看似一等之差，但其實在歲考中都屬於及格的績，只是廩生落在這兩等後家中便要斷糧，別人名列這兩等裡，不升不降，而且還有參加鄉試的資格，屬於中規中矩的績。

“快看看，我在上面沒？”

沈溪讓沈永卓幫忙察看，因爲大多數人都在這名單裡面，想從一大堆名字裡把自己找出來著實有些困難。

***********

ps：第七更啦！

今天又是二萬三四千字的更新，這個月總共發了大約五十五萬字，天子敢說已經發掘出了自己所有的潛能！

馬上四月即將過去，五月就要到來，在新的一月裡，天子將繼續發，讓大家一路爽到底！

希大家能陪伴天子走下去，把五月的保底投給《寒門狀元》，延續四月的輝煌！

求訂閱！求！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