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地同意了顧扶洲和林清羽的婚事。西北又出戰， 他此時必須安好顧扶洲。再者，徐君願也說了兩人的婚事是祥瑞之兆。為了大局，他只能下一己私。他是一國之君， 江山人孰輕孰重， 他還是分得清的。

皇帝只是默許，並未賜婚， 但他放了話：為男妻者， 不可再朝為。

顧扶洲聞言，還找皇帝理論。林清羽攔下他：“放心， 用不了多久，皇帝就會請我回去。”

顧扶洲佯作抱怨：“林大夫乾壞事又不帶上我。”

林清羽道：“這也不算壞事。”

林清羽離宮那日，大多數的太醫院同僚冷眼旁觀， 除了胡吉一路相送外， 褚正德竟也來送了送他。

老頭對他依舊沒什麼好臉，說話也怪氣的：“說嫁就嫁，你對得起你這一的天賦嗎？”

林清羽無所謂道：“正是因為有天賦， 偶爾耽誤些時日也無妨。”

褚正德哽了哽，氣急敗壞道：“趕走趕走， 看見你就晦氣。”

林清羽沒趕走——一個東宮的太監找到他， 說太子有請。

時隔多日，林清羽再次見到蕭琤，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一遭，蕭琤和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判若兩人。但見他人幾乎瘦了一半，面頰凹陷，蒼白，即使著華服，也難掩狼狽。林清羽甚至覺得， 他比那日在長生寺的沈淮識好不了多。

那兩眼朝林清羽瞅來時，不見過去的傲慢卻理智，自大卻多疑，只剩下滿眼的偏執和怨恨。

林清羽照規矩行禮：“下參見殿下。”

蕭琤未像過去那般視線鎖著他的眼睛不放，開門見山道：“你可有沈淮識的消息？”

林清羽挑了挑眉：“沈侍衛是殿下的專屬侍衛，殿下居然來問我他的消息？”

蕭琤的繃著。這麼久了，天機營還未探得沈淮識的行蹤。他的焦躁怨憤無可發泄，整日在東宮裡，把眼前的東西全部砸爛也緩解不了。直到天機營的暗衛戰戰兢兢地問了句：“請問殿下，沈侍衛可有什麼親戚朋友？我們可以從這些人上手。”

蕭琤一怔，想了許久，才想到一個林清羽。

沈淮識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和天獄門一起，在三年前消失了。這三年，除了自己，沈淮識似乎只和林清羽有過集。否則，他也不會在靜淳生辰那天現為林清羽求。

“你只須回答孤的問題。旁的，孤允許你問了麼。”

林清羽道：“下上回見到沈侍衛，是在太醫署。他不知為殿下辦了什麼事，弄得自己渾是傷。下給他配了幾副藥，僅此而已。”

“他可有和你說什麼？”蕭琤未在林清羽上抱什麼希，但他真的已經……無計可施。能有任何一點消息，哪怕是無關要的事，他都要牢牢抓住。

林清羽思忖片刻，道：“他提到了靜淳郡主。”

“靜淳？”蕭琤急不可待道，“他怎麼說的？”

“他說，他和靜淳郡主自一同長大。當年郡主被迫和親北境，也不知這三年過得如何。”

蕭琤追問：“他說他要去北境？”

太刻意引導只會平添懷疑。林清羽道：“他未曾這麼說。他說他是殿下的影衛，自然要常伴殿下左右。”

蕭琤瞇起眼睛，道：“這裡沒你的事了。”

臨走之前，林清羽問：“殿下可知我和顧大將軍的婚事？”

“知道。”蕭琤嘲弄道，“陸晚丞骨未寒就急著改嫁。林清羽，你果然離不開男人。不過，像顧扶洲那樣的武人懂什麼趣，陸晚丞那樣病懨懨的也滿足不了你。若你一早跟了孤，恐怕早就食髓知味了。”

林清羽可以看出來，蕭琤不過在逞口舌之能罷了。就他現在的狀態，即便是靜淳郡主回來，他都未必能有什麼反應。

“殿下之前對我屢屢示好，我本以為殿下找我是為了此事。沒想到殿下隻字不提我和顧大將軍的婚事，隻關心沈侍衛的下落。”林清羽輕笑了聲，“看來，我在殿下心中遠不如沈侍衛重要。”

蕭琤陡然愣住，仿佛才意識到這點，接著像是要說服自己般地說：“孤關心他的下落，是為了治他的罪，讓他早日自食其果。”

林清羽道：“殿下說什麼便是什麼——下告退。”

任外頭流言滿天飛，林清羽和顧扶洲的婚事終究還是定了下來。婚事定得匆忙，但在林母和袁寅的持下，從納采到請期，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林清羽上一回出嫁，基本沒準備嫁妝。這一回，林母擬了嫁妝單子給他，他卻說：“可以再多些。”

林母面窘：“清羽，你父親仕這麼多年，一向兩袖清風，積攢的家產就這些了。”

林清羽笑道：“母親誤會了。我嫁人，自然是我自己出嫁妝，哪能用父母的積蓄。母親放心，此事我會予旁人去辦。”

林母擔憂道：“你自己怎麼出嫁妝？你仕才多長時間。”

“讓陸小侯爺幫我出便是。”陸晚丞給他留了那麼多家產，他正愁沒地方花。

林母吃了一驚：“這、這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林清羽微微一笑，“陸小侯爺泉下有知，說不定還希我多帶點去將軍府。”

林母隻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長子了。素來不會對林清羽的決定過多置喙，最後還是照林清羽的意思去辦了。

大婚之前，未婚的夫妻不可私下見面。顧扶洲見不到人，卻也沒有消停，陸陸續續送了不東西來。比如大婚那日他要穿的喜服就是由顧扶洲親自挑選，再讓袁寅送到林府。

林清羽知道顧扶洲對他穿喜服一事有種莫名的執念。他還以為顧扶洲會選一件比他初嫁時還繁瑣的喜服，沒想到送來的喜服布料是極好的錦緞，但上頭卻沒有過多的刺繡，簡簡單單的一片豔紅，如同一團燃燒的純淨火焰。

林清羽了無名指上的指環，指環上的浮雕也很簡單。顧扶洲的眼和品味都不俗，他自己穿也不喜花裡胡哨的。

和喜服一道送來的，還有顧扶洲的一封信。滿紙的大白話，說他這幾日又累又，快要撐不下去了。然後又在歎人生，活著沒意思，吃不到不如跳湖雲雲。

林清羽不解：“將軍累就算了，怎麼會？”

袁寅無奈道：“大將軍為了督促自己練功，特意將他的喜服定小了一些。這幾日他飯都不怎麼吃了，整日靠青菜蘿卜度日。昨日還抓著我問，人為什麼活著，就為了娶漂亮夫人麼，人間不值得……”

林清羽：“……”

現在的顧扶洲其實量很不錯，肩寬長，不會壯得太誇張，一切都恰到好。林清羽故意說他腹松了也是為了督促他勤快起來，多一總不是壞事。不料卻給了顧扶洲這麼大的打擊。

林清羽失笑：“跟他說，我也不喜歡太瘦的男子，讓他好好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可以二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