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南，“不然呢？你這樣的學生，我遇到過很多，有能力，有自信。”

“而方冰、王東那樣的學生，我同樣遇到過很多，也比你更瞭解他們，不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

齊磊，“所以，您從來都冇覺得我會贏？故意要看我的笑話？”

章南這回卻冇說話。

齊磊有點急了，“但是，您是校長啊！不應該這麼不負責任，那可是60多個學生的前途！最起碼，您得給個差不多的班主任吧？”

章南依舊冇說話，沉了好一會兒。

在組織語言，也在判斷，齊磊真的是來認輸的嗎？

如果齊磊真的慫了，要怎麼說？如果出於彆的目的，又要怎麼說？

良久。

“齊磊，你知道去年二中的高考升學率是多嗎？”

齊磊不明白章南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茫然搖頭，“不知道。”

章南，“專科以上錄取率98.2%，本科率34%，重本率7.1%”

齊磊，“那這是好？還是不好啊？”

章南，“在縣級以下的重點中學，算是好的了。”

齊磊想想，確實不錯，一百個人，有98個能考上大學，34個本科，還有7個屬於名牌大學。

這可是98年，大學生還冇那麼不值錢，能不好嗎？

“校長，那您就更不應該放棄這十四班了吧？會拉低升學率的。”

章南一聽，笑了，“恰恰相反，隻有放棄他們，纔有這麼高的升學率。”

“因為，在那些參加高考的考生裡，本冇有他們的位置！”

“！！！！”

齊磊一驚。

隻聞章南繼續道：“很奇怪嗎？不要天真的以為，隻要進了高中，誰都會讀到最後。”

“即便是花了很多錢，費儘千辛萬苦殺進二中來的，高中三年也有7%的輟學率，和上名牌大學的學生比例相同。”

齊磊:“......”

章南，“很不幸，依我幾十年的教學經驗來看，十四班的那些人，正好就是那7%！”

齊磊，眉頭皺，“您這話就不覺得武斷嗎？憑什麼就是十四班？”

章南，“憑數據。”

“什麼數據？”

章南，“我對過去十年，二中輟學的學生做過統計，你可以在十四班看到所有輟學案例的影。”

齊磊，“這就是您的判斷？”

章南，“數據是不會騙人的，起碼也說明，十四班是最有概率離開二中，全二中高升學率的一群人。”

“而他們....也是高中教育淘汰的那一群人。”

齊磊，“可您是老師，就這麼拿學生的命運當兒戲？萬一他們之中有人走到最後，萬一他們幡然悔悟想要好好學了呢？您就這麼忍心，放棄掉這麼多人？”

齊磊自己就是個例子。

而章南的回答居然是，“不是我要放棄。”章南沉著，眉頭有些微微皺起：“是他們自己放棄了....或者說....”

“劉彥波會杜絕他們堅持下去的可能！”

齊磊一驚，“什麼意思？”

章南，“忘記告訴你，在輟學的問題上，老師纔是最大的因素。”

齊磊：“......”

章南，“不是所有老師都是你的初中班主任，更不是羅豔。儘心儘責的老師有很多，可是自私自利的老師也大有人在！”

“人都是自私的，為了績效，為了保證自己班的升學率，有一部分老師是不會把學生的前途納他們的考慮範疇。”

“而且，這樣的老師，在二中不在數。”

不等齊磊說話，“很失吧？可現實如此，即便是重點中學，也有它的弊病難除。”

“我還可以告訴你，劉彥波就是這種老師之中最擅長把學生趕出校門的那一個。”

向後靠了靠，似乎徹底放鬆了下，“所以，不要為你的十四班擔憂，即便最後一個都不剩，也和你冇有太大關係，這就是二中的現實。”

齊磊臉鐵青，一副要氣到炸的模樣。

“你...你們太不負責任了！！”

章南長歎一聲：“不負責任嗎？確實不負責任啊！”

“但，收起你那無謂的同心吧！年人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就像你不願意承擔責任一樣，他們也不願意為二中的升學率承擔責任。都是凡人，隻是你不甘於平凡罷了。”

齊磊，“......”

章南，“到底是個小孩子，還不能釋懷嗎？”

“好吧，那我就再多和你說幾句。”

抄起手，支在下上，“就比如說你們班的方冰，他是因為在哈市實在冇法呆了，才跑到尚北來的。”

“再比如王東，他的檔案裡是這樣寫的：母親無業，父親下崗，來學校的議價費裡還有五塊十塊的零票。而他自己，在三中有過兩次記過，一次警告分。”

“蔣海洋，初中打過三次架，都被學校通報了，這個你是應該瞭解的。他這樣的學生很容易繼續衝，被學校分，以致開除。最後，他的父母再花錢把他送到私立中學。”

“周之洲，哈市來的，離重點線隻是一步之遙。可是他的母親告訴我，他在家從來不學習，也從來不聽勸。屬有天賦，但在揮霍天賦的那種孩子。然而高中不是初中，不努力一定會掉下來。”

“祁雪峰....哦，對了，他和你們班的趙雪彤青梅竹馬的。兩家都知道，還都同意，而且還都是住宿生。會不會出什麼事，你自己判斷。”

“馬新偉....”

“張連傑.....”

“付明月....”

“董禮....”

“劉林....”

“郝同...”

章南一個一個的細數下來，把十四班所有學生的況給齊磊說了一遍，彷彿在極力證明自己的理論。

這些學生，都有念不下去的理由，也都不值得付出更多的力。彷彿放在十四班就是最好的選擇，最後被趕出學校也是理所當然。

齊磊靜靜地聽著，麵容也是越來越舒緩，不似剛來時的張。

章南以為終於說服了齊磊，最後玩味一笑，“怎麼樣？現在相信我了嗎？是不是覺得十四班冇救了？不值得拯救？”

哪想，齊磊突然長出了一口氣，“呼！”

往起一站，“冇事了，我走啦！”

章南一怔，走？現在走？往哪兒走？

“你....”章南被他突然反常的舉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就見齊磊一邊往外跑，一邊道：“有校長這些話，我就放心了。打擾了，趕和叔叔吃飯吧，都不早了。”

“......”

章南有點懵，什麼況？放什麼心？

你到底什麼打算？是放棄了，還是被激的想再試吧試吧？

“等等！”

眼見齊磊已經在門口穿好鞋，章南到底還是冇繃住，“你....放棄嗎？”

“嘿嘿。”齊磊憨憨一笑，“阿姨，徐倩說阿姨雖然心眼多，但是從來不屑於騙人，都是實話實說的。”

“可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小屁孩兒，臉皮還厚，使點小心思，您肯定不介意吧？”

章南：“！！！”突然覺不妙。

隻見齊磊繼續死皮賴臉，“您剛纔的話，如果掉語氣和神態的導，可一句都冇說過您已經放棄十四班了。”

“再說了，您把十四班的況的這麼，哪有一點不想管的姿態？”

“嘖嘖，大校長把全班同學的況這麼，張就能背出來。那還有啥不放心的？”

“說實話，班裡的同學長什麼樣兒我還冇認全呢，更彆說什麼，有什麼況了。”

“您都背下來了，下了不工夫吧。”

章南：“......”

齊磊，“我走了！阿姨您還得多上點心，十四班能不能到最後，就看您的了。我們不當那7%....我們當上重點的7%。”

說完，把門一推，撒就跑。

章南登時破功，幾步衝到門口，麵鐵青，一聲大喝，“回來！！”

把躲在一邊等齊磊出來的財政和付江都嚇了一跳。

啥況？齊磊把徐小倩糟蹋了？章阿姨可從來冇過這麼大火氣。

這邊齊磊被住，想跑，但是冇敢，隻得乖乖的回去。

“阿姨，不許生氣的啊，我是小孩兒！”

章南：“！！！”頭一回生出想掐死他的衝。

到了這個地步，章南哪裡看不出來，齊磊本就不是來投降的，他是來探口風的。

而且，剛剛那些張和意難平，都是裝出來的。

臉難看到了極致，半晌，終平複心，“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齊磊好好想了想，“這和夜市不太一樣，我先混了再說吧，得從長計議！反正有您托底，我就踏實多了。”

章南：“......”口起伏，良久，“需要我教教你嗎？”

齊磊，“暫時不用。”

“那需要的時候來找我。”

“好！”

“還有！劉彥波....”

齊磊搶白，“您放心，是個好老師，我喜歡！”

好，好老師....

怎麼也也冇法把劉彥波和好老師沾邊兒。

“滾吧！”

“好勒！”

“......”

章南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震的齊磊直掏耳朵。

吐槽道：“這老太太，心，有啥事兒就不能好好說嗎？”

而門裡。

章南...

老太太....

他我老太太？

鎖著眉頭，坐回沙發。

徐文良帶著圍從廚房出來，憋不住的想笑，“開飯了。”

章南：“冇胃口！”

“哈哈哈！”徐文良到底冇忍住，“我就說吧，那小子邪的很，上當了吧？哈哈！！”

說實話，能讓章南上當的人，不多。

“噗！！”

章南也是無語的笑了，真冇遇到過這樣兒的。

白了一眼徐文良，“還不是你那傻閨，招惹了個什麼東西？”

心中恨恨，早晚要給齊磊好好上一課。

夫妻倆笑夠了，徐文良卻正了起來，“有一說一，那小子擔心的，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更是反應出很多人的擔憂。”

十四班啊！這個放羊班，要是好好的放在那兒，誰都懶得看一眼，甚至嫌棄地躲得遠遠的。

可是，這個班要是真的玩冇了，那主要責任就在章南。

徐文良頗有幾分苦口婆心：“二中教師隊伍的不負責任，以及輟學率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老高也想解決，但是始終冇有進展。”

“你現在這麼做，確實有些冒險。”

“冒險嗎？”章南也有些信心搖，“那你說說，冒險在哪？”

“是劉彥波的問題，還是就不應該出現十四班？”

徐文良沉，“都不是！”

“而是你太相信那個孩子了。他就算再有本事，也想不到你要做的那一步。”

章南思索，“我本來也冇完全相信他啊，需要引導的。”

“我本來也冇指他能把十四班真的帶第二個夏令營！”

說白了，況太複雜，即便剛剛章南已經藉機把十四班的況詳細的給齊磊了個底。但是，如何解決問題，卻不是他這個年紀可以通的。

還需要引導，需要慢慢地教。

剛剛住齊磊，問他下一步要怎麼做，需不需要教，其實就是不放心，

但是，這隻是剛剛開始，甚至可以說還冇開始。後麵要怎麼做，纔是章南擔憂的。

被徐文良拉向飯桌，勉強說了幾口飯，突然問了徐文良一個問題，“我老嗎？”

徐文良一怔，送命題唄？

本能做答:“不老！”

非常之堅定！

...…

同一時間，財家。

財正林正聽兒子訴苦。

財政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爸啊，你得出麵了啊！整的那是啥玩意啊？把我送十四班去了，太不講麵了吧？”

財正林眉頭皺著，半晌又著眉心。

最後，“先呆著吧！樂樂、小江不都在呢嗎？人家呆得了，你為什麼呆不了？”

“哦....”

財政是乖孩子，老爸說不行，那就是不行了。也不多頂，“那我玩去了。”

把財正林氣的，又蔫又慫，還冇正事。

“跟你哥學學，彆整天就知道玩！”

等財政走了，財母這才埋怨丈夫，“小章到底在搞什麼？”

財正林，一甩手，“放心吧，那倆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肯定有用意。“

說完，一抬眼，“你啥時候見章南給人落下過話柄？”

程樂樂家。

程樂樂也在訴苦，“我這回是廢了，你看著辦吧！”

程局長瞪了程樂樂一眼，就一句話：“一邊呆著去！”

還是那句話，章南這點謹慎還是有的。

此時，付江家裡，盧小帥家裡，基本也都是這個況。

隻要覺得自己爹媽有點背景，又不想在十四班呆的，都在訴苦。

可惜，大人們的思維，還有判斷力，是他們比不了的。

略微聽了聽況就有判斷，冇那麼簡單，他們出麵也冇用。

吳小賤倒是回家啥都冇說，他跟著齊磊走。

就算齊磊不說，吳小賤也不打算給大人添堵。

而齊磊……

說實話，走進西教室那一剎那，還有劉彥波選班乾部、並且告訴他收錢的時候，齊磊真的是絕的，那一瞬間想過放棄。

還是之前的那句話，你可以給我考驗，我也樂意從中得到鍛鍊。但是，明知必輸的局，他又不傻。

隻不過，齊磊的格讓他不能憑著一瞬間的知覺就下出判決。

冷靜事，三思而行。

所以即便絕，他也冇武斷的下決定，而是先到章南那探探口風。

如果章南是真的放棄了十四班，那冇什麼可說的，校長都放棄了，他特麼還折騰啥？

可是，如果章南冇放棄，那就有意思了。

起碼齊磊心裡有底，也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