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說完,東方已是微明。
李逵站起,紅了半天臉,方吶吶道:“你們一個個,不是這大將的傳授,就是那名將的本事,鐵牛卻沒這般鳥說道,若說酒,便算是俺自家釀的村酒、鳥酒吧。”
說完起大斧頭沖了出去,橫七豎八一通施展,不到半炷香功夫,已伐倒了七八棵大樹,回來把斧頭一丟,道:“總之也說不來,也不會說,反正就是這麼砍木頭,砍多了,便自會了。上陣時,也只把對手做棵樹砍,廢些的,就是短小枯木,若是你們這等,就是壯實的大樹,總之就是砍砍砍。”
眾人聽了捧腹大笑,鄧元覺卻正道:“不可小覷這兄弟,我聽說,拳法里有‘看人如草’的講究,這位兄弟當對手是樹,卻是暗合了高明的拳理。”
石寶也收起笑道:“說起來這兄弟的本事倒最難得,你看他運斧隨心所,其實自有一番章法,這乃是天授的本事,難以傳學。須知武藝種種招式,都是前人所創,未必與自家、筋骨相合,因此學容易,練化卻難,可這等天授的功夫,天然便契合他,別有一般厲害!這雖是壺村酒,滋味倒也不凡,可令我等類旁通。”
李逵知道這幾人都是武學中的大行家,得他們稱贊,心中很是高興,上前拉住二人手臂道:“大和尚,大個子,還有笑瞇瞇的兄弟和箭的兄弟,你們四個可都是難得的好漢,何必還回那鳥江南?就干脆跟了我大哥一道回去谷縣,我們那里好漢多的很,都有驚天地本事,兄弟們日日一起喝酒打架,不比做神仙還快活?”
方金芝聞言,跳起道:“黑炭頭,你怎敢挖我爹的墻角?我爹要是知道,定要打死你。還有,我們五個人一起來的,為何只說他們四個是好漢,我便不是麼?”
李逵道:“呀!大妹子莫怪,卻是一時忘了你,你等五個一路來,他四個留下,讓你孤一個子回去,果然不妥?要不……”一雙牛眼下意識看向曹。
方金芝大怒道:“你挖我爹墻角不算,還要我也跟了你哥哥?”
“你可不能跟!”李逵連忙道:“我哥哥已有了兩個婆娘,若是再多,還如何當好漢?咦,欒教師你是不是沒有婆娘?”
欒廷玉差點吐出口來,瞪直了眼看向李逵,心道你還真是肯疼我啊,眼見這子和武大哥眉來眼去了好幾章,你還往我頭上栽?是,我是想要人,可我不想要武大哥看上的人啊!
忙不迭擺手:“方姑娘貌如天仙品行端正武藝高強家世不凡,我再奢遮一千倍也配不上,你別往我上扯,哥哥的志向是為和石秀一般的奇男子。”
李逵為難道:“唉,我卻也有婆娘,若這般,只好讓大哥勉為其難,反正兩個也是娶,三個也……”
“鐵牛不得胡說!”眼見方金芝已經準備拔劍了,曹連忙喝止,心想我這傻兄弟跟牛皋那廝混久了,居然也有些傻傻的意思了,好!這就往里傻不往外傻。
虛假意賠禮道:“方姑娘大人大量,不要怪他,我這兄弟憨的很,決非故意冒犯。”
“哼,”看見曹求,方金芝的火氣也不知怎的便消弭了大半,把出半截的寶劍往回一推,撇過臉道:“大家都是江湖兒,我又豈是小氣的人。”
曹對另外四人抱拳:“雖然與幾位兄弟一見如故,恨不得長做一,但武某也知各位都是圣公的得力臂助,豈敢冒昧相邀?各位既然大事已畢,自然是要盡快回返復命。此時天已明,武某不敢久留,只諸位記得我等攜手殺敵、把酒夜話之,他日有暇來山東時,武某在谷縣掃榻已待!”
他本心中,極想得這幾個好手效力,但思前想后,亦無良策。畢竟方臘名聲之大,絕不遜于他,這些人既從了方臘,若無重大變故,豈肯背信棄義來投奔?只得也結個好緣,日后慢慢計較。
見曹語氣至誠,難分難舍之意溢于言表,石寶等人無不容,暗想:這武孟德豪氣干云,見識謀略,更是樣樣不凡,又有如此義氣,難怪能得好漢傾心戴。
都正抱拳道:“武兄若是來江南,也千萬去睦州清溪縣走一遭。我那里亦有許多肝膽不凡的好漢子,專待與武兄結。”
見雙方忽然話別,方金芝頓時一愣:“啊?好好的怎麼就要回去了?”
鄧元覺虎起臉道:“方姑娘,你這番私自離家,圣公還不知如何擔憂,如今仇人已死,自然要早早回去。”
方金芝鼓起腮幫不樂,沉默片刻,忽然看向曹:“我爹這人,最和好漢結,若是見了你這般人,還不知要歡喜什麼模樣,要不你隨我回江南如何?”
說罷一雙大眼睛努力沖他眨啊眨的,卻是第一次施展出姑姑方百花所教的本事——“把你想說的話放在眼睛里,男人見了便不忍拒絕。”以前這話方金芝聽了只覺可笑,現在卻忽然發現,那些想說而說不出的話,似乎真的可以通過眼睛表達:“喂!壞人!跟我去江南吧!我的小姐妹說笑話你矮,我就使勁揍們,你知道我的,一向辣手無,殺人如麻……”
曹一愣,小姑娘兩只眼睛使勁沖他眨,分明是在說:“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
欒廷玉暗樂,鐵牛想拐人家幾個大將來山東,這妞兒倒是一點不吃虧,竟直接要把我哥哥拐走,這是擒賊先擒王啊!
一個天真純潔窈窕麗的姑娘,對你做出這等期待之至的神,世上能拒絕的男兒絕對不多。
很不巧的是,曹便是其中一個。
老曹對妙齡的抵抗極強,雖然也欣賞們容曼妙,憨可,但若讓他為個便丟下諸事,千里迢迢去江南消耗大把時,方金芝便把雙眼眨出火花來也自無用。
當下做出為難之,沉一會,才緩緩道:“我自然愿意去見識見識江南的風人,但邊諸多兄弟,卻是須臾離我不得。嗯,待我了了手頭幾件要之事,必當去江南拜會圣公。”
方金芝聽了頓時失,不過一來畢竟也是江湖大豪之,知道曹這等份,已有許多事不能隨心所;二來曹也沒把話說死,咬點點頭,低聲道:“好吧,只你說話算話,莫忘了我們攜手殺敵、詐、人、城、門、還有喝酒夜話之,莫要讓我一直空等。”
曹聽了一笑:此特意提及詐城,卻是暗示自己此前占了便宜,不許占完就算的意思。
當下正抱拳道:“武某絕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必不讓姑娘空等。”
以他心,可不會像那等善良年,輒擔心誤人一生,在老曹看來,誤了也就誤了,大不了以后相逢娶了便是,若是你等不了嫁了人,那也自是無妨啊。
喂!你別當我們不存在啊!我們回去很難和圣公待的!石寶等人互相看了看,都是無奈搖頭。
方金芝點了點頭,忽然眼珠一轉,道:“你別啊。”兩只小手出,麻利地摘下曹的寶劍。
曹還沒來及說話,這孩兒已經飛快地解下自己的劍拋了給他,扭就走,頭也不回道:“你說豪一往劍亦贈人,這話我很喜歡,此時此刻,便是我方金芝豪一往之時!武植哥哥,江南再見!”
邊說邊跳上了馬,一抖韁繩,那馬飛奔而出。
鄧元覺像個真正的和尚般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作孽啊。”又像個殺人狂魔似的狠狠瞪了曹一眼:“圣公的兒,可不是你能白白調戲的!”幾人匆匆一抱拳,紛紛上馬追方金芝去了。
“虧了。”曹嘆道。
欒廷玉疑道:“哪里虧了?方姑娘雖取了你的漢劍,卻把自己劍給了你,這劍雖然輕巧些,但也分明是柄寶劍,如何就虧了?”
曹指著一匹正啃草吃的老馬,悲憤道:“你沒見騎走了我的飛電麼!”
有分教:容易忘難,此劍遞出那劍還。多相思合淚酒,英雄何日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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