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看就是被狠狠收拾過了,神萎靡,問什麼說什麼。
“不就是讓我說說當年的事兒嗎?好,我說,其實從前我也是個老實本分的農戶,家里的地雖說不多,但一年到頭節省著點糧食也夠吃了。偏偏遇上災年,顆粒無收啊,我只能跟著鄉親們一起逃荒。因為我個高力氣大,凡事自己拿個主意,慢慢的鄉親們就都聽我的了。然后我們一路漂泊,就到了你們村里。”
寧錫聽他這麼說,急切地從寧悠手里拿過燈籠,走到那人前,借著燈仔細端詳那人的臉。
雖然臟兮兮的,看著也憔悴,但寧錫還是認出來了,就是他當年領著災民一擁而上搶空了寧家的糧倉!
那是寧錫多年的噩夢,這人化灰他都認得。
那些糧食是他全家活命的指,他真的拼命去阻攔了,但他勢單力孤,實在攔不住。
他猶記得這人出扇大的手一把將他推倒,災民們上去哄搶,他急得抱住這人的大,又被他狠狠踢開,還意猶未盡地補了幾腳!
“染兒,你怎麼找到他的?”
寧錫想起當年的事,恨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他在大牢里。我求府尹大人幫我尋這個人的下落,沒想到他落草為寇,已經被抓進大牢了,正巧行刑前讓我接了出來。”
寧錫,“好啊,讓他多番作惡,真是罪有應得!”
“只是當年的事還有,你接著說吧,你怎麼知道我家糧倉在哪兒?”
寧錫也恍然,對呀,那個糧倉不大,也就放著他們幾個人的口糧,又是依地勢而建,很不顯眼,他們怎麼會發現的?
“我們到了你們村里,但村民們也沒多糧食了,我們要不到什麼,那時我們隊伍里有對母子,是半路上加我們的。那個當娘的找到我,說晚上看到村里有個人取糧食,他家有個的糧倉,讓我們一起去搶,事之后分一些就行,死不足惜,但要保住兒子的命。后來我們就去了,搶了糧食也沒分給。當時糧食就是命,誰會傻到把命分給別人?那當娘的分不到還急得哭呢,哈哈哈哈……”
寧錫微微抖,“你,你說的那母子是誰?”
“大家都是半路到一起的,我哪知道他們是誰?不過那當娘的可是有辦法,后來我還看到帶著兒子去敲你家門了,我當時還佩服真是膽大,不怕被你認出來。后來又一想,又沒出面去搶,怕啥呀。對了,帶兒子去干嗎?是要給你當媳婦,還是把兒子白送你?你說說唄,也讓我樂樂。”
“你個混蛋!”
寧錫脾氣這麼好的人都忍不住手了,惹得寧悠直勸,“爹您別親自手啊,仔細手疼,讓我來,讓我來!”
還有一個人按捺不住,也沖過去拳打腳踢起來,邊打還邊罵,“讓你騙我娘,讓你騙我娘!”
這倆人的力氣對于地上的男人來說跟撓也差不多,挨著打還有空去打量辛馥,“誒,這不是當年那小子嗎?怪不得你們讓我來說這個,哈哈哈哈,你還真把仇人的兒子養大了,哈哈哈,竟有這種事,我這趟沒白來,想著這個笑話,過奈何橋我都能笑著過,哈哈哈,哎呦——”
寧染過去在他后頸上一,他暈了過去。
“行了行了,爹你消消氣兒,還有你也別打了,他可是我好不容易借出來的,還得上刑場明正典刑呢,不能死在咱們這兒。”
寧染攙著寧錫走開,又把辛馥拎走,“在我們面前就別裝孝子了。”
“你說什麼?你又沒跟我娘相過,又不是我家的人,憑什麼說我不孝順?”
辛馥瞪著寧染,活像瞪著殺母仇人!
“還用跟你娘相?只要想想你們當年逃荒的樣子就知道了。你們進我家門時,你娘的就剩一口氣了,可你雖然腳步虛浮,面黃瘦,但離死還差得遠。你娘穿的衫破舊還帶補丁,而你的服雖然臟臭,卻能看出質地良好做工細。說明你娘平時就把你捧在手心,有什麼好穿的好用的都可著你,哪怕是逃荒時弄到東西都盡量讓你吃。你要是多給你娘吃一口,說不定還能活下來。你有打人做孝子的功夫,怎麼當年不多孝敬你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