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庭和顧文麗一家, 林回和賀見山便回去了。晚飯的時候賀見山喝了點酒,便由林回開車。車子路過明月湖廣場的時候,賀見山忽然開口道∶"我們去那邊轉轉吧。"
"現在嗎?"林回里這樣問著,手上卻打了一把方向盤,車子拐了彎,開向了廣場的停車場。
明月湖因為形似圓月而得名。以湖泊為中心,周邊修建了一圈高端大氣的商場和寫字樓,熱鬧繁華,因此雖是名不見經傳的人工湖,漸漸地也了京華的地標之一。明月湖廣場的夜燈全部都是嵌在地面里的,一眼看過去的確就像林回說得那樣,星熠熠。兩人在廣場上散著步,賀見山自然而然地想要牽起林回的手, 林回嚇得趕了回來∶"人太多了。"
"別人又不認識我們。""不,被人拍到就認識了。"
賀見山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明星,拍到就公開吧。"
林回苦口婆心∶"不行, 你想想公司,想想東,想想年底這麼忙,公關部的同事會瘋掉的。"賀見山長嘆一口氣∶"林助理,怎麼辦,我就是個普通人,會生病,會懶,會發脾氣還會想要在這樣的夜晚,明正大地跟我喜歡的人牽手散步。"
林回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心虛極了。他前后左右看了一會兒,總算等到一個人的時機,只見他把服上的帽子戴上,然后輕輕拉了一下賀見山,飛快地了一下他的臉龐。
一即分。
這個稍縱即逝的吻讓賀見山由衷地覺得林回真是可瘋了。
冬天的湖邊風有些大,散步游玩的人不是戴好了圍巾手套,就是雙手揣在口袋里怎麼也不肯拿出來。只有賀見山和林回,兩個人隨意地晃著胳膊,走著走著,他們的手便時不時到一起,偶爾手指也會悄悄勾起,隨后又很快分開,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他們藏在絡繹不絕的人群中,地談著一場只有風知道的。
"講講你大學時候的事吧。"賀見山開了口。
"大學?我大學普通的,三點一線,教室,宿舍,圖書館,生活比較簡單。""有什麼好玩的事嗎?"
林回認真想了一下∶"好玩的其實多,但是你現在讓我說,我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畢竟都畢業那麼多年了。啊,有一個,我們學校二食堂有個湯撈飯,特別好吃。"
賀見山∶"...就是湯泡飯吧。"
林回哈哈大笑∶"真的,二食堂離我們宿舍遠,但是一到冬天我們宿舍就一定要去吃。你想想啊,頂著寒風跑到食堂,點上一份湯打底的撈飯,里面還要加個蛋,燒地熱熱的端給你,唉,人間味,大學畢業后再也沒吃過了。"
"不過二食堂最暢銷的還是花生,我平時不怎麼喝這種東西的人,都覺得好喝。那時候我們宿舍老大談,天天排給他朋友買這個,然后我們一個宿舍都跟著沾.哈哈哈。"
像是被賀見山挑起了話頭,林回開始一件一件地說起大學時候的事∶
"你鐵道我學園藝吧。我們專業在老校區,試驗甲芳力就是大學的教職工/小區,然后我們培音出
來的那些黃瓜西紅柿什麼的,就經常帶去小區門□賣,很便 ,大爺大媽們特別喜歡,夸我們種得好吃,不過其實大部分都直接拉去食堂了。"
"噢,還有磊哥,我們宿舍另外一個,他朋友經管系的。磊哥追人家的時候,天天給人送西紅柿,真是水不流外人田,后來分手了他朋友還惦記我們種的西紅柿呢,笑死我了。"
賀見山好奇道∶"你們宿舍都談了,你沒談?""我們學校帥哥多了去,哪看得上我。"
賀見山不信∶"庭說你大學很多人追,應該遇到過喜歡的人吧。""別聽他瞎說,我大學沒談過。""噢?"
林回咂出不對勁了∶"賀見山,你套我話呢。"
賀見山發出悶悶的笑聲∶"沒有啊。牽手不行,想了解你也不行嗎?"
林回真是服了∶"你還說我呢,想想你自己,我來數數,我幫你安排過多和的私人飯局 ,1,2,3..."
林回假模假樣掰著手指開始數數,賀見山連忙坦白∶"都是工作,沒有風月。"林回放下了手,停了一會兒,輕聲道∶"賀見山,你不能只有工作。""還有你。"
"不,除了我和工作,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比如我們那天看的煙花。"
賀見山沉默了。
他看著面前漸漸變得稀的人群,開口道∶"庭說,你們聊起我的時候,你覺得我很累,總是想要幫我多分擔一點東西。"
林回沒有說話。
"如果我說,我好像從來沒覺得累過,你信嗎?"
上的疲乏只要睡一覺,或者找朋友喝個酒聊聊天就能解決,而神上常年保持高速運轉,就算是機也有磨損,可是賀見山卻說自己不覺得累。
林回垂下了眼眸∶"沒有人不會累。"
賀見山抬起頭,看向夜空,"其實我以前一度以為,我人生全部的意義就是工作,我通過它,獲得自我滿足,實現人生價值。但是現在,我的想法有些變了。"
林回有些好奇∶"變什麼了?""我開始想要學習你。"
"學習我?"意料之外的答案讓林回出了驚訝的表。
"是,學習你發現這個有趣的世界。"賀見山笑著看了一眼林回,"我在寧海的時候,想起有次考察你拍過一個藍的音井蓋,你說沒有見過藍的,覺得很有趣。我就想,到底哪里有趣,我真的很好奇。我很想知道你眼中的世界是不是一直那麼有趣,而無趣的我,在你眼中又是什麼樣的?"
林回愣住了。
曾經形容賀見山是"商業帝國里當之無愧的王",很夸張很中二,聽起來厲害得不行。可是林回卻覺得賀見山不是王,是齒,是萬筑這棟高樓里無時無刻不在轉的齒。樓里所有的人都可以離開,可以停下來,只有他不行。
這樣的賀見山,說自己是無趣的。
林回想說不是的,你是那麼地強大、優秀,世界上那麼多好的品質都集中在你的上,你不應該只是刻板地用"無趣"兩個字來形容自己。可是他猛然間反應過來,是否賀見山也在困,自己眼中看到的他,是那些眾所周知的完品質疊加,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又或者,他也很想知道,林回的喜歡,會是什麼樣的?
他竟從未想過,即便是賀見山,也需要來自人的最直白的確認。明明他比所有人都清楚,當賀見山真心想要得到問號里的答案,那麼他會試遍所有的可能。
而唯一的正解,正握在自己的手上。
破土于心,而后發芽、枝、開花。而他,就像一個毫無所覺的匠人,沉迷于水、空氣和,卻忘記玫瑰早已盛放。
林回停下了腳步。
賀見山回過頭看他∶"怎麼了?"
林回搖搖頭。他認真地看了一會兒賀見山,然后把手放進了他的服口袋里。賀見山笑了∶"是不是冷了?我們回去吧。"
"那天在電影院,你沒有來,我其實很難過。"林回忽然開口道。
風把林回的帽子吹得有些垮了,這讓他的聲音飛散到了夜空中,聽起來輕飄飄的。賀見山仔細地把帽子重新給他攏好∶"是,我知道,我心里一直很憾。"
他停了一下,輕輕吐出一口氣∶"我總覺得有些事應該要當面說,所以當時沒有在微信里說得那麼明白—我想要給你驚喜,我,我還想了很久,要在電影院跟你說什麼。"
林回從來沒有聽過賀見山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充滿了悵然和懊惱。他想,原來賀見山和他一樣,對那場電影也同樣充滿了幻想和期待。縱然他們之后補了電影,也擁有了更多快樂的回憶,但是,所有的心都不一樣了。
他們兩個人,得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卻也永遠地錯過了一些東西。原來憾,也是的伴生品。
可是的本質,從來不是伴生品,而是。
"現在說也一樣的。"
賀見山頓了一下,難得地出了一個可以說是很不好意思的笑容∶"我當時計劃著,先牽住你的手,如果你沒有拒絕,我們會一直牽著手看完電影;但是如果你拒絕我,我就會先松開,然后等到
::中
賀見山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他就像一個經過最嚴的調研之后,心設計了項目方案的員工,認真盡職地給領導做著匯報。在這份方案里,林回是核心,是唯一,是所有溫度的導向,是無窮意的盡頭。
賀見山著他。
林回想∶賀見山我。
他深吸了一口氣∶"賀見山——"賀見山停了下來,等待地看著林回。"我喜歡你。"
賀見山愣了一下,隨后笑道∶"我知道的。"
他的確曾經誤會過林回對馮英有好,但是從他和林回有了親接后,他便知道 ,不可能的.
林回不可能看得上這樣的人。他和林回,他們本就要比一般上下屬關系更為親,這種親便是好。他原本想,他會慢慢把林回的好變喜歡,然后再把喜歡升級為。
可是那個下看大雨的夜晚,他在林回的眼里看到了他自己。他在他的眼淚里 ,就像是—艘船,搖搖晃晃,最后停在了眼中的港灣。
心意相通并不需要那麼多的佐證,有時候,一滴眼淚便足夠了。
林回又說了一遍∶"賀見山,我你。"
賀見山心中涌著熱意,忍不住低頭輕啄了一下林回的∶"嗯,我知道。"林回第三次開了口∶"賀……見山……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哽咽,賀見山愣住了。他慌忙出手,不住地著林回的臉龐,手指掠過他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確認什麼。瑩白的從樹影間隙落在林回的眼角,星星點點,他忽然不敢確定那是燈,又或者是其他——
"我….你.…很久…很久了。"
林回想,在""這件事上,他從來不會輸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太微妙了,即便了那麼久,卻也那麼難說出口。但是,還是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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