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中可留有證據?”薛恕問。
“沒有。”萬有良搖頭:“陳河行事非常謹慎,每次都是派自己的心腹經手,不留下任何證據。”
一開始他還想留下證據,后頭知道陳河背后的人是三皇子,也就歇了心思。
薛恕若有所思。
萬有良說得多半是真話,但沒有證據,真話還是假話都沒有差別。
他朝邊上的士兵瞥了眼,丟下一句“用刑”,便去尋殷承玉復命去了。
后萬有良撕心裂肺的嚎與痛罵聲被隔絕在底艙。
*
薛恕審完人,才剛到亥時正,從鄭多寶打聽到殷承玉才醒了,便進屋去同殷承玉回稟審訊結果。
殷承玉是知道殷承璟必定手其中的,卻不知道殷承璟手底下的棋子竟然是陳河。
陳河是江浙人士,宗年間的榜眼出,居戶部侍郎。大約在兩年前,他被隆帝派往長蘆鹽使司,巡視長蘆鹽課。
此人政績不斐,又長袖善舞,也算是南方派系員的領頭人之一。
殷承璟能將這樣的人收為所用,確實有幾分本事。
“既然沒有證據,那便造出一份證據來。”殷承玉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算:“你去將那老道士單獨提出來,讓萬有良口述,老道士造出往來書信來。孤若是沒記錯,這批押送回京的卷宗里,就有陳河的批注和鈐印。”
上一世殷承璟能利用忘塵道人造出證據構陷虞家,如今他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若是從前,他不屑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但現在,不論對錯好壞,他只要贏。
生了灰的前塵舊事再度被勾起,殷承玉垂下眼,眼底劃過霾。
再看見杵在跟前的薛恕,心便越發的壞了。
他瞇眼打量著薛恕,無法宣之于口的舊事在心底翻涌,郁氣堵在口,便有惡意滋生出來。
想要折騰他。
這念頭在心底滾了幾圈,殷承玉便人拿了一小筐山核桃來。
他放松靠近圈椅里,雙手疊,右手緩緩轉著左手食指上的玉戒。
“孤忽然想吃核桃了,你替孤剝。”
隨著一筐山核桃送來的,還有剝殼的工。
山核桃的果仁味,但核桃皮堅,果仁細碎,十分難理。但因殷承玉喜吃琥珀核桃,鄭多寶每年秋都會讓人存一批帶皮核桃備著。
船上這一筐核桃,還是鄭多寶特意命人從山中獵戶收來。
薛恕看他一眼,悶不吭聲地拿起工,有些生疏地剝起核桃。
殷承玉就坐在上位,支著下頜看著他。
剝核桃仁可是個瑣碎活兒,但他臉上卻不見半點不耐,垂著眼認真挑出完整的核桃仁放進碟中。
不過一刻鐘,他的作就非常練了,白瓷碟子里鋪了淺淺一層核桃仁。
殷承玉心口的郁氣愈發不得紓解,不上不下憋得慌,他瞇著眼,故意道:“其實孤本不吃這東西。”就是想故意折騰你罷了。
薛恕默了默,抬眸凝著他,似有不解:“殿下為什麼不高興?”
他對殷承玉的緒十分敏.,從殷承玉說要讓老道士去偽造文書時,他的緒就不太對勁了。
“自然是因為惹孤生氣的人太多。”殷承玉隨口道。
薛恕皺起眉,沒有半分猶豫地說:“那我替殿下殺了他們。”
不防他忽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殷承玉愣了下,旋即失笑,堵在口的那氣也隨之散了。
“那你可殺不干凈。”
他傾上前,指尖點在薛恕上,沿著下頜線條垂落,按了按他的.結,低的聲音低沉微啞:“況且……若惹孤不高興的人里,也有你一個呢?”
他似笑非笑睨著薛恕,緩聲問:“也要殺了麼?”
薛恕默然,努力回憶了一番,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又惹了他不高興。但他還是道:“殿下可以罰我。”
“你倒是頭。”殷承玉聞言就笑了,忽然抬手抓住他的領,將人拉近,兩人側臉相,幾乎是耳鬢廝磨:“孤不會殺你,只罰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