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小嬸不過是個稱呼,可沈羲和卻覺得過分刺耳。
他也曾想過,若那日顧筱沒先開口,面對陳寧遠,沈羲和也會說——這是家妹。
顧筱那麼喜歡他,心里多委屈難。
就像他現在,想說顧筱不是妹妹也無從開口。
大娃道:“小姑大中午過來,辛苦了。”
沈羲和面如霜,他抿了一下,想讓自己表和些。
顧筱道:“我過來送點吃的,一會兒就走。”
“小小。”沈羲和了顧筱的名字,“我有話對你說。”
沈羲和看著顧筱的眼睛,話卻是對陳寧遠說的,“寧遠兄,你若吃完就先回去,大娃,卷餅給我,你也回去。”
大娃想,顧筱過來一趟,又熱又累的,說不定現在還沒吃上飯,他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沈大娃:“我不急,我等小姑。”
沈羲和:“……好,你等。小小,你跟我過來。”
沈羲和帶顧筱到了墻角樹下,他不知如何開口,就見顧筱皺了皺眉,道:“你不必說,今兒是因為大娃沒在,所以我才來的。”
顧筱知道沈羲和不喜歡,甚至討厭。
沈羲和前途大好,道士算的本不準,沒有,沈羲和也會封侯拜相。
顧筱想了想主,記得是個家小姐,溫良善。書里線,他們二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不會喜歡沈羲和,銀子攢夠了,就拿回賣契離開這里。
沈羲和慌道:“我不是說這個!你能來……”
顧筱能來,沈羲和是高興的。
他怕越說越錯,只懊惱道:“我沒有不想你來,喊你是想問要不要把餅攤擺到書院門口。”
顧筱是有這個打算,沈羲和竟然跟想到一塊兒去了。
沈羲和道:“學生中午都在門口吃,送飯的居多,離得遠,飯帶過來幾乎全涼了。賣吃食的有三家,素面泡饃燒餅,我覺得卷餅……甚好。”
沈羲和咳了一聲,“若擺在書院門口,我也能過來幫忙。”
沈羲和知道抄書賺錢省吃儉用。
沈羲和又重復了一遍,“我下學就來幫忙,小小……”
沈羲和有些不自在,他背著手,了下食指,手上立刻就出個白印子來,“行嗎?”
顧筱道:“你安心讀書,賺錢的事不用你心。”
沈羲和能想著為家里分憂,就很不錯了,周氏養了個好兒子。如果以后可以,顧筱想認周氏當母親,那沈羲和就是親哥哥了。
顧筱:“三郎哥,我也有賺錢的,餅攤一天能賺三四十文呢,趕考的銀子很快就能攢夠。”
沈羲和心里五味陳雜,只是說出口就剩干一句,“我就想幫一點忙。”
顧筱想著他讀書的事,想著他念著他,就算他說了不好聽的不該說的,顧筱也會忘記。
眼看書院門口的人越來越,顧筱該走了,“卷餅趁熱吃,缺什麼告訴我,筆墨沒有了我去給你買。”
沈羲和心里不舍,“這就走了……那你,明天還來嗎?”
顧筱道:“明天不是沐休嗎?”
沈羲和拍了一下腦袋,“對!明日沐休,我會早些回去。”
顧筱點了一下頭,招呼大娃道:“走了。”
大娃在樹下站著,“小姑,你和小叔說完了?”
沈羲和送了兩步,他也不知道顧筱和大娃說了什麼,他只知道大娃若還喊小嬸,陳寧遠就知道顧筱不是他妹妹了。
顧筱:“說完了,走了。”
沈羲和哦了一聲,“那你……路上小心。”
顧筱沒吃飯,去攤前吃了個卷餅,李氏做事利索,烙餅卷餅做的有條不紊,沈二郎就在一旁燒火收錢。
顧筱看沒用的到的地方,就去了書坊。
張掌柜為人敞亮,給的價錢又實誠,顧筱想把生意繼續做下去。就是不知書坊收不收油紙傘。
“油紙傘?”張掌柜愣了好一會兒,“我還真沒賣過油紙傘。”
以前沒賣過,不代表以后不賣。
張掌柜道:“顧姑娘還會做傘?”
傘可不比扇子簡單,磨扇柄做扇面都是輕松活計,要出彩得看手上功夫,剩下的就看巧思。
顧筱做的就極好,扇柄上有雕刻,畫扇如一。
可傘……張掌柜不懂,他家里有油紙傘,傘面是黃的,里面傘骨巧的很,能開能合。
一把最最普通傘就要六十文錢,尋常家里還真沒有。
顧筱點了點頭,“平時琢磨這些,能做出來。”
張掌柜想想顧筱做的扇子,問道:“那傘有何妙?”
妙?遮風擋雨乃是最基本的,要說妙就是機關巧,現代工藝加上古代技藝,開合獨一份。
另一便是好看了,一把傘傘骨七十二,韌勁通,撐起來大合起來小,絕不多余笨重。
傘柄有雕刻,傘面結實防雨,與山河水墨融為一。
顧筱道:“自然是好看了。”
掌柜心里,“這……那姑娘先做出來,我送去盛京,賣出去之后再談價錢。”
張掌柜有些欣賞顧筱,一個子,竟有如此巧思,畫技不高,難得的是靈氣,一枝一葉都生無比。
“你若急用錢,可以先從我這里拿。”張掌柜看顧筱著,就知家境一般,從廣寧到盛京,得好一陣子,一個月還是往了說。
若等傘賣了再談錢,著實晚了些。
顧筱有些詫異,張掌柜竟然愿意這樣。
要知道扇子就是直接給錢,二三百文一把,多了就不行了。
顧筱誠心實意道:“多謝。”
張掌柜笑了笑,“姑娘不必言謝,油紙傘我想賣給京門貴,們手里銀子多著呢,傘是你做的,理應你多得些,張某是生意人,不會讓自己虧著便是。”
顧筱還是謝張掌柜,若是價錢賣的高,興許兩三把傘就能攢夠七兩銀子。
就能離開沈家了。
顧筱跟張掌柜談好,在書坊買了皮紙和澄心紙,又買了畫筆朱砂三綠兩。
這些就花了六錢銀子,還剩半兩,無論如何也得好好存著。
顧筱帶著東西回沈家,周氏理所當然認為是給沈羲和買的,“別老給三郎買東西。”
顧筱默了默,沈羲和也就這點用了,“娘,我以后不買就是了。”
明兒沈羲和就回來了,周氏道:“小小,明天三郎就回來了。”
周氏把廚房碗柜打開,里面一籃子蛋,家里五只,一天一只下一個蛋,吃四個,這陣子也存了不。
米面還有,家里米吃的面吃得多。
還有一斤羊一斤排骨一斤五花,兩個豬蹄呢。
周氏囑咐道:“天熱,羊五花明兒中午全做了,大家都吃點。豬蹄排骨,你晚上單獨給三郎做。”
周氏恨不得一天吃一點留到過年,可天熱放不住,不能留壞了,“下回不許買這麼多,他們一個個不賺錢,吃什麼!”
顧筱抱住周氏胳膊,“不給他們吃,都給娘吃!”
周氏覺得顧筱跟了似的,總能說到心坎兒里去,“我吃那麼多做什麼,都半截子進土的人了……”
顧筱道:“才不是呢,相公肯定能當大,興許還給您掙個誥命回來呢。”
周氏哼了一聲,“就你甜,那個羊…串還給你留著呢,快給吃了。”
顧筱哎了一聲,出去吃羊串了。
這些吃的,陳氏他們一向沒有,在這個家待了這麼多年,陳氏早就習慣了,慶幸自己生了兩個兒子,還得周氏幾分疼惜。
明天燉,能吃上一口就知足了。
周氏給留了四串,羊腌味了,外面一層焦,還有辣椒和孜然,好吃極了,顧筱幾口把羊串吃完,沈羲和回來有一點是好的,晚上能多吃一頓。
只是,沈羲和回來,西屋的東西該藏得藏,該收的收。
次日一早,顧筱起來收拾東西燉,李氏想多賺錢,早早去了縣城出攤,中午才回來。
陳氏就在一旁打下手。
香料足,很快香就飄出來了,到了中午,鹵了快兩個時辰。
一大塊羊,用線繩勒的五花,一塊一塊兒的排骨,還有綁起來的豬蹄,在鍋里看不見,但陳氏能想出是來。
醬鮮濃。
陳氏深吸一口氣,“真是沾了三郎的了,也不知道三郎什麼時候回來。”
顧筱沒說話,兩回被沈羲和聽見,還是說為妙。“不知道呢,快了吧。”
陳氏笑笑,“還是小小心疼三郎,每回三郎回來都買。”
沈羲和躲在門后,他回來有一會兒了。
明知這不是君子所為還是想聽顧筱怎麼說。
心疼他,每回他回來都這樣……
顧筱聲音傳出來:“大嫂……添把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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