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業堂里微風拂過,書案上的書頁都被吹的卷起來。
現在下著課,學生要麼低頭讀書,要麼三兩談。
陳寧遠用扇子把書住,他知道沈羲和不喜自己提他妹妹,惹了他幾回,陳寧遠又不是腦子不好使,自然不會再提。
他今年十六歲,家里正給張羅親事,他母親已經給相看了好幾家,可是見都沒見過的人,他不喜歡。
陳寧遠覺得顧筱最合眼緣,再說他同沈羲和好,當兄長的哪兒有不希妹妹嫁得好的,他為人沈羲和還不放心嗎。
他會對顧筱好,嫁給他總比嫁給別人強,陳家在縣城也數一數二,這麼好的親事,沈羲和不可能不愿意。
陳寧遠把沈羲和當舅哥,語氣了兩分,他夸贊道:“的確不錯,尤其這袋子,同折扇可謂是相得益彰。”
可話說完沈羲和卻不見多高興,也是讓人頭疼。
沈羲和把扇子收好,專心讀書,顧筱送他折扇是讓他來扇風避暑用,不是裝腔顯擺的,讀書才是正事。
上午先生布置的作業沈羲和已經做完了,他是所有人里做的最快,最好的,這些都沒和顧筱說過。
過兩天還有一場小考,若名次好,可以同顧筱說,他會考取功名,他這個人可以依靠。
說起做學問,陳寧遠是真心實意佩服沈羲和,也明白人和人真的不一樣。
他看書,背十遍才能記下來,而沈羲和看書,看一遍就能記得差不多。
學問好,又謙敏好學,書院里沒人因為他家境不好就看輕了他。
陳寧遠問了幾個問題,便有人也過來問,比起先生,沈羲和更耐心,講的更細。
等解答完,沈羲和對陳寧遠道:“我也有一問……”
陳寧遠連忙討饒,“羲和兄你饒了我吧,我的學問你還不知道,半吊子罷了,你問我,我定是不會的。”
沈羲和:“不是學業上的,我想問,送孩子,送什麼東西好?”
陳寧遠:“送你未婚妻?”
沈羲和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禮尚往來,顧筱送了他東西,他不能什麼都不做。
“生辰禮?”
“不是。”
“那是及笄禮?”
沈羲和道:“也不是,我就是想送。”
陳寧遠家里獨子,沒有姐妹,倒是有兩個表妹,“孩子都喜歡首飾吧,你可以送絹花,珠花之類……”
陳寧遠也沒什麼經驗,完全是著頭皮給沈羲和出主意。
沈羲和了然地點點頭,送絹花珠花,顧筱應該會喜歡。
做完功課沈羲和就開始抄書,抄一本書能賺二十幾文,還有五日回家,他快些抄,多抄幾本,就能多賺些錢。
陳寧遠又道:“送的貴不如送的巧,你得看想要什麼,送最想要的東西。”
“對了,你送東西要一碗水端平,送不一定會收。”
沈羲和聽完把筆放下,顧筱想要什麼?
想要錢,最想要錢了,攢夠錢就可以走了。
幫遮掩就算了,難不還幫攢錢?
沈羲和同自己置起氣來,連抄書都靜不下心,他若送錢,顧筱欣喜是沒錯,他呢,豈不是“火上澆油”,“助紂為”。
絕對不行。
就送絹花。
沈羲和打定主意,有空就抄書,等兩日后小考,仍舊拿了第一名。
對此陳寧遠也是無話可說,沈羲和學問做好的,抄書也能不耽誤功課,他還能說什麼。
沈羲和去了幾趟書院還書,五日下來攢了七十五文,買了紙筆,還剩六十文。
等沐休了,他先去餅攤那里和沈二郎說今日有事,晚些回去,然后去了首飾鋪子。
這是沈羲和第一次來首飾鋪子。
擺臺上的釵飾琳瑯滿目,還有銀飾,玉飾,里面墻邊的擺臺上還有金飾。
挑都能挑花眼,沈羲和上錢不多,所以直接看了絹花。
絹布做的花,各異,還有布做的,沈羲和不好意思在里面待太久,問了多錢,細紗做的頭花要更好看,也更貴,三十文一支,絹花十二文一支。
沈羲和選了一朵鵝黃的細紗頭花,兩支絹花,付了錢趕回尚村,一路上,心撲騰撲騰直跳。
到了里家,沈羲和立刻把東西放到西屋的柜子里。
沈羲和回來的晚,周氏忍不住嘮叨,“今兒咋這晚。”
沈羲和心還沒落到實,忙道:“有事耽誤了。”
周氏:“那快點洗洗,一會兒吃飯。”
沈羲和下意識去找顧筱,顧筱從廚房端了一盤帶褶的包子出來,一盤里六個,白白胖胖。
沈羲和卻是注意顧筱的發髻,用木簪挽著,簪頭好像是只小兔子,惟妙惟肖,很是好看。
但愿顧筱喜歡那支頭花。
沈羲和回來,周氏給了錢讓割一斤。
家里人多,一斤肯定不夠吃,顧筱搭了點錢,多割了一斤,讓攤老板給剁臊子,又往里面拌白菜蘿卜,做餡兒蒸包子。
先用老面發一大盆面,然后揪小劑子,一個包子出十幾個褶兒,大火蒸三刻鐘,蒸出來的包子又大又圓。
陳氏手,“我就不出這麼多褶兒來,好看的包子都是小小包的,不好看的我的。”
“吃包子又不看好不好看,好吃就行。”顧筱手,“快來吃呀,趁熱吃才好吃。”
一家人圍著桌子坐好,這幾天賺了近半兩銀子,兩天前吃了回炒,今兒吃包子,周氏先拿了一個,“快吃吧。”
周氏不愿顧筱弄這些,燉著吃才過癮,吃餡兒哪兒有大口吃強。
現在不分飯了,都等著周氏沈老爺子筷子了才吃飯。
顧筱趕拿了一個,沈羲和想了想,還是拿了一個好看的。
一口咬下去,就吃到了一大口餡兒,包子皮有許多孔眼的,皮薄,餡兒多,菜的味道也好。
許是因為蘿卜白菜放的多,所以包子里水多,皮薄的地方,都被餡兒浸了。
還別說,是真好吃,街上的燒餅,卷餅都比不上。
面皮和餡兒一起吃,還要用碗接著省著餡兒流出來,吃完一個就忍不住拿第二個。
陳氏是真覺得好吃,“娘,你把說包子拿書院門口去賣行不,我看那些學生天吃卷餅,也該吃厭了。”
陳氏雖然吃得下兩個,可不好意思吃太多,所以掰了半個,剩下半個給二丫。
周氏把筷子一撂,道:“啥都想干,看你能耐的!家里總共兩口鍋,一個給老二用了,一個你拿著呢,哪兒來的鍋蒸包子!卷餅不賣了?”
陳氏訕笑,“我就隨口說說……”
打一口鍋要一兩銀子,一天幾十文,半個月,賺的還沒一兩銀呢。
周氏瞥了陳氏一眼,“啥都想干……別賺了點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啥都想買,做生意那麼好做,誰還種地,都去做生意好了。”
周氏覺得做人得守本分,不能吃著碗里的著盆里的。
陳氏哎了兩聲,“媳婦曉得了。”
他們說話,顧筱一聲不吭吃了兩個大包子。
要不是吃飽了,能吃第三個。
沈家人飯量越來越大,人吃兩個,男人能吃三個,好在顧筱蒸的多。
沈羲和吃完第二個,他低聲對顧筱道:“我再分你半個。”
顧筱道:“我吃飽了。”
沈羲和聲音的雖低,可一家人坐的近,誰都能聽到。
周氏皺了皺眉,“干啥呢!”
顧筱直起腰,沈羲和解釋道:“我一個吃不完,就想分一半。”
周氏:“小小想吃再吃一個,用得著你分?”
沈羲和:“……娘說的是。”
顧筱真的吃飽了,陳氏笑著道:“三郎現在懂得疼人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沈羲和被說的耳熱,只是一個包子,這就是疼人了嗎。
周氏不屑地哼了一聲,“他懂個屁!”
也不是周氏自夸,對顧筱都比自己這個木頭疙瘩兒子強。
顧筱咳了一聲,沈羲和怎麼回事,桌上那麼多包子,還是自己包的,想吃自己拿,用他弄。
估計是吃不了,才想著分一半。
吃過飯,陳氏收拾碗筷,顧筱做的午飯,李氏月份大,多干點就多干點。
李氏現在胖了點,不跟以前似的人瘦肚子大,看著駭人。
每回買搭的骨頭,全給熬湯喝,一天一個蛋,還時不時吃,懷大丫時可沒這樣的日子。
除了打理家務,也就繡繡帕子,讓顧筱賣出去,賺的錢大頭給周氏,小頭自己留著。也存了一百多文了。
李氏不好意思讓陳氏一個人刷,“大丫,幫你大伯娘刷碗去。”
大丫哎了一聲,“我這就去!”臉上見了,中午出去,沈二郎會給夾的卷餅,吃著吃著,就長了。
顧筱直接回了屋,沈羲和在家指定做不了油紙傘折扇,下午可以睡一大覺。
顧筱覺得比以前自在多了,上回給周氏做了服,周氏寶貝的不行,對干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在周氏眼里,就是最寶貝心的小兒媳婦。沈羲和看也不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小古板能好好跟人說話了。
果然吃人的短,拿人的手短。
沈羲和跟著進來,他打開柜,深吸一口氣又把柜關上。
“小小,你頭上的木簪……”沈羲和干干道:“好看的。”
顧筱了一下,原本戴著的就是木,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后來找了一點的樹枝,在簪頭雕了個小兔子。
比小木強。
沈羲和眼睛好使的。
“我也覺得好看的。”顧筱笑了笑,等著沈羲和出去好睡覺。
沈羲和走到榻邊,輕聲道:“小小,你能幫我把服從柜子里拿出來嗎?”
顧筱問他,“你剛才干啥呢?”
不就是找服嗎,柜子打開,啥也沒拿,現在讓找?
沈羲和道:“……我沒找到,你就幫我找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沈羲和:呼,張……若顧筱喜歡,就說是我送的,若是不喜歡,那就……不知道是哪兒來的。
顧筱:腦子呢?
零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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