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陳氏李氏也給幾個孩子發歲錢,一個紅封里頭五文錢。
沈大娃深吸一口氣,道:“娘,二嬸,我都多大了,還拿歲錢……忒不像話。”
說著,就把歲錢塞袖袋里。
陳氏無奈地笑了笑,“行了,別在這兒干站著,看看水缸滿著不,地干不干凈,明兒你大姑二姑就回來了。”
大年三十過大年,初一回娘家。
陳氏是長媳,這些都得安排妥當,明天才能放心回去。
不過家里有小小,放心。
沈羲和看了眼顧筱,顧筱回不去。
白氏來還是半年前的事,顧筱沒有娘家,初一也不會回娘家。
那種地方本不配家,這里才是顧筱的家。
顧筱心里倒沒多大覺,不是原,對顧家半點都沒有,把兒賣了給兒子娶媳婦,能是什麼好人家。
在這兒就好。
顧筱回屋把歲錢放好,關上門開始數錢。
來這里是三月多,八個多月已經攢了不錢了。
花銷,就買和菜用花錢,芳齋給的分紅都給周氏了,存的是多寶閣的分紅。
張掌柜打算在盛京買鋪子,每月拿的分紅只有二十多兩銀子,二十兩銀子,普通人家幾十年都攢不出來。
顧筱有三個錢袋,第一個錢袋里放著兩張五十兩的銀票,三張十兩的,第二個錢袋里是二十三兩碎銀子,第三個錢袋里頭有五百多個銅板。
周氏給的歲錢讓顧筱在床墊下面,歲錢是長輩給的祝福。
顧筱在屋里數錢數錢,周氏也在數錢,背對著門口,炕上躺著那支云紋圖案的錢袋。
沈老爺子抱著手臂,“數啥數,數來數去還不是那點錢。”
周氏:“還那點錢,就會說大話,你自己瞅。”
沈老爺子狐疑地看了周氏一眼,剛買的鋪子,食肆就開了兩個月,能存多錢。
大娃每天都抱著錢匣子回來,數一貫就串起來,多了去銀莊換銀子。
現在存了二十兩銀子,六百多個銅板。
食肆里加了火鍋面之后生意更好,一天能賺五六百文,銀子可不就多了。
沈羲和隔段日子就印書,回回都能帶銀子回來,還有顧筱帶的,家里大頭就有五十兩。
不然周氏能舍得花錢買那麼多瓜子花生糖塊。
家里錢一向是周氏把著,沈老爺子不管,“這麼多了。”
“老大媳婦老二媳婦肯干,幾個孩子也賣力,賺的可不就多了。”周氏心里得意,拉一下沈老爺子,“街坊跟我打聽大娃大丫來著。”
大丫每天都去食肆幫忙,和顧筱同歲,過年才十四,得一年多才及笄呢,有人打聽是覺得大丫品好,能干。
大娃卻是到歲數該親了,周氏也想等沈羲和秋闈之后,給好好挑挑。
家世不必太高,但是得溫大度,姑娘人好,父母也是拎的清的。
周氏是怕看重沈家的錢。
反正沈羲和束脩有了,給孫子娶媳婦的錢也有。
別的就不著急了,再有錢了可以買地,等開春了多種地。
知道,沈家到現在多虧了顧筱,其他兩個兒媳也不錯,家里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
沈老爺子道:“大娃的親事你做主。”
周氏做主,那也會問陳氏的意思,自己的兒媳,得自己滿意才行。
周氏點點頭,“老頭子,還記得去年過年咱們吃的啥不?”
咋不記得。
割了兩斤,買了一掛鞭炮,一家人苦哈哈地攢銀子。
兩斤過年吃一斤,初一吃一斤。
當時哪兒想到今年搬新家,住上大宅子。
沈老爺子心里不是滋味,“這些年苦了你了。”
周氏都快把以前的苦日子忘了,“苦啥,吃飯去。”
沈家人多,一樣菜就分了兩盤,對角擺著,好久之前就不分飯了,沈羲和給兄長父親倒酒,周氏臉上出個笑,“快吃吧。”
六樣好菜,薄皮大餡兒的餃子,咬開餃子皮,就是個丸兒。
桌上擺著醋,顧筱倒了一點,把餃子夾兩半,結果沒夾。
仔細一看,原來里頭有個銅板。
“小小吃到銅錢了,那明年肯定發財賺錢!”陳氏笑笑道:“我就一共包了六個銅板,看誰能吃到。”
顧筱吃第二個餃子,里面也有一個銅板,沈羲和拉拉袖,把餃子里的銅錢給看。
剩下三個,大娃吃到一個,大丫吃到一個,還有一個在盤子里。
周氏雖然沒吃到,但歡歡喜喜的,“多吃菜,多吃,都多吃點。”
這頓年夜飯,吃了半個多時辰,吃完,陳氏帶頭把鍋碗刷了。
閑下來之后,一家人就坐在堂屋圍著炭盆吃瓜子守歲。
過了今夜,又長一歲。
沈羲和平日睡得晚,守歲不覺得困,周氏沈老爺子年紀大,一邊坐著一邊打瞌睡。
三丫已經睡著了,大丫二丫也困,可一年就這麼一回,今年還有花生瓜子吃。
外頭都是放煙花鞭炮,可熱鬧了。
顧筱在炭盆里埋了幾個紅薯,紅薯曬過,烤了一會兒就能聞到地甜味。
大丫二丫圍在顧筱邊,“小嬸兒,好甜呀!”
顧筱道:“一會兒就能吃了。”
顧筱掐著時間,等紅薯烤好用火鉗夾出來,紅薯外頭一層皮已經烤焦了,有的地方流出水來。
顧筱把上頭的灰拍拍,對著兩人道:“小心燙。”
大丫二丫拿著烤紅薯,一邊剝一邊吹氣,陳氏無奈道:“晚上又不是沒吃飯,想這口吃。”
“姑娘家都吃甜的。”李氏笑著道。
顧筱分沈羲和半個烤紅薯,吃了一似的紅薯瓤,還弄了一手黑。
去洗手,沈羲和就在后頭跟著。
一瓢熱水,又兌了涼水,顧筱用香胰子把手洗干凈,外頭有鞭炮聲,天空時不時閃過閃過煙火,映在人臉上閃閃爍爍。
顧筱做什麼沈羲和就做什麼,他跟著,一步不離。
初三沈羲和就要走了。
離得越近,越覺得時間過得快,明明剛早起,現在卻快到子時了。
顧筱不懂年的愁緒,把手干凈,道:“你去和娘他們說話吧,我回屋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兒出來。”
沈羲和點了一下頭。
顧筱進屋就把脖子上戴著的平安扣取下來。
那是一塊圓形白玉,中間一個孔,上頭干干凈凈,什麼都沒有。
也不知道沈羲和花了多銀子買的。
顧筱找了一把趁手的刻刀,雖然不擅長玉雕,但刻字不在話下。
一面刻了平安喜樂,長歲無憂,一面刻了個“筱”字。
顧筱心里也舍不得,可想想以后日子還長,不知有多變故,那些不舍也就沖散了。
希沈羲和高中,希他平安喜樂。
離初三還有兩天,夠趕兩服出來,顧筱把柜子的布拿出來,準備明兒就做裳。
快到子時,顧筱從屋里出來,這會兒最熱鬧,沈老爺子也出門放了兩掛鞭炮。
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屠蘇。
又是新年。
大年初一,出嫁的姑回娘家,顧筱就安安靜靜地在屋里做服,大年初二,各家走親訪友,顧筱還在屋里做服。
沈羲和去敲門,顧筱就說忙,有事。
沈羲和呆呆地立在門口,陳氏看著心里不是滋味,“在外頭站著干啥,快回屋把東西收拾收拾。”
沈羲和:“都已經收拾好了。”
陳氏嘆了口氣,“三郎,小小肯定是有事。”
沈羲和知道,必然是有事,不然顧筱不會只說幾句話,他就是想多和顧筱待一會兒。
“大嫂,我回屋溫書了。”
明日就要走,沈羲和本看不進書去。
他木刻字,又看看顧筱寫的字,把顧筱送他的折扇放包袱里,一坐坐了小半天。
————
顧筱給沈羲和做過服,這回裳做的順手。
現在天雖然冷,但馬上就開春了,給沈羲和做了一件夾棉的襖,一件長衫。
服做好,顧筱用鐵熨斗燙平,然后抱著服去沈羲和屋里。
沈羲和在桌邊干坐著,聽見敲門聲趕起來開門,“小小……”
顧筱往里面看了一眼,“我做了兩服,你帶去。”
沈羲和還未反應過來,“這兩天你在做服?”
“不然呢,就讓我在這兒站著呀。”顧筱探了一下頭。
沈羲和使勁搖搖頭,“快進來。”
顧筱把服放床上,“這件暖和一點就能穿了,另一件薄,春夏都能穿,還有這個……”
把平安扣放在服上,“你出門在外,平安扣還是你拿著比較好,我在上面刻了字,重新打了絡子,你帶著。”
沈羲和站在顧筱后面,他攥住袖,輕聲道:“平安扣是送你的。”
顧筱拍了拍服,“是你送的,但我在家里用不到,此去省城,路途遙遠,我又不去,你帶著平安扣。”
原本上面是紅繩,顧筱給換了墨綠的繩子。
沈羲和拿起平安扣看了一眼,一面平安喜樂,長歲無憂,一面是個筱字。
“我明天就走。”沈羲和把平安扣攥在手心里,“我會常給你寫信,按月回來,用功讀書,考取功名,一眼都不會看別的姑娘。小小,你等我回來。”
顧筱看著沈羲和,點了點頭。
————
周氏給沈羲和收拾了不東西,吃的,盤纏,服。
馬車也雇好了,車夫說去省城要一天,晨起去,天黑才能到。
周氏道:“怎麼這麼慢。”
沈羲和道:“騎馬快,坐馬車慢一些。”
幾百里路,坐一日馬車,尚且算快的,他放假就騎馬回來,半日多就能到家。
沈羲和要走,周氏開始嫌遠了,沈羲和還沒離家這麼遠過。
周氏忍不住念叨,“在書院多吃點,別顧著讀書,天下雨啥的多穿點……”
周氏越說聲音越小,顧筱過去,周氏抬手了眼角。
“娘……”顧筱握住周氏的手,“相公一月之后就回來了。”
周氏吸吸鼻子,“我才不擔心他,都多大人了,小小你看看還有東西落下不。”
兒行千里母擔憂,沈羲和去省城,周氏心里舍不得。
顧筱幫著檢查一遍,明兒沈羲和早走,今天要早睡。
初三是個晴天,寒風凜冽,吹的人臉疼。
顧筱抱著沈羲和的裳,往包袱里放了二十兩銀子,馬車停在沈家門口,沈大郎先把行李扛了上去。
沈羲和站在馬車旁邊,對著父母兄長嫂子一一拜別。
“我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家里一切有勞兄長嫂嫂。”
沈大郎拍拍沈羲和的肩膀,“好好讀書,家里有我。”
沈羲和看向顧筱,手的腦袋,“我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沈羲和:剛初三。
沈羲和:就得走。
明天雙更,今天寫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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