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希辰看到葯不毒回來,連忙要出去,然而葯不毒古怪的模樣吸引了他的注意。
葯不毒傷了。
他口的服被撕碎了,隔著通泉,易希辰看不清楚那究竟是鮮還是其他什麼。他的頭髮也斷了一束,層次不齊地落在肩膀上。他的神十分慌張,進了葯廬還在往回看,似乎是害怕有東西跟在他後。但應當是沒有發現,葯不毒的神顯然是鬆了口氣。
隨後,葯不毒就進屋了。
通泉能看到的只有葯廬一角的形,那是葯不毒在葯田勞作時用來觀察是否有侵者闖他葯廬的。人一進屋,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易希辰連忙飛劍出了葯田。
「師父!」易希辰風風火火地衝進葯廬,撲過去敲門。「師父,快開門!」
葯不毒從屋裡出來,神慍怒:「嚷什麼嚷,魂呢!」
只見他已經換上了一新的道袍,髮髻也已挽了起來,若非方才易希辰在通泉看見葯不毒回來時的樣子,絕不看出他和往日有什麼不同。
易希辰問道:「師父,你傷了?」
葯不毒一驚,旋即臉鐵青,大怒道:「易希辰,你從什麼地方來?!」
易希辰被他嚇得一愣。雖然葯不毒不發脾氣,但如此暴怒卻是頭一回。易希辰喃喃道:「我、我從葯田裡來啊。」
葯不毒怔了怔,臉緩了下來:「你這混小子,我還以為你不老實比劍,出山了。」
「出山?」易希辰道,「師父你出山了?被誰攻擊了?」
「去外山采了點草藥,遇到一隻妖罷了。」葯不毒道,「你找我做什麼?」
易希辰不太相信:「什麼妖?哎喲!師父你打我幹嘛?」
「你問東問西,屁話那麼多,我是師父你是師父?我做事還得跟你這小兔崽子代?」
師徒十年,易希辰知道葯不毒什麼時候是真的發火,什麼時候不過板著臉嚇唬人。這會兒顯然葯不毒已經不氣了,然而葯不毒向來很好面子,丟臉的事他絕不會說,只怕是在外面吃了虧,也不好意思到徒弟面前訴苦。易希辰只得把這話題咽了下去。
「對了。」葯不毒道,「你上次拿過來的玄火石我已經修好了,給你做了個東西,大概後天就能做。你後天比完劍到我這裡來拿吧。」
易希辰頓時期待不已:「師父,你做了什麼東西?」
葯不毒卻賣起了關子:「你拿到就知道了。」
易希辰撇撇,想溜進屋裡去看,葯不毒卻死守著門口不讓他進去:「還不滾去練劍?你明天還有的要比呢!」
易希辰又磨了一會兒,葯不毒鐵面無私,表示沒有東西可以被你小子騙了,趕滾蛋,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易希辰來到桃林,只見長孫子鈞也從裘劍那兒回來了。正在桃樹下盤打坐,便湊過去挨著長孫子鈞坐下。
「哎,裘劍找你幹什麼?」
「想收我為徒。」
「什麼?」易希辰大吃一驚,「他想把你弄到煉劍閣去?」
在天劍門,弟子轉閣的事很會發生,了誰的門,就是誰的弟子。長孫子鈞這樣因為違反門規而被從煉劍閣貶到葯閣去的,已是難得,而又要被煉劍閣挖回去的,就更是頭一個了。
「不。他想收我為室弟子。」
易希辰更為詫異。作為一閣長老,所有煉劍閣的弟子都算是裘劍的座下弟子。一些真人收徒時會區分室弟子與外室弟子,但那一般是修士個人收徒,與門派無關,在天劍門,更是沒有外室的分別。裘劍此意,就是希他能以個人名義收下長孫子鈞這個徒弟,與煉劍閣甚至天劍門都沒有關係。此舉可見他對長孫子鈞之重視。
「那你答應了沒。」
「沒有。」
「想你也不會答應。」易希辰道,「不過答應了也沒什麼不好,裘劍的疏影劍訣我還真想學一學呢。」
一個修士不只可以收一個弟子,同樣,一個弟子也不是只能拜一個師父。即便長孫子鈞拜了裘劍為師,也不等於他背叛了葯不毒。有些修士自覺無法再幫助弟子提升,還會鼓勵弟子另拜高明,畢竟自己的弟子有出息自己也面上有。只要不犯下欺師滅祖的罪過,修真之人對此並沒有那麼小肚腸。
長孫子鈞笑了笑:「我現在就可以教你。」
「啊?」易希辰再次驚,「你會疏影劍訣?」
「龍劍決我也會。」——龍劍決乃是玉英真人的絕學。
長孫子鈞本就有過目不忘的能力,而同人作者不想在他的長過程上浪費太多筆墨,於是讓他一不小心闖進了天劍門最大的藏經閣,而天劍門的長老們又一不小心把畢生絕學都放在藏經閣里了,這些畢生絕學又一不小心都被長孫子鈞看完了。
易希辰頓時興了:「快,你教教我。」
長孫子鈞沉片刻,便開始背誦劍訣。
外虛實,剛平均。壁理,變化分形。真真氣,恍惚杳冥。坎離顛倒,運施五行……
然而短短的半個時辰后,易希辰便沮喪地放棄了。
他雖是變異靈,可如今封印尚未解開,以他如今的資質,要領悟此等高深劍訣,實在太過困難。他雖也急著尋求解決之道,但他年紀未到,不可輕易離開天劍門。待過了今年,他二人便到了出山歷練的時候,屆時去找尋五行天寶,解去封印,再學也不遲。
「算啦。」易希辰嘆氣,「我還是先走我的旁門左道……哎?你……」
易希辰話說到一半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長孫子鈞並沒有聽他說話,而是在練習劍訣之時自發了境界。片刻之後,易希辰才發現,長孫子鈞突然頓悟了!
所謂頓悟,即劍修在修鍊時突然領悟大道,於是了境界。每每頓悟之後,修為就會大幅提升,劍氣再上一個高度!對於劍修而言,頓悟的境界可遇而不可求,一次頓悟便可抵上數年辛苦修鍊。很多劍修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夠進一次頓悟,而只有天之驕子,才會常常頓悟。
如今長孫子鈞的設定早已被扭曲了同人世界的設定,同人作者給他開了許多金手指,卻也只是浮於表面,未曾真正助他得證大道。如今長孫子鈞正常世界之中,才能真正將那些東西化為己用,於是立刻就進了頓悟狀態。
易希辰哭笑不得:「你這傢伙,真是讓人羨慕。」
說罷便在長孫子鈞邊坐下,為他護法。進頓悟狀態,或要數個時辰甚至幾天才能出,在此期間,他不能被人打擾。
易希辰盡自己所能,在周圍為他設下屏障,陪他一起定。
翌日,第二場比劍開始了。
相比昨日,因為已經經過一勝負,今日比試的對手更加勢均力敵了些,不過大多結果還在眾人的預料之。
陸子爻先贏下了第一場,第二個上場的是肖魁和卞良。由於兩人實力相差無幾,從清晨一直戰至午後,轉眼就過了四個時辰,依舊難分伯仲。
場外觀戰的弟子已經開始議論紛紛。
易希辰道:「肖魁要輸。」
長孫子鈞認同地點頭。
倒不是他們和肖魁有私人恩怨所以詛咒肖魁輸掉比賽,而是以攻為主的劍修和以守為主的劍修,兩者質本就不同。對於煉劍閣弟子而言,時間越久,對他們就越不利,劍氣越發衰弱,而對於守劍閣弟子而言,時間的長短對於他們沒有任何影響。
果不其然,肖魁召來一招雷九劍,只見九道劍氣直卞良而去,卻一道比一道弱。
「咦?」
圍觀的眾弟子發出了驚嘆聲。
那卞良始終以守為主,眼見肖魁已到達極限,他終於開始進攻。卞良一招凌霄劍,只見耀眼的劍影朝著肖魁落去,與他的第九劍相撞。卞良信心滿滿,他知肖魁已無餘力,兩道劍氣相撞,必然是他勝!
然而只見肖魁的雷第九劍猛地劍氣大盛!
劍氣相撞,輕敵了的卞良來不及招架,便被那雷劍砍中倒飛出去!
卞良輸了!肖魁勝了!
誰也沒想到肖魁最後關頭竟然還能發,這個比試的結果是意料之外,但又在理之中,因此能算得上是一場十分彩的比試了。
第三是越小與王青橋,往後第四便是長孫子鈞和公孫笛。
肖魁贏了比試之後卻沒有離開,依舊留在練劍坪的周圍。臺上越小和王青橋正在比試,他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臺上。他躲在人群中,目越過層層疊疊的人,停留在等待比賽的長孫子鈞上。
肖魁希長孫子鈞會輸。今日他自己已經贏了,下一籤會在五名連勝者中匹配,如果長孫子鈞今天再贏,他接下來跟長孫子鈞比一場的可能就很大了。
其實以他的實力走到現在,差不多也到了極限,下一場就算不是輸給長孫子鈞,也會輸給別人。可輸給誰都好,他就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輸給長孫子鈞。
他還記得那年長孫子鈞被他陷害后離開煉劍閣進了葯閣,有一次他們在經樓偶遇,他心裡有鬼,其實是不敢面對長孫子鈞的,害怕長孫子鈞會找他報復。沒想到兩人打了照面之後長孫子鈞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漠然地與他而過。
他的子爭強好勝,最恨的就是被人看不起,長孫子鈞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惹惱了他。於是他毫沒有逃過一劫的僥倖,竟還回過頭去主挑釁。
「喲,這不是天靈的奇才嗎,瞧瞧這服,現在不練劍改煉丹啦?」
長孫子鈞懶都懶得理他。
肖魁還不知死活地糾纏不放:「那後山地里有趣麼?我還以為百年難遇的天靈能夠大殺四方,不過我怎麼聽說你最後是被人抬出來的?」
長孫子鈞終於停下腳步。他冷漠地看著肖魁的雙眼:「如果進了地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早已骨無存。」
他這話聽到肖魁耳朵里,被扭曲了強者對弱者的鄙夷。肖魁冷笑道:「就算你現在比我厲害又怎麼樣?我可不會蠢到被人隨隨便便就騙到地里去!」
長孫子鈞突然拔劍出鞘,肖魁嚇得往後連退數步,擺出招架的姿態。在天劍門雖然弟子們可以相互切磋,但決不允許鬥氣傷人。所以肖魁才敢有恃無恐地挑釁,正是仗著長孫子鈞不敢手——除非,他再也不想在天劍門裡待下去了。
沒想到長孫子鈞拔劍並非對他出招,而是一揮手,在他們兩人所站的地面之間砍出一道深深的壑來。
肖魁愣住。劃地為界,這是長孫子鈞對他的警告,與他徹底劃清界限。
長孫子鈞已然收劍走遠,肖魁看著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吼道:「長孫子鈞!我看你在葯閣里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待十年後的比劍大會上,我必定親手打敗你!」
想起當年的往事,肖魁不了拳頭。他本以為把長孫子鈞趕到葯閣去,十年一過,就算是天靈也該被耽誤了,沒想到長孫子鈞非但沒有被耽誤,還把他越甩越遠了!
他不想輸給長孫子鈞!然而他並非不想跟長孫子鈞手,剛才所有人都以為他刻意留力到最後,事實並非如此,而是在那一刻必勝的信念支撐著他,他不想連跟長孫子鈞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輸掉比賽,才突然發!
既想打,又不想輸,卻又明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贏。連肖魁都有些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肖魁目複雜地盯著長孫子鈞,突然他到旁邊有一道目也在看他,他順勢過去,對上了易希辰的眼睛。
易希辰看他的眼神里寫滿了不加掩飾的厭惡與敵視。
肖魁突然間有些茫然。他是個眼裡只有強者的人,比他弱的他一概看不上,因此他找長孫子鈞的茬找了十年,至於易希辰,在他打敗王青橋之前肖魁一直把他看是依附長孫子鈞的跟屁蟲而已。他可從來沒主找過易希辰的麻煩,找上了,也是因為他和長孫子鈞在一起才順帶的,而且易希辰那麼狡猾,反而是自己在他手裡吃的苦頭更多一點。
可奇怪的是,明明應該恨他的長孫子鈞眼裡從來沒有他;明明沒被他怎麼著過的易希辰,對門派里任何人都笑嘻嘻的,只有面對他時才有極大的敵意。
這到底是為什麼?肖魁萬分地不理解。易希辰對他這態度,簡直就像是敵相見分外眼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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