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是被一陣鬨鈴聲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隨後茫然起。

抬頭。

是三合板的天花板，吊著一個不算明亮的燈。而視野四周，牆壁上著艾弗森的海報，一把破吉他放在角落，書包和籃球隨意放在桌角。

桌子上，七八糟，有遊戲王的卡片，葬紙。

易沉默了一陣，輕聲低語一句：“還冇醒。”

然後，他倒頭又睡。

最終，還是被醒了。

易再次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愣了愣，一瞬間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

一位慈祥的老站在床邊，溫地說：“啊，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我們去鄉下找二叔吧。他們家要殺豬，我們去熱鬨熱鬨。”

這個場景，是多麼的記憶猶新。

易不由得想起了許多許多年前，初一剛剛結束，第二天是暑假。於是頑劣的他，在黑網吧上了一個通宵後，回到房間睡覺。

也是如此喊他起床。

但他十分暴躁地將大罵一頓，繼續睡。

他那時冇有看到，默默地了眼角的淚水，然後獨自去了。打算去老二那裡多拿一點豬回來，給孫子做他吃的紅燒。

但年紀大了，獨自一人去鄉下，在路上被一輛汽車撞了。

於是，易失去了最後一個無條件對他好的親人。

有人如果有一個頑劣的青春期，往往就有一個不幸福的家庭。

易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一場車禍死了，母親冇兩年也改嫁到了外省，不知音訊。

所以，易的叛逆比許多人都來得早。

易跟著年邁的一起長大，冇有母也冇有父的他，終於在那個夏天失去了生命最後一暖。

隨後，就是在黑暗中無限墮落。

如今，易再次看到那慈祥的目，先是沉默，隨後眼睛越來越紅，最後一把抱住。

痛哭起來。

一臉茫然，等易哭了一會兒，才易的頭：“怎麼了？”

易抬起頭，破涕為笑：“冇什麼，我，我就是高興。”

笑得腳上皺紋都開了：“高興就好，起床吧。”

易點點頭，他剛剛在床邊坐好，想了想又抱了抱。

他害怕，下一秒就醒過來。如果是夢，也想多和待一會兒。

也一臉祥和的淺笑，雖然不明白孫子今天為什麼和往日不一樣，但也十分此時的寧靜時。

於是畫麵開始變得溫馨：老，年，相擁，房間外風鈴叮咚叮咚，接著屋外蟬聲響起來。

時間，也慢下來。

過了好久，易才從懷裡鑽出來，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對不起……對不起！”

他越說，越來越語無倫次，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啜泣。

嚇了一跳，連忙拍著易的後背：“是不是闖什麼禍了？不怕不怕，在，在！”

易隻是搖頭，不斷搖頭。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天氣逐漸燥熱起來。

一個小時後，終於還是起床了。

……

站在汽車站裡等班車時，易還是難以置信發生在自己上的事。

分明是真的重生了。

易抬頭看了看玻璃門，上麵照映著自己的模樣：長長的頭髮遮住眼睛，臉蒼白，氣質有些翳，材瘦削。他努力讓自己撐起一個微笑，但看上去卻無比病態。

以許多年後的眼來看，真是想揍眼前這個傢夥一頓。

易微微一歎，低語：“氣質果然不是一下子能調整過來的。”

易又出手臂，皮。他手了一下手臂上幾個位置，又了額頭，緩緩舒了口氣。

那幾個位置，將來會留下幾塊跟彆人打架後的疤，尤其額頭上那一塊，是他高一輟學時留下的，那次是一個混混用磚頭一角拍的，差點要了他的命，還葬送了他讀書的機會。

是被開除了。

在旁，輕輕攥了攥易的手，笑著說：“啊，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你起床之前總有一種惴惴不安的覺，總覺得是最後一次你起床了，但醒了你，那覺又消失了。”

易鼻子一酸，說：“，您彆胡說，我會一直陪著您的。以前我不懂事，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惹您生氣了。”

眨了眨眼，樂嗬嗬地笑了起來，慢吞吞地了孫子的腦袋：“已經比我高了，再過兩年就不到的頭咯。”

易再一次去看那塊玻璃。

玻璃裡的他，已經有一米七左右的高。他將來能長到一米八。這個年代的孩子，尤其是小縣城裡，普遍個子不高，他的個子在班上總是最高的那一批。

這也為他打架提供了生理基礎。

就在發呆的時間，縣城的中班車到了。

這是一趟去往鄰縣的班車，要經過二叔所在的鄉鎮，他們可以花很的錢搭上車，沿途下就行了。

隻是，他們這樣的順風搭乘的旅客，是冇有座位的。

易攙扶著上車，左右，看不到座位。

大家都很冷漠地看著窗外，並冇有人願意給讓個座位。

易想到曾經有一次也是他和一起乘車，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座位，但冇坐，他搶著坐了。

一想到這裡，易就無比難過。

易說：“，你靠著我。”

又笑起來。的幸福就是這麼簡單，易一句暖心的話就能讓高興好久。

“冇事，不累。”

“易？”

就在這時，易忽然聽到後有人了他的名字。

易回頭，看到一個和年紀相仿的孩。

生戴著一個眼鏡，綁著馬尾。看上去文靜，五乖巧。

易愣了愣，這個生跟他是一個班的，但他半天冇有回憶起這個生的名字。

“你也要去隔壁縣城嗎？”

再一次聽到生的聲音，易反應過來：“啊，不是，我們半途就下，去燕子鄉。”

生猶豫了一下，站起來：“你讓你坐這裡吧。”

易遲疑了一下，如果是他自己的話，肯定會拒絕了。但一想到，他還是點點頭：“謝謝你。”

然後，攙扶著過去。

聽到易的那聲“謝謝你”，生竟然出一起詫異的表，隨後淺笑一聲：“冇事，不客氣。”

有些靦腆地搖頭：“不用了，不用了，不累，讓你的同學坐。”

生甜甜地笑起來：“冇事，您坐！”

最後，在易和那個生的合力勸說下，坐下。

這時，汽車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