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鄉下走訪回來后,春分已過,只不過,時令是仲春的時令,溫度卻還是還是初春的溫度。
秦老頭已經來縣城待了三四天,他是和田家兩兄弟,以及其他鄉鎮的種地老手們一起住的。
鑒于他們的工作質,住在縣衙就不太方便了,所以沈氏特意在附近租了戶獨門獨戶的小院,關上門隨便他們做實驗。
生活上的事也不用他們心,像有的老農來縣里的時候服穿得薄,鞋還腳后跟,宋家也都提供了新的供他們穿用。
就連吃飯,也是每天讓李婆子早中晚地送飯。
早晨稠米粥管飽,幾大盆小菜,以咸菜醬菜為主,這時節新菜還沒下來,偶爾有賣的,也很貴,真是提供不起。
好在咸菜醬菜是宋家發家的手藝了,食材簡單,味道卻很不錯。
李婆子也算是給自己找了點能過胡家婆媳一頭的重要任務來做——畢竟,胡家人來得晚,沒趕上宋家開鹵味鋪子的時候,自然是不會做的。
中午是頓干飯,不是純細糧,但也比他們在家里吃得要好不,為此,還有人想留下一些口糧曬干,給家里人拿回去。
對此,田家兄弟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力足夠好好干活,那他們愿意吃一口就吃一口吧,誰還沒個牽掛的人呢。
晚上吃得最為盛,有飯,有小菜,有蛋,隔三差五還有點。
其實不僅宋筠知道晚上不宜吃得過多,如今有養生觀念的人同樣提倡晚餐吃甚至不吃。
但要考慮實際況,鑒于如今照明條件不夠好,所以多數人會抓白天的功夫干活,晚上再慢悠悠地吃個飯,做點家務。
所以,既然找人來干活了,自然要保證人家中午吃飽,晚上吃好,不然豈不是了周皮?
不僅如此,這些人的還有宋筠他們最近在搗鼓的制品中的失敗品。
說是失敗品,倒不是壞了臭了,主要是步驟作不當,過些時候想改良卻沒功,所以品不如宋筠想象中的那樣好。
有的不夠好吃,有的做出來不好保存,因為經常有這類產品,自家也吃不了,干脆拿給勞作比較繁重的這群人吃了。
秦老頭每天的午飯晚飯吃一半,剩下的留著曬干,饒是如此,他的兩頰也在日日的三餐供應下,逐漸盈了起來。
他在家的時候,隨著老邁而逐漸在家庭勞作中喪失主導地位,就自覺自發地吃了飯,吃飯了,整個人沒力氣,惡循環,干活更不頂用,秦老頭就越發覺得自己活得沒意思了。
在家的時候,秦老頭口口聲聲“活夠了,時候到了,不能拖累孩子”,來了縣里,吃了幾天飽飯,他又覺得,活著還好的。
原來自己的牙口還嚼得、啃得了骨頭,原來吃飽了飯睡覺是這麼舒服,原來他還能給家里人掙來口糧。
“如果能天天吃飽飯就好了。”
某一日,雙手粘滿泥的秦老頭忍不住慨道。
“會有那麼一天的,只要土豆能順利種下去,收起來。”
宋念穿著便服背著手走了進來,正好聽到秦老頭的慨。
宋念最近也忙碌得很,好不容易出時間來看況。
從鄉下回來,他就馬不停蹄地接見了當地的讀書人。
讀書人和農戶不同,多讀了書,有了更多見識,就不是給口飽飯就能安的了,說不得人家還會憤然甩袖,不吃嗟來之食。
如果按馬斯需要層次理論來分析,農戶的第一層需求——也就是生理需求,食和服,還沒有得到完全滿足,最多再追求一下安全和社滿足,再多就不敢想了。
而讀書人,前幾項基本得到了滿足,如今追求的則是知識、尊嚴、理想、個人價值的實現等。
這正是每個員赴任都要重視文教的理由,一方面是應對政績考核,另一個方面也是為了安手握筆桿子能發聲能罵人的讀書人。
對此,宋念自然不能怠慢,親切友好地接待了當地的讀書人,其中又分了兩派,一派是曾隨父兄來宋家赴宴的富n代n代,一派是寒門子弟。
宋念明面上自然是一視同仁,各考較了一番,又鼓勵了幾句,這才一邊選了兩個人,當做破格提拔的文工作人員使用。
之后,宋念又去縣學參觀,又是一番安鼓勵幫扶撥款工作,終于把這些事解決得暫時告一段落,這才急沖沖地去關注土豆和秦西縣土壤的配適況。
秦老頭吃到了難得的飽飯,其他人何嘗不是如此呢。所以都卯著勁兒努力干活,生怕對不起宋念給提供的好條件。
即使沒有任何科學理論的指導,也沒有儀進行數據分析,這群人到底還是憑借經驗和嘗試索出了在秦州府種植土豆和在晉州府種植的不同要求。
差不多同一時間,宋念之前安排下去通知各鄉鎮領導前來縣衙開會的小吏也帶著人回來了。
這意味著,土豆,要正式在秦西縣的歷史舞臺上亮相了,也必將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一筆有多重呢?重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那個時候魏朝的皇室逸聞已經能被翻來覆去地進行同人創作了,土豆已經被研發出幾十種各有側重的新品種,秦西土豆依然是最認可的存在。
而即使是新品種,也會被命名為“秦西二號”“秦西三號”,作為這個長久與作斗爭的民族,對天賜般出現在貧瘠土地上的土豆進行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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