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送到了！」憑風急忙保證道，「屬下後來還去確認了，船家說皇後娘娘的確展開信看了。」

「看了？然後呢？」藍袍男子又斟了一杯酒，喝得東倒西歪。

「然後……丟……丟到窗外去了。」

憑風剛說完就見楊暄伏在桌案上泣了兩聲，又忽然抬起頭，朗聲道，「去將那個花魁招上來！」

「皇……皇上！」憑風一張清秀的臉扭了苦瓜狀，「您可別酒醒了以後後悔！」

皇上這是打算……跟皇後娘娘賭氣，要了寶卿姑娘？

「讓你去就去，別那麼多廢話！」楊暄覺得心裡憋屈得很，急需發泄。

憑風匆匆下了樓去，不一會兒，領著一個披五彩披帛的貌子走上木質樓梯。

二人站在船艙門口猶豫了下，憑風開口道，「公……公子，寶卿姑娘來了。」

雖是深夜，子臉上卻妝容艷麗，在燈籠火映照下明艷人，散發著香甜的脂氣息。

屋的男子頭趴在桌案上，著窗外不遠那艘客船。客船靜靜飄在漆黑的水上，似乎毫無波瀾。

既然已經不在乎自己，那……

男子把心一橫，剛想說「進來」，忽一陣冰涼夜風吹得他額發揚起，目閃過一清明。

楊暄終是擺了擺手，朝門外道，「不用了，給些賞銀讓走吧。」

這一步若是邁出，就真是「覆水難收，破鏡難圓」，再也回不去了。

憑風早就預料到會是這麼個結局，他家主人就是死鴨子，白白折騰人家姑娘大半夜地跑來跑去。

寶卿接了賞銀，忙道謝，又問道，「這位大哥，裡邊的那位公子……他沒事吧？」

這人可真奇怪，從道山城碼頭上了船，就豪擲千金包下了整艘花魁畫舫，卻不許自己上樓伺候，連著把吹拉彈唱的樂師也趕走了，害自己被趕到樓下要與那些丫鬟婆子和樂師廚子住在一，簡直暴殄天。

「沒事，寶卿姑娘你請回吧，大半夜的真是不好意思。」憑風說罷，就打算推門回船艙去。

「奴家倒是沒事，只是那位王公子，喝了一晚上的悶酒，真的不用奴家進去伺候？」寶卿又了一眼前方不遠的客船道，「還有，咱們大晚上的……追著前邊那艘船已經走了數里，都離開道山城地界了，到底是為何？」

「這……」憑風面難，若是泄了皇上的私事……那可是死罪，遂板起臉來，拒人於千里之外道，「不該你問的就別問，反正不會你的賞銀！」

「是，是！奴就是隨口一問。那……寶卿就告退了？」寶卿嚇得一個哆嗦，趕行禮下了樓梯。

天熹微。

楊暄酒醒了，著窗外的客船微微瞇眸，又問憑風道，「打算到哪兒去？」

「屬下聽那船家說……皇後娘娘要去潯城。」憑風了疲憊的睡眼，扶著楊暄起走到睡榻上，「皇上您一夜沒睡，天還早，不如小睡一會兒，等天大亮了，屬下再醒您？」

「不睡了。」楊暄剛坐下，又起披了一件披風走到船艙外的游廊上，憑欄遠眺。

瑤河上碧波潺潺，兩岸群山巍峨壯觀。

清冷的風從水上吹來，帶著些水草的氣息。

忽看見對面的客船上也有一個人影在獨自憑欄，楊暄頓時睡意全無。

那子只披了一件黑羽薄披風，憑欄眺了一會兒就回頭朝畫舫方向過來，二人有一瞬間四目相接，電火石間，趙霜便收回了目，轉頭進了船艙里。

原來並非對自己毫不在意，昨夜一定心中忐忑，也沒有睡好。

楊暄著前方的客船悵然若失：「霜兒……」

夜裡兩船都是隨水漂流，相距並不太遠，可現在天明亮起來，前方的客船忽揚起風帆，加速行進，兩船之間的距離也逐漸拉大。

「憑風！憑風！」楊暄朝船艙大聲喚道。

「是，公子！」憑風趕出來。

「有沒有辦法攔住前邊兒的船？」楊暄目焦急，指著那艘揚起風帆的木船，「讓樓下的船家快點兒！」

憑風「噔噔」跑下樓，不一會兒又苦著一張臉，氣吁吁地上樓道，「公子，追不上了！船家說，前邊兒那艘是客船，有帆呢，咱們這艘是畫舫，行不快的……」

「那……那怎麼辦？」眼睜睜看著前方的木船走遠，楊暄急得在游廊上踱來踱去。

「船家說，公子若是執意，只能慢慢飄去潯城碼頭，不然現在掉頭回道山城碼頭，換一艘快船，只怕也要耽擱時間。」憑風剛說完，就見楊暄眼裡剛燃起的希之火又熄滅了。

方才趙霜看自己那一眼，眼中分明是有誼，不然不會故意垂下目不敢看自己，此時若是追上去趁熱打鐵，沒準兒就把人哄好了。

可現在倒好，前邊兒那艘船越跑越遠，肯定是追不上了，等到了潯城一來不知上哪兒去尋，二來……再等下去，只怕對自己的誼也淡了。

楊暄現在恨了自己，昨天在道山城的時候為何不直接上那艘船去尋人？心來想用那個花魁嚇一嚇，結果上了這艘如意招的畫舫，不蝕把米，非但沒有將趙霜招來，還讓給跑了！

著急歸著急，二人也沒有辦法，只能坐在畫舫上順水漂流。

下午，潯城艷高照，暑氣升騰。

如意招的畫舫總算是飄到了潯城碼頭。

楊暄和憑風匆匆下了船，便去碼頭上打聽趙霜們一行人的下落，誰知道問了一圈兒，竟然沒人記得見過趙霜和阿淘。

「怎麼可能尋不到？長得那麼，阿淘那麼可，站在人群里鶴立群，一眼就認出來了！」楊暄坐在碼頭上一間茶肆里，煩躁地搖著摺扇，朝憑風斥道，「定是你沒有好好查問，或是那些人收了的銀子，故意騙你的。」

「屬下冤枉啊！」憑風熱得滿頭大汗，又朝後看了一眼茶肆門口道，「公子，潯城城守廖文榮來了，在外邊兒等著見您。您要尋人，不妨問問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