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醒？”

　“要不要再醫生過來？”

　“我要打電話給輔導員。”

　“還是再等等吧。”

　......

　嘈雜的聲音陸陸續續的傳劉嫚的耳中，還來不及反應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一大陌生的記憶如水般涌的腦海里。

　那是一個孩的記憶，獨屬于這個孩的喜怒哀樂，無數的面孔，無數的對話，鋼筋水泥，汽車飛機，簡直是一個怪陸離的世界，任憑曾經的如何想象也想象不到的，連志怪故事都無法編出來的世界，就如同做夢一般。

　與這個孩子同名，都劉嫚。

　原本是一位不被承認的公主，出生在冷宮，也死在冷宮，二十四年，短暫的一生從未踏出冷宮的大門。

　凜冬已至，請求奴仆給自己送一些柴火，遭到拒絕。雖是公主，可的地位連宮都不如。為了寒，劉嫚不得不穿上自己所有的，躲在單薄的棉被里，瑟瑟發抖。漆黑的夜里，四周寒冷寂靜，卻猶能聽到遠方琴聲與歡笑聲，悲從心來，呼吸漸漸厚重，不知是累的還是凍的，失去了意識。

　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死了，為何還能做夢，夢中的畫面又如此真實，仿佛臨其境，莫非地府就是這樣的？

　可這個孩的記憶告訴，夢見的是兩千年后的未來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帝王將相、世家貴族、冷戰爭、朱門酒已經為歷史。人們都住在高高的大樓里，出門坐汽車、高鐵、飛機，無論多遙遠的地方，一天之都能到達；想買什麼，想吃什麼，手機電腦上網點幾下，就有人送到跟前，這是和平的年代，新興的文明日新月異，飛速發展，只要勤勞，普通人都能吃飽穿暖。

　這個與同名的孩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員，長在相對富裕的三口之家，父親是職位不高的干部，母親是全職主婦，兩人給予了獨生全部的關，讓不諳世事、無憂無慮的長到二十歲，也僅僅只到二十歲。

　記憶戛然而止。

　劉嫚緩緩睜開雙眼，茫然的著頭頂有些刺眼的燈暈。

　這個世界真好啊，永遠沒有黑夜。

　“嫚嫚，嫚嫚，”床邊的一個孩眼尖看到醒了，連連驚喜道。

　的記憶告訴，這個孩李小茹，是的大學室友。應該說，面前兩個孩都是的室友。

　們都是首都音樂大學鋼琴系大二的學生。

　“嫚嫚，你要嚇死我們了，”站著比較遠的王妮娜一個步子過來，對說，“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接個電話就暈倒了？”

　電話......劉嫚想起電話里的容，繼續沉默。

　李小茹了王妮娜一下，示意不要追問人家的私。

　依然憂心忡忡的著劉嫚，劉嫚是們之中最活潑張揚的孩，此時此刻卻神呆滯木然，看著們的眼神，陌生的令人心驚膽。醫生說是到了刺激，暈厥，沒有大問題，會好的，可是為什麼醒來會這樣？

　“我......”劉嫚停頓了一下適應自己的新聲音，在腦子里斟酌了字眼，一字一句的說，“我沒事了，抱歉讓你們擔心。”

　說完，再看向兩人，問道，“我現在在哪兒？”

　“校醫院，”李小茹答道。

　聞言，劉嫚從床上坐起來，“我現在得回家一趟。”

　“再讓醫生檢查一遍吧。”

　“不用了，我沒事。”

　劉嫚說罷，直接站起來，雙剛直立就踉蹌了一下，李小茹和王妮娜連忙扶住，還穿著暈倒前的服，羽絨服皺皺的，臉蒼白的可怕，毫無，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不喜與陌生人接的劉嫚下意識想甩開李小茹二人，忽然又意識到的境，才作罷。目睹并擁有了另一個孩所有的記憶，卻并不意味著接收了對方的，無論這些人和以前的劉嫚多親昵，對現在的劉嫚來說，們不過是悉的陌生人。

　“我們送你回去吧，”李小茹還是不放心。

　“對，我們送你，”王妮娜也說道。

　劉嫚想了想，輕輕點頭。

　走出校醫院，寒氣迎面撲來，抬目去，這里與死前的季節一樣，也是冬天，梧桐樹只剩下枝干，發黃的草地上夾雜著一些焦黃的落葉。前面的泊油路上，來往的都是穿著羽絨服大的年輕人，各個姿拔，氣質不凡。

　劉嫚抬起雙手，仿若虛空的接住面前自己呼出的熱氣。

　真奇妙啊，

　直到現在依然還有一種不真實的覺，也直到現在才真正接穿越時空為另一個人的事實。

　劉嫚的家就在本地，距離學校不過十公里，這個時間路不算堵，坐上出租車，們很快到了目的地，是一個新修建的職工家屬小區。

　小區外，一輛停靠的警車特別引人注目，有幾個保安站在車旁邊，看到劉嫚下車，眼神都很奇怪。

　劉嫚沒有管他們的注視，轉阻止兩個孩想要把送進家門的好意，很真誠的道謝，“今天很謝謝你們，我不想再麻煩你們了。”

　畢竟已經到家門口了，兩個孩也不勉強，“好吧好吧，你帶我們向叔叔阿姨問好。”

　劉嫚點點頭，再次說了一句“謝謝”后才慢慢走向小區門。

　李小茹著的背景，覺得現在的劉嫚與以前的有些不同，的顯得格外單薄脆弱，是厚實的羽絨服也掩蓋不了的單薄脆弱，可的腳步卻輕盈靜謐的奪目，仿佛沒有穿厚重的長靴，而是赤腳輕輕踏在地上。

　以前的劉嫚是這樣走路的嗎？

　很疑，卻也想不起來過去劉嫚走路的姿態，誰會刻意去記這些細節呢。

　是多心了吧，或許是劉嫚自己在儀態課上學到的。

　李小茹如是想著。

　劉嫚家在十四樓，走出電梯，用鑰匙打開了門。

　屋里的人都朝看過來，有母親，還有兩個著警服的警。

　劉嫚的母親張佩顯然剛哭過，眼睛還是紅的，見到，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本來半干的眼眶又潤了，“你怎麼才回來。”

　“路上有點堵，耽誤了，”劉嫚瞞了自己昏倒的事，下靴子，把大掛起來，作不不慢。

　“這兩位警是來調查況的，一位姓王，一位陳，你爸爸他......”張佩言又止。

　劉嫚點頭，表示已經知道了。

　先前的電話就是張佩打的，昨天晚上，劉嫚的父親劉承宇酒后駕車，撞死了一名快遞員。今天上午劉承宇在單位眾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帶走，現在人在拘留所里。這就是劉嫚暈厥的原因。

　劉承宇來自小地方，不僅高考考上名校，還在人才濟濟、競爭激烈的首都站穩腳跟，為一名國家干部，擁有賢惠的妻子與漂亮的兒，他的斗真的很不容易，也很勵志。

　然而如今這一切卻有可能因為他的犯罪行為化為烏有。

　“警察同志，我家嫚嫚昨晚在學校，對父親的事一無所知，”張佩生怕牽連到劉嫚，對警察說道。

　事實上，劉承宇撞人后，馬上把人送到醫院搶救，自己卻因為害怕從醫院溜走，家也不敢回，在外面酒店呆了一夜，沒想到早上剛到工作單位就被蹲守的警察抓了。

　整個事件經過警察已經調查的很清楚，并沒有要審問劉嫚的意思，時間也到了傍晚，天快黑了，他們收好東西，正起準備離開，“謝謝你今天配合我們的工作。”

　“警察同志，我丈夫會被判刑嗎？”張佩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這是由檢察院和法院決定的，我們只負責調查，你們繼續等消息吧，”警察打著腔，他們從事警務工作，形形的人都遇到過，無論害人家屬還是加害人家屬，大多是張佩這樣的反應，他們不會因為人的眼淚心半分。

　不過他們更奇怪的是這家兒的反應，比起緒激的母親，甚至連多余的表都沒有，像一個旁聽者，聽他們的對話。

　不怪劉嫚無，對劉承宇沒有多深的，也還沒搞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沖擊太多，腦子還是懵的。

　警察走后，屋子里便安靜下來，張佩憂心忡忡的坐在沙發上。

　對丈夫，張佩有一肚子的火氣，嗜酒是劉承宇最大的缺點，他應酬多，經常被人一勸酒，就得意忘形，喝的沒完沒了。張佩說過很多次讓丈夫戒酒，可他本不聽勸。一般喝醉了，劉承宇會代駕，不過偶爾也覺得自己沒醉，鋌而走險的，問題是常在河邊站哪有不鞋。

　活生生一條人命啊，張佩想到就怕，考慮過是否要去醫院看看，但又被害怕到時候被對方親屬打罵責怪，甚至報復，便把自己歉意和憐憫在心底。

　張佩沒指劉嫚能替排憂解難，很了解自己兒的格，他們夫妻倆過于溺孩子，讓從小食無憂，生慣養，任妄為，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突然發生這麼大的事，這孩子的抵抗力肯定還不如自己。

　否則怎麼一直面無表，站在沙發邊上，就是嚇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