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守藏室史，並不是一個大。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閑職。為邑守藏室史的李然，自然也就是一個閑。

可是一個閑是如何捲周王室鬥之中的？又如何能夠引得齊王后千里追殺的？這裏面難道就沒點什麼不為人知的？

「這些暫且不提，想那李然，初到曲阜不過一年而已，便將偌大的季氏一族給生生給拉下馬來。扶立魯侯，重掌君權，樹立君威，更是在平丘之會上聯合晉國將季孫宿給活活扣在了晉國！」

「小小年紀，手段之凌厲，詭計之決絕，城府之深邃，真世所罕見吶！」

話音落下，整個大廳里頓時沉靜。

饒是豎牛也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只默然不語。

只聽祭先接著道：

「諸位不要以為老夫是在故意誇大此人，你們可知今日此人與老夫談之時，老夫故意問及此人作何打算，他卻為何反要請教於老夫？」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祭氏族老皆是有些莫名。

「難不此人已經知道宗主乃是了子產大夫所託之故？」

這件事他們這些族老自然是知道的，畢竟子產與祭氏的來往切。子產會托宗主如此行事，也在理之中。

誰知祭先聞聲搖頭，而後面深沉之道：

「此人明言不會出仕於鄭國，婉拒了子產大夫好意。卻反過來詢問於老夫，明面上乃是請教於老夫，但實則卻是要借老夫這張，搪塞敷衍於子產大夫。」

原來，李然之前在晉國絳便已經婉拒了子產好意，而今來到子產的地盤，若再次婉拒，只怕有得罪子產之嫌。

所以李然故意將這個難題扔給了祭先，通過祭先對自己的「安排」來達到婉拒子產的效果。

而祭先也正是因為看穿了李然的這一用意，故此才讓李然暫時先安頓下來，休息一番，日後再做打算。

意思也很明顯：你先別急著搞事，聽上頭安排便是。

「此人思慮機敏純，為人機敏。之前老夫也只是聽聞，不曾親見，今日親眼得見，實是令人驚嘆不已。」

祭先話音落下，廳再度沉靜無比。

按照他這話，李然已然可以稱之為人，年紀輕輕，人世故卻已經這般老練，簡直令人是匪夷所思。

「宗主看人素來不差，宗主既如此看好此人，那此人看來定是有些能耐，還當真不可小覷了。既如此，我們莫不如結於他，此人倘若能替我們去往魯國信札一封，勸諫魯侯重啟貿易，修復我們與季氏的生意往來，對我們而言，又豈非好事一件？」

有族老提出此番建議，倒也是盡其用之法。

誰知他這話剛一出口，祭先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萬萬不可！此乃愚人之見！許不聞，『義者，利之始也。』，季氏難，乃其咎由自取。平丘之會上，公然冒犯晉侯，這豈不自作自。」

「若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一意與季氏來往，這非但是會得罪於魯侯，而且這事萬一為晉人所知，前來問責，我們又該當如何？」

「我等雖為趨利，卻更應避害才是！為眼前蠅蟲小利而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絕不可取！」

「更何況，你以為李然此人當真這般容易人指使？且不言他與季氏的恩怨，便只說此人的城府，想要拿住他，若非等閑，誰人又能夠駕馭得了？」

「魯國的叔孫豹如何？晉國的羊舌肸如何？我鄭國的子產大夫又如何？」

在祭先看來，

利用李然乃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別說他們，眼下便是他自己也不敢如此想法。

這種人，以為外援尚可，可若想要駕馭得住，恐怕並不簡單。

「都下去吧。」

「切記，誰也不準前去叨擾此人。」

眾人聞聲便要盡數退去，忽然，祭先又忽的一使喚：

「慢！」

眾人回首，靜待宗主示下。

而祭先又不無關照的多囑託了一句：

「切記！更不準私下與季氏往來！」

祭先的語氣，不容置疑。

眾人聞聲當即點頭稱是，唯獨豎牛，一言不發。

待得眾人走後，祭先這才將目轉向了祭樂。

「說說吧，怎麼想的。」

祭先以手支額，顯得有些疲累。

然而待到祭樂開口的一刻，他就又瞬間清醒了過來。

「兒…兒要嫁給子明哥哥！」

「什…什麼？！」

饒是祭先見慣了大風大浪，此刻聽得自己最疼的小兒所言，也不由得是一臉黑線，不由狠狠一驚。

於是祭樂十分「天真」的，一字一句的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我要嫁給李子明！」

下一刻，祭先就慫了。

「樂兒啊，這件事可不是上說說的，那可是你的終生大事啊！」

「那李然有什麼好的？雖說有些本事，可都是些攪弄謀詭計的本事，大丈夫生於世，頂天立地，敢作敢當！只會用些謀詭計，卻站不到臺前，終究是不了大事的！」

「更何況，善權謀之人，大都城府極深。你要是嫁給了他，那以後還能得到快樂？爹不是故意駁你，爹是在為你的以後著想啊！」

原本鎮定自若，沉穩如山的祭先居然一下子著急慌了起來，這說話的速度也快了不，不知道的還以為天要塌了呢。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嫁給他！」

「爹！子明哥哥厲害著呢！你看現在的魯國，要不是子明哥哥，小阿稠他…啊不，魯侯能登上大位嘛？而且子明哥哥與晉國的關係也很不錯喲！你想一想，這一次要不是晉國叔向從中幫忙，季孫宿肯定不會被扣押的呀。」

「樂兒相信，子明哥哥將來一定能夠干出一番驚天地的偉業！」

話到最後，祭樂對李然的期可謂無比奇高，饒是祭先也不由一怔，半天沒反應過來。

商賈出的他，最是知道權衡利弊，投機生財。

他陡然聽到祭樂這最後一句話，腦中忽的冒出一個讓他自己都到無比震驚的想法。

「是啊！李然現在雖然是年輕了點，可是他的能力卻實打實的擺在那兒啊！」

「若是能投資此人，待將來此人飛黃騰達了，那我祭氏豈不是也能跟著沾，重振我祭氏門楣也是指日可待？」

最為要的是，他從祭樂的眼睛裏，一眼便能看出確實是對李然了真心了。

那種純粹的喜歡和慕是無法掩飾的，祭樂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那眼神中的純粹像極了當年祭樂母親嫁給他的時候。

「爹！您就全了兒吧！」

祭樂又使出了全天下兒家最最管用的招式：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