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們此番一路來鄭,如此的險象環生,終究是祭家護了一路的周全。
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看得祭先將要如此自毀名節,他李然又豈能坐視不理?
就在他與孫武做著進一步商議,門外的侍人忽然前來稟報,說是祭樂前來拜訪。
李然與孫武不由相視一笑,知道是搗的來了。不搖了搖頭,略顯無奈。
李然當即讓侍人前去將祭樂引進來,可誰知那僕人剛一轉,祭樂便已是蹦蹦跳跳的從院子外進來了,笑臉盈盈,如雀歡呼,好一番青春活潑的模樣。
「子明哥哥!」
見得李然,祭樂飛也似的撲了過來,一把挽住李然的手臂,親昵不已。
一旁孫武見狀,臉上微微一怔,當即別過頭去。
「你今日怎麼得空來了?聽聞祭老宗主讓你是不得離開家宅半步的,你此番可是又違抗了父命?」
李然笑著打趣問道。
自祭樂回到鄭邑后,祭先便三令五申,要求其侍婢一定要看住祭樂,不得讓他再四跑。儼然是了上一次祭樂私自跑出鄭邑的教訓,自是再不敢讓祭樂「有機可趁」。
故此李然在這別院住了好幾日,也未曾見到祭樂,想來便是父親不允其出門,生怕自己這個寶貝兒再跑不見了。
「嘿嘿,不瞞你說,我這回呀,也是跑出來的!」
祭樂瓊鼻微翹,伴了個鬼臉,甚為得意的笑道。
接著,又自顧自的是盤坐下,以手支顎滿是委屈的道:
「哎呀,整日待在家中好生無趣的。我爹這也不讓去,那也不讓我去,今日大哥前去查驗子產大夫送來的糧食,也不讓我一起跟著去,我都快無聊死了。」
「哎?子明哥哥,咱們一會兒出城去玩吧,今天我爹跟兄長們正巧都出門去了,還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玩一下?」
見到李然,祭樂這一張小便說個不停,饒是李然也不由覺得莞爾。
想著來鄭邑多日,也未曾陪祭樂遊玩,李然正準備答應下來,可誰知忽的想到剛才祭樂話中所言,當下也居然是盤坐了下來。
「且慢?今日你家兄長前去查收子產大夫送來的糧了?」
「是呀,就是因為這件事,我們家才拖慢了行程,不然的話,現在我們家的糧食應該早運到衛國去了。」
祭樂兩顆烏黑的眸子閃爍不停,看上去滿是純真無邪。
對此,李然其實也是知道的。
祭家早就準備好了運往衛國販賣的糧食,只因糧一直沒籌措完備,所以祭家商隊的行程才一拖再拖,眼看齊國的運糧隊便已經要進了魯國。
若再拖延遲下去,那祭家運往衛國的糧食可不就賣不上價錢了?
李然想著,當即看向祭樂,再度問道:
「那…令堂今日也不在家中?」
「我爹?他今日…」
「樂兒!你又胡鬧!」
說曹,曹就到,祭樂這邊話未說完,祭先的聲音便從門口傳了進來。
接著便看到祭先與子產一道,出現在院外。
李然見得兩人,急忙起相迎。
「子明,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大夫親臨,子明未曾遠迎,還請大夫見諒。」
子產滿是笑意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李然躬見禮時,被他一隻手給托住,又不由是面悅。只聽得子產開口繼續問候道:
「早就聽聞子明來到了鄭邑,
可一直不得空暇前來探,子明莫怪,莫怪啊。」
李然聞聲忙道:
「大夫這是哪裡話,然不過一介白首,豈敢勞煩大夫牽掛,大夫請進。」
「祭老宗主也請。」
說著,李然將兩人迎了進來,分別坐下。
李然給孫武使了個眼神,孫武會意,當即離去,此時院便只剩下他們四人。
「未知今日大夫前來,可是因為齊國運糧賑濟衛國一事?」
寒暄一陣后,李然當即切正題,直言問道。
剛剛他才聽祭樂說起,今日鄭國家已經將準備好的糧食付祭家商隊,正準備運往衛國。
話未落音,祭先與子產便出現在這裡,若不是為了齊國往衛國運糧一事,何來如此之巧?
果然,他這話出口,祭先與子產相視一眼,皆是有些詫異。
子產先行問道:
「哦?此事子明也已知道了?」
話已至此,李然也沒什麼可瞞的了,當下有些歉然道:
「此事…此事在下不僅知道,而且,實不相瞞,此間計較還是出自在下之手。」
「哦?原來齊國運糧果真是子明所為,那還請子明說道說道,此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子產顯得有些詫異,一旁的祭先也微微皺眉,眉眼間有些怒意在醞釀。
原來,今日他領著子產前來探李然,本來就是為了搞清楚李然此番來鄭國的真正目的。
畢竟,李然說齊國出糧賑災,非但是會妨礙到了自家的買賣,而且對鄭國家而言也不無影響的。
況且如今李然又鄭邑,這一切都不得不讓人懷疑李然此行的目的。
正如前面所說的,只要齊國的糧食運抵了衛國,那麼祭家的糧食自然也就不那麼值錢了。這些自不必再說。
而鄭國家運往衛國的這一批糧食,其結友邦的作用自然也就要大打折扣。
李然無奈,當即只得將羊舌肸求助於自己的事給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只聽他嘆道:
「唉,李然事先並不知曉鄭國也意賑濟衛國,而李然羊舌大夫所請,便略施一計襄助,讓其得以說服齊國運糧救災…待然來到鄭邑之後,這才聽聞鄭國也打算運糧賑災,這才意識到先前的舉恐是有些不妥。此間種種,還請大夫與祭老宗主見諒。」
說著,李然再度起作揖而禮,表達歉意十足。
子產抬手示意李然不必這般疚,臉上仍舊掛著笑意: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哎呀,不知者不怪,況且子明這也是義舉。我們又豈能怪罪於你?來來來,快請坐下。」
看上去,子產對李然之言可謂深信不疑。
然而一旁的祭先卻仍是皺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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