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樂乘著馬車又飛快的趕回了家,跌跌撞撞的衝進門去。好巧不巧,竟是與剛要出門的祭先撞了個正懷。
「哎呦!你這瘋丫頭,幹什麼呢!」
祭先瞧著滿頭大汗的模樣,當即故作不悅的瞪了一眼。
「一個孩子家的,整日如此上下竄的,真是,何統!」
話雖如此說,可他手上已經遞上來了汗巾。
可誰知祭樂本不理他的好意,只直言道:
「父親,二位兄長運往衛國的糧食,恐怕已經被人調包啦!」
「胡鬧!誰人敢在鄭邑做這等事?你從何聽來的消息?」
祭先自是不可能相信的。
要知道這是哪兒,這可是在鄭邑!祭氏眼線遍佈全城,哪能發生得了這種事?
在他眼皮底下搞這些個小作,那不是自找晦氣?
「哎呀,爹!今日我與子明哥哥在城外檢查咱們家的糧車時,那些糧車吃重均是不一,裏面肯定不是糧食啊!」
「而且…而且….」
祭樂話到這裏,卻一時竟是說不下去了。
「而且什麼?」
祭先聞聲皺眉。
祭樂看了看他,思索再三后還是開口道:
「而且昨晚孟兄好像還隨著一群不相識的人出了趟城….」
「胡鬧!此言何意?你意思是說,你孟兄昨晚派人出城將糧食給調包了?這什麼話?!」
「樂兒,那李然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外人。更何況那李然是個什麼貨?如今誰人不知,此人最是喜歡顛弄是非?你豈能相信這樣的人,卻反而懷疑起自家人來了?你孟兄這些年為祭家的事業忙前忙后的,你難道全當看不見?況且祭罔與祭詢乃是他的親弟弟,他豈能如此坑害他二人?」
「我說你這丫頭最近是越來越不對勁了,先是哭著喊著要嫁給李然,而今還幫著李然如此陷害你孟兄。你倒是跟爹說說,你究竟想幹什麼!」
若是旁人對祭先說這些話,祭先只怕早就讓人將其抓起來,賜他一頓鞭笞拷打,然後直接給轟出去了。
可眼下面對他最疼的兒,他便是有著萬般怒火,那也只能忍者憋著,話里話外依舊是一句重話也沒有,語氣也曉得十分無奈和沮喪。
對於豎牛,偌大的祭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是決計不會相信豎牛竟然會幹出這等事的。
「爹!可萬一此事要真了,那可該如何是好啊?」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此時此刻,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能求證此事,畢竟,揭穿謀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
「便是當真有此事,那也肯定是你孟兄另做了安排,你就不要跟著瞎起鬨了。」
「那李然此番來鄭到底意何為,我們尚不得而知。如何能聽信他片面之言便懷疑起自家人來?你孟兄做事一向牢靠,此次也肯定不會出岔子的。」
「樂兒,為父最後再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咱們自家人說說也就是了,你可不能全都說與那李然聽了,明白嗎?」
話到最後,祭樂不但未能說服父親,反倒被父親是給數落教訓了一番。
這倒也不能怪祭樂,畢竟這年頭婦人多數都是充當的被甩鍋對象,人微言輕自不必說。況且祭樂在這個父親的眼中,永遠就是一副「胡鬧任」的模樣。
祭先不信,那也是有可原。
祭樂見狀,也自知眼下本無法說服父親,
當即一跺腳,嘟著小離去了。
看著祭樂離去的背影,祭先不由是一聲長嘆。被這一番折騰,不由更是自覺心力憔悴,好似是又老了幾歲一般。
若說如今祭氏最讓祭先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個一向任妄為的掌上明珠了。
自祭樂母親離世后,他對祭樂的溺便一發不可收拾,幾乎任何事都由著,再大的事最多就訓斥幾句就算了事。
捧在手裏怕摔著,含在裏怕化了。當真可謂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但凡祭樂在外惹事,他也只能怪自己沒有盡到當父親的責任,毫不敢對祭樂說什麼狠話重話。
而今看著祭樂一天天長大,子不但比之前更野,甚至寧願是輕信外人之言,懷疑起了自家兄長來。這可他著實是傷了心。但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來人吶。」
「主人。」
只見兩名行人模樣的抱拳半跪於地。
「李然那邊有什麼靜?」
「這幾日,除了與小主祭樂一道去了趟東城門外,他便再未離開過別院。倒是他的那名隨從孫武,這幾日倒是一直在城中遊盪,四下打聽著豎牛主之事。」
對於李然的監視,祭先也是一直未曾鬆懈。
聽到這話,祭先看著正廳外喃喃道:
「此人到底想做什麼?…」
今日聽得兒這般大放厥詞,他當然知道這背後都是李然在那搗鬼。因此,對李然的用意也是更加的懷疑起來。
他既無法阻止祭樂想要嫁給李然的心,那便只能從李然上著手。
「豎牛呢?」
他想了想,還是多問了一句。
只聽那下人繼續回道:
「主這幾日一直在城中打理,與各國商隊皆有往來。」
「不過宗主,小的也聽說…」
那人話到一般,忽的又言又止。
祭先皺眉看著他問道:
「聽說什麼?」
僕人這才繼續回道:
「小的聽說豎牛主似乎與另兩位主…多有不和…這些日子,原本他們二人在城中打點的生意,如今都遭了豎牛主的反對…」
「放肆!」
那僕人尚未言畢,祭先便冷喝一聲將其打斷了。
只見祭先臉上滿是震怒,一雙眸子的目凌厲灼然,十分駭人。
「是…是在下胡言了,還請宗主恕罪!」
見祭先震怒,僕人嚇得是當即匍匐在了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可祭先卻並未繼續多言,只看了看他一眼,便微微抬手,不耐煩的示意他退去。
對於豎牛與祭罔,祭詢的鬥,他其實也早已知曉。可是今日從自己安排的眼線口中得到證實,對他而言,多還是有些不能接。
畢竟當年祭氏家道中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鬥。
他雖想看看豎牛與祭罔,祭詢三人誰更適合繼承自己這宗主之位,可倘若任由他們三人明爭暗鬥下去,祭氏的禍只怕也會很快來臨。
再加之今日祭樂之言,他雖是依舊不信,可心裏總歸還是對豎牛有了些許的猜疑…
豎牛的能力的確毋庸置疑,只是他若不能將這種能力運用在保家守業之上,不能把家族的其他人都團結起來。那麼這個宗主的位置,只怕也是不能給他的。
想著想著,祭先匆匆離開了家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