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小溪邊,流河。
水不斷注小溪,一時染紅了整片溪流。又在夕的輝映之下,顯得尤為鮮紅。
褚盪一人擋在糧車缺口,當真是一人當關萬夫莫開,那些個前來追殺李然的武人前赴後繼與之相博,卻毫撼不得褚盪半分。
見得褚盪如此勇猛,這些武人多戰一刻,心中怯意便更多一分。
又是一陣廝殺過後,地上已儘是這些武人的,鮮的氣味逐漸開始在空氣中蔓延。而褚盪則提著武,逐漸向外殺去。
李然看著前方不斷倒下的武人,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凜然。
剛才那領頭的武人說話時明顯帶著齊國口音,李然雖未去過齊國,可在魯國時,也沒聽齊國人說話。畢竟齊魯挨著夠近,兩國民眾往來甚是切。故此那領頭武人一開口,李然就覺得不對勁。
此時再細細一想,只覺得季氏與齊國的關係確實是很不一般,只怕早已是暗中勾結在了一起了。
想到此,李然神微斂,示意邊的侍從上前喊話,想要讓褚盪稍作留手,務必抓個活口。
可就在這時,褚盪忽的發出一聲猛吼,竟是直接蓋住了侍從的喊話聲。隨後,眼見其龐大的軀在空地上一陣旋轉,四周追殺武人頓時如草芥一般倒下,鮮橫流,命喪當場。
「褚盪!」
李然急忙大喊一聲。
然而褚盪卻依舊置若罔聞,仍是如同狼羊群,左右開弓,劍鋒所至,無所能擋。
李然自是不能會什麼「殺紅了眼」的,因為他從未親手殺過人。
而此刻,褚盪便是已經殺紅了眼。前來追殺的武人瞧得如此兇猛的褚盪,早已被嚇得瑟瑟發抖,紛紛急忙轉想要逃跑。
可誰知褚盪本就不給他們逃出生天的機會,一個縱追了上去,一揮手便是一個。這群原本躍躍試的武人一時間反而好似了待宰羔羊一般,伴隨著褚盪揮舞的節奏,一齊是紛紛倒下。
很快便僅剩下了最後一個,只見那人面朝褚盪的步步,反手趴在地上,不停地往後挪,雙亦是不住的打著。
李然從糧車堆里沖了過來,正要讓褚盪留下活口,可誰知褚盪左手高舉,一劍斜劈,那人當場被砍作兩截。
「我…」
饒是李然也不由愣住了。
「大哥…殺人歸殺人,該留活口還是得留啊!」
他只覺一群烏從自己腦門前飛過。
而讓他更無語的是,當褚盪殺死了最後一名武人,只見褚盪手甩甩了劍鋒上的鮮,而後轉頭看向李然,還在那憨憨的說道:
「先生,你看,俺褚盪這本事如何?嘿嘿,是不是沒讓先生失啊?」
李然頓時就無語了。
一抹額頭上的細汗,李然只得朝他揮了揮手,而後示意後的侍從上前收拾清理一番。
接著,他褚盪到前,皺眉問道:
「褚盪啊,方才你廝鬥之時,我你,你全沒聽見麼?」
褚盪聞聲一怔,著後腦勺道:
「哦?先生俺了?」
瞧著他這一副毫不知還很詫異憨厚的模樣,李然當時就沒了想跟他講道理的心。可他還是耐著子道:
「哎…下次再遇到這種況,記得留一兩個活口,咱們也好問問這幫人到底打哪兒來的不是?」
誰知褚盪問道:
「為啥要問他們打哪兒來?管他們是哪來的,
他們想殺先生,俺就殺他們便是。」
說著說著,褚盪臉上不由表現出來一頗為豪橫的模樣來。
李然聽到這話,知道再說也是無用,頓時再度無語:
「我…」
「罷了罷了,你且休息一下吧。咱們今晚可要繼續趕路了。」
要說這次全無收穫,倒也不是。
至,這群千里送人頭的武人也可謂是幫了李然一個大忙了,那就是他們騎來的馬匹。
李然命人清點了一番,還留在原地的馬匹至有數十匹,有了這些馬匹與之前拉運糧車的馬匹互換,他們此番前往衛國便有了保障。
於是當夜李然就命令役人更換馬匹,此時馬兒有了富餘,可以時常更換,速度也隨之猛的提升了一截。
……
如此又趕了兩天,李然跟隨著孫武留下的記號行路。而伴隨著這些記號越來越新,李然知道,他們已經距離前方祭氏商隊不遠了。
但與此同時,前方祭氏商隊也已了衛國境,再有兩日便能抵達衛都帝丘。
孫武混在商隊之中,並未被祭氏的人所察覺。
一開始,他這一路都在給李然留下記號,但隨著李然遲遲追不上來,心裡便也沒了底。
他也清楚,祭罔與祭詢兩兄弟本就不是干大事的人,他們此番運糧前往衛國,祭氏糧車吃重如此不均,一直搖搖晃晃,可他們完全視而不見,始終不曾檢查一二,仍是悶頭往前趕路。
若這些糧車被運到帝丘讓衛國的員接收,只怕這兩兄弟這輩子就算完了。
後來,他一直想找個機會,於半路上稍稍拖延一下祭氏商隊的進程。然而祭氏的商隊乃是出了名的準時準點,而且這兩兄弟是真的神經夠大條,本不理會周圍發生了些什麼。
「哎,姑且再等等吧。若是實在不行……」
原本,孫武得到的指令,便是若了衛國,臨近衛都時,若還不見他們趕上來,便可故意側翻幾輛糧車以示眾人。
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如此行事。因為就這兩個紈絝子弟,倘若見了這一幕,只怕是要立馬嚇得跑回鄭國,而鄭國這一趟也就是徹底黃了。
這裡面畢竟還有家的糧食,若因為這事,斷了衛國和鄭國的關係,這後果可不比現在好多。
隨著他們了衛國境,衛國旱災所帶來的慘狀也逐漸出現在他的眼前。
道路上儘是流民,田地間不見人影,荒野儘是,空氣中瀰漫著一腐臭的氣味,婦孺啼哭之聲,流民乞求施捨之聲,不絕於耳。
越是靠近帝丘,這種景象越是慘烈,甚至連最後道上也儘是流民,無人收斂。
殍遍野,慘不忍睹,不外如是。
這讓孫武不由心神,他原本以為戰爭就是這世上最殘酷之事,可當他看到眼下景象,卻不由為自己的無知到愧。
比起戰爭的浮百萬,漂流櫓,這種自然災害所帶來的犧牲更是悲慘。
因為這些個庶民本沒有掙扎的餘地,甚至沒有反抗的機會,只能任由老天不斷收走他們的命。
他們就像是漫山遍野已經枯萎的草芥,而這天災便像是一點火星,一旦降落便是燎原之火,無人可擋。
但更讓孫武憤憤不平的是,這一路,祭氏商隊見得如此慘狀,竟也都是完全無於衷!
仍是自顧自的趕路,毫沒有想過用自己運來的糧食緩解一下當地災,仍是想著將糧食運往帝丘了完事。
這是何等的冷?
難道他們當真沒有把這些庶民的命當回事嗎?
難道他們的心裡便只有完任務這一件事嗎?
孫武看著兀自坐在馬車上昏昏睡的祭罔與祭詢,心中早已是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