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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秋不當王》 第一百五十章 文勝質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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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令尹王子圍,召天下諸侯會盟於虢。

而此次前來參加會盟的晉國執政卿——中軍帥趙武,竟是直接提出要將盟主之位平白無故的讓給王子圍。

這能忍?

於是,魯國大夫叔孫豹,齊國大夫國弱,宋國向戎,鄭國罕虎以及其他中原的各國的上卿盡皆是來了晉國使團的駐地,以勸諫趙武。

叔孫豹與罕虎,李然一起進趙武的營帳,而帳此時的趙武卻是莫名心大好,竟正在與眾人飲醴,見得又來了三位貴客,當即是吩咐手下給他們各自安排了座位。

待得落座之後,趙武這才開口言道:

「豹啊!哈哈,真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了,此番能與你們在此會面,老夫也甚是欣啊。這位……想必就是鄭國新繼任的當國罕虎,罕子皮了吧?哎呀,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來來來,諸位,看酒。」

說著,趙武舉盞,邀三人共飲。

而叔孫豹與罕虎見狀,皆是面面相覷,不知趙武這到底是何用意。

不過,礙著趙武的地位,他們二人又如何敢當面拂了趙武的面子,於是,只遲疑了片刻后便也都舉起了盞來。

待得三人皆是一飲而盡,趙武看著李然笑著道:

「子明前些日子便造訪了我晉國,在我晉國朝堂也可謂是大放彩。然世事皆有異數,利弊各顯,寡君未納子明諫言,還子明莫怪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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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知道叔孫豹,罕虎,李然三人前來所為為何,故此對此次會盟之事竟是閉口不談,一番話也說得是格外的客套,直李然都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不過李然想了想,還是應聲道:

「豈敢,豈敢,趙中軍謬讚了。晉侯所慮也是理之中的,我等又豈有不遵盟主之理?」

「而今,聽聞中軍意讓出盟主之位,然實難理解,還請中軍釋啊。」

既然趙武沒有給叔孫豹,罕虎提及此事,那他李然自是當仁不讓的揭開此問。

可誰知趙武聞聲卻只是一笑,且笑得是格外神

一旁的叔孫豹見狀,與罕虎是面面相覷,隨後又皺眉拱手言道:

「趙中軍,當年在宋盟之上,便是已讓楚人屈建是佔了我周邦的便宜,他們也由此是得以與晉國共霸天下,而其餘諸侯國亦盡皆需得向楚國朝貢。」

「而今楚國令尹不守信用,這是諸侯都聽說的。中軍您為何到現在還不戒備一二?這樣下去,只怕是又會像上一次在宋盟上,再度吃虧的啊!要知那時候的楚國令尹屈建,其信用還算是為諸侯們所稱道的,可最後到頭來卻還是欺了我等,並是凌駕於你們晉國之上。更何況現如今這個飛揚跋扈的王子圍呢?」

「倘若楚國在此又是佔了晉國的上風,那必將是晉國的恥辱啊!」

「再者,您輔左晉侯為盟主到如今已有八年,兩次會合諸侯,三次會合大夫,使齊國,乃至是狄人都紛紛歸服,東方由此而得以安寧。又平定了秦國造,在淳于修築城牆,軍隊不疲弊,國家不疲乏,百姓沒有誹謗,諸侯沒有怨言,即便是上天也不降下大災,此乃是何等的功績啊?天下百姓又誰人不為您的功績而歌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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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如今,您的聲名已是如此顯赫,威也如此的盛隆,最終卻要以這樣的恥辱來結束,我們害怕的便是這個啊。趙中軍,您可不能不警惕啊!」

趙武這一生,其功績已然無法細數,但凡與他生在同一個時代的人,說還有誰不服他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就是這樣輝煌的一生,

如今卻要以「讓出盟主之位」這樣的恥辱來結束。他自己或可以不以為然,可是在旁人眼中,這可謂是極大的污點,甚至可能為千百年之後,為世人所不齒的黑料。

叔孫豹的一番話說完,無論是李然還是罕虎,盡皆是點頭稱是。

在這等甚是關鍵的節骨眼上,趙武讓出盟主之位,那無異於承認了楚國的霸主地位,屆時天下諸侯又該如何自?他晉國霸主的面子又要往哪擱?

而他趙武一世英名,豈不直接毀於一旦?

「呵呵,武賜矣!」

面對叔孫豹康慨激昂的勸說,趙武所表現出來的非但不是惱怒,反而十分的恭敬,甚至可以說是謙卑。

這或許是與他的人生經歷有關。畢竟,趙武這一生,就是秉持著一個「謙」字當頭。他對所有人,甚至是自己的政敵,都永遠是這一副和的態度。

此時,只聽趙武是繼續言道:

「呵呵,豹兄還真是健忘吶。豹兄可還記得,當年宋國盟會之時,楚國令尹屈建乃是有害人之心的,而武呢?卻是有人之心,這就是楚國當時之所以能夠凌駕晉國之上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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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呢?武還是秉持著這樣的心,無論楚國是否遵守信諾,趙武都將以信義作為我的本,並按照這個原則去做事。」

「譬如農夫,只要勤於除草培土,雖有一時的災荒,但最終必然獲得收。《詩》中有云:不僭不賊,鮮不為則(不去僭越,不去投機,很不會為榜樣的)。這都是因為我們能夠守信用的緣故。那麼,倘若武真的能夠為信守諾言的表率,那我趙武又怎麼會屈居於別人的下面呢?」

「趙武如今所擔心的,只在於我趙武到底能不能做到這一點,至於楚國究竟如何…武以為,又有什麼關係呢?」

趙武終究是趙武。

這時候,李然又突的想起了當初在鄭邑城外的祭氏莊園,王子圍對趙武的評價——文勝質則史。

那時候楚王子圍對趙武其人,可謂是頗不以為然。

只說趙武此人乃「文勝其質」。換說人話,那就是:太了。

當然,李然對王子圍的這一番評價從一開始便是不甚茍同的,此時再聽得趙武的這一番話,李然的腦海中便頓時浮現出了八個字: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正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趙武便是將這一句話給詮釋得淋漓盡致。

真正的君子,他的初心,絕不會因為時過境遷而做出任何的改變。

真正的君子當自始自終堅持著自己的守與高尚的品德,不為任何事,任何人發生任何改變。

而所謂的君子之道,可不就是在於這「自昭明德」麼?

無論趙武究竟是打的什麼算盤,便只是這一番話,確已是令李然用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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