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祭氏莊園往西,天然的長著一大片薰花。如今時值薰花綻放的季節,偌大一片,好似紫汪洋一般,隨風浮。
聽聞李然為籌備此次六卿誓盟,能夠烘托點雅緻的氣氛,特意是命人前去要採摘些薰花來裝點一番。
祭樂聽聞了此事,自是最為自告勇的了。
於是,也不顧李然此前是早有安排,二話不說便是拉著李然要去採摘,其興緻盎然的模樣,簡直像極了李然第一次在曲阜見到時的模樣。
「哇!好啊!」
來到薰花地,引眼簾的是滿目的薰花。雖說,這一所在,本是雖早有所耳聞,可如今親眼一見卻還是忍不住要驚嘆一聲。
紫汪洋在斜餘暉下顯得格外的人,一層又一層的花朵彷彿一層層紫的地毯,給大地最以溫馨的裝飾,使人不由自主的便能到置其中的輕鬆與暢快。
祭樂一陣風野似的奔薰花草地,輕盈靈巧的便似一隻蝴蝶,在無數一片花海中翩然起舞。
饒是李然,一時間也看得癡了。
「花的確很,可與想比,卻也是要黯然失……」
這種覺,便好似李然第一次在曲阜的別院,藉著月的輝映下所看到祭樂時的那種覺。
心神好似在一瞬間被牽引著,久久無法再回過神來。
愣了好一陣,李然這才俯採摘起花來,並先編織了一個花環,親手給祭樂帶上。
「夫君,樂兒好看嘛?」
祭樂頭戴著花環,在李然前又轉了兩圈,黃的裳與紫的花海相映趣。
「當然了,樂兒乃是這世上最好看的!」
李然不吝溢之詞,臉上的笑容也隨之綻放。
常言道,人眼中出西施,遑論祭樂如何打扮,在李然眼中都是最的。
祭樂聞聲,當即掩笑,又在花海之中是一陣起舞。
待得祭樂舞畢,這才坐回到李然旁,將腦袋枕在李然肩頭,手中拿著一束薰花。
清幽的香味在兩人鼻尖縈繞,微醺的山風從遠徐徐而來,斜沉淪,晚歸巢,四下一片靜謐。
「累了吧?」
李然著的髮,聲問道。
「不累,今日能與跟夫君出遊,又如何能累?若是出遊都嫌累的話,那夫君以後哪裏還敢再帶樂兒出來?」
祭樂此言一出,俏皮的秀臉頓時又是一陣緋紅。
李然聞言,也是不由得一下子笑出了聲,並是輕輕摟著的肩頭,並將其頭部慢慢枕在了自己的上,並細聲言道:
「此間只我們兩人,勿需如此害。」
「為夫可還指夫人能生出兩個大胖小子呢。
」
兩人親已經一年有餘,但祭樂的肚子卻始終不見反應,饒是祭先也是十分的莫名,私底下曾詢問過李然,是不是他們不想要孩子。
而李然的回答自是十分的簡潔,他此時的確是未有打算的。話雖是如此敷衍,但其實呢?李然這一年來,與祭樂一直是聚離多的。
一會會去了衛國,一會會去了晉國,一會會又去了虢地參加會盟。即便是待在鄭國的這一段時日,那也是本顧及不上這些。
而祭先也知李然如今是大忙人一個,再說得這些也只會是給他徒增力,所以當即對此也就不再多言了。
「哼,誰說要生大胖小子?我偏要生閨!」
祭樂小一嘟,立馬將瓊鼻翹了起來。
「那可千萬別,千萬別生閨。」
「都說子隨父,隨母,若當真生個隨你的閨,我豈不是吃了大虧?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日月風華》
李然嚇得急忙擺手,惶恐之一時躍然臉上。
而聽的這話的祭樂,也是頓時不樂意了,一把抓住李然的胳膊質問道:
「隨我怎麼了?隨我難道不好嘛?!」
瞧見夫人發怒在即,李然當即倉皇而逃,一邊跑一邊大喊道:
「啊!夫人饒命!是小的失言了!是小的失言啦!」
「停下!你非得說清楚不可!」
花海之中,二人競相追逐著,嬉戲著……
好一派快樂的景象。
……
盟誓現場被薰花這麼一裝扮,果然是添了幾分雅緻。
而待得一切就緒后,李然便又特地給這此花苑是取了個極為雅緻的名字——薰隧。
而這一場事關鄭國政格局的盟會,也就理所當然的被稱之為——薰隧之盟。
又過得幾日,盟誓的日子終於是到了。
罕虎,子產,段,印段,游吉,駟帶這六名鄭國正卿陸陸續續的前往熏隧會盟,並準備一同商議排位順序,以正朝堂之上的尊卑大小。
李然為主人家,自是要熱接待他們六位的。
而當六人都到齊以後,李然又忽然是給鴞翼使了個眼神。
鴞翼會意,當即就從中開溜了出去。
由於此間莊園至鄭邑還需一段時間,所以李然便借今日天已晚為由,提議可於明日再行會盟誓告。
而六位上卿也都是客隨主便,自然滿口答應。且在李然的陪同下,一起到了高爾夫球場中,是觀學習起了高爾夫球來……
而溜出去的鴞翼則是一刻不敢停歇,一路快馬加鞭,星夜兼程的趕回了鄭邑。
翌日,當駟黑竟是突然得知,那六位正卿如今正在城外熏隧會盟!頓時不由然大怒:
「好啊!好啊!」
「竟是獨獨要瞞著老夫?這分明是故意要將老夫給孤立起來啊!」
「可惡!實是可惡!」
駟黑本就不是鄭國正卿,他之所以能在鄭國朝堂之上指手畫腳,乃是看在他輩分高且又立有綿薄之功的份上。
而罕虎,子產這些正卿對此的綏靖態度,又恰恰給他造了一種自己本來就是正卿的錯覺。
所以,此次其餘六卿要甩開他來確立班次座位,那顯然是不想承認他駟黑的正卿之位!那日後,鄭國朝堂之上也自然就再無他駟黑說話的份兒了。
一向跋扈慣了的駟黑,又哪裏能忍得了這個?
「老夫參與朝政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六個竊國之賊!竟是要卸磨殺驢啊!混蛋!」
越想越氣的駟黑當即是一不做,二不休,亦是快馬6出城,也如一陣風野似的直直馳往熏隧而去。
原本若是坐車輿,需兩個時辰的路程,駟黑居然只快馬狂奔了半個時辰就趕到了!
此時已是近黃昏,而六卿的會盟也已然進了尾聲。
然而駟黑的突然闖,立時是給這一場盟會,又蒙上了一層影。
「咦?世叔?你怎麼來了?」
此時畢竟不是在朝堂之上,所以,罕虎稱呼駟黑的稱謂,當然還是得遵照輩分來。
「哼!」
「你們六個,今日這是何意?莫不是看不起駟某?」
「駟某當年平定伯有之的時候,好歹也是立過大功的!況且,老夫本就是駟氏的長輩。爾等在此盟誓,卻是要將我這長者給排除在外!怎麼?這是準備翻臉不認人了嗎?」
駟黑氣憤不已,這話說得自然也是相當難聽。
在場的六人中,無論罕虎還是子產,亦或者是游吉,駟帶,其實都是名正言順的鄭國正卿。而即便是游吉,駟帶這樣的小輩,那好歹也是一宗之主。
聽得駟黑如此言語,六位正卿均是到不忿,想要反駁,卻又不知該究竟是如何開口。所以,一時也是臉黑不已。
「世叔何出此言,今日我們六人齊聚於此,實乃是為了……」
「別說了!老夫也管不了那許多,今日無論如何,定要將老夫的名字寫進盟書之中!」
不待罕虎把話說完,駟黑便是直接擺手將其打斷,態度之強,可見一斑。
子產也萬萬沒想到,駟黑竟會在這時候突然闖,一時間也是頗為為難。
而此時,比他更焦灼的乃是段,因為,他原本就打算是將駟黑排除在外,日後好慢慢的清理門戶。
可沒想到,駟黑如今非但是突然強行闖,而且還強行要求將自己的名字寫誓書之中。
聽到這話,段也不由是只覺得一時頭大。
第185章反倒是好事?
駟黑的突然闖,使得原本氣氛就有些莫名的熏隧盟會,立時變得是更加的尷尬。
面對駟黑的強行介,饒是罕虎與子產也是無奈。
他們當然不希駟黑再位列正卿,然而如今面對駟黑的胡鬧騰,他們中的任何一方,又都不願意是由自己來出面制止此事!
畢竟如果現在誰出面去阻止他,那就等同於是了他的逆鱗了。那到頭來,等於是把他往敵方陣營去推。
這種就屬於是妥妥的吃力不討好,還可能惹一。
而在一旁作書銘記的太史,此刻也已經是滿頭大汗,不暗想:
你們倒是誰給拿個主意啊喂!你們都悶聲不響的,我一個寫史的怎麼辦?!
太史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的確,他又哪裏知道到底該不該將駟黑的名字寫盟書之中呢?所以,一時也只得是抬眼向罕虎。
罕虎自然也是頭疼不已,心道:
這傢伙可當真是不要面了啊!
罕虎的面也是一片黢黑,但礙於當下的形勢,他又哪敢發作,也只得是閉口不言。
而一旁的子產與段更是無話可說。
於是,原本的六卿排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最終變了七卿。
而據排序,第一首卿自是當國罕虎,接著乃是執政子產。
下面依次乃是:
段
印段
游吉
駟帶
以及強行闖的——駟黑。
待得盟會剛一結束,其他眾卿都不住這尷尬的氣氛,於是,急急忙忙的就趕告辭離開了。唯有子產是單獨留了下來。
看著盟書上駟黑的名字,子產心裏那氣就不打一來。
「哎!子明啊,你此舉著實不妥啊!」
他已經猜到了,駟黑之所以會突然闖,肯定是李然在私底下去通風報信的。
「原本一個段在正卿的位置上便已經令本卿頭疼了,而今這駟黑又晉得正卿之位,萬一他再與段那廝串通勾連,那豈不等於將我們此前所布的大好局面全都給破了?」
「非但如此,今日這駟黑得以順遂如意,那日後想來也只會是更加的跋扈。此賊又素來最喜嘩眾取寵,屆時若再是明目張膽的於廟堂上與本卿針鋒相對,卻本卿該如何是好?子明啊子明!你這豈不故意是給本卿尋了大麻煩來啊?」
子產越說越氣,一邊說著,一邊是一陣搖頭,顯然對李然的這個安排非常的不滿。
然而,李然聽得子產的抱怨,卻依舊是笑臉相迎,並是賀道:
「呵呵,恭喜大夫,賀喜大夫。」
「日後大夫便可全力施展新政,可再無任何阻礙了!」
李然一邊說著,一邊是朝著子產躬而揖,那正兒八經的模樣,倒也不像是在演戲。
「這……」
「子明你這是何意?難不現如今多了一個駟黑,於我們而言反倒是件好事不?」
子產不明就裏,當即詫異不已的問道。
李然聞聲,不一陣點頭,而後又緩緩道:
「請大夫試想一下,駟黑與游楚原本就都是段的死黨,三人沆瀣一氣,狼狽為。」
「但是,此番駟黑在朝堂上反對段,卻白白得了個正卿的位置,而游楚與駟黑作對,卻反而被流放去了吳國,這顯然對於其餘段的死黨而言,可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警告!」
「有駟黑這樣一面旗幟立在那裏,那段的死黨就只會更加與段是離心離德了。」
「那麼,理所當然的,大夫的新政也就自然能較為順遂的推行下去,只要新政推行得當,讓上至公卿,下至黎民,所有人都能撈到好,那麼到時候,自然就能將所有的反對聲音都給閉上。」
「至於駟黑,此人本就無甚遠見,他對自己現如今所的危險也都是視無睹的。像他這樣的僭越行為,最終只會給他自己帶來災難罷了。大夫又何必是要害怕這樣的人呢?」
「而且像他這樣的人,之前『伯有之』就有他的份,這次『娶妻風波』和『七子之盟』也都有他的份。像這樣的人沒懲罰,卻反而莫名得了『正卿』的位置,這種人在然看來就如同冢中枯骨而已,本不足為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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