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憂心忡忡道:“老奴怕的是云華郡主已經查出當年的真相,若硯世子知曉是您……”
戚甄嘆息道:“本宮本就欠了啟元太子一條命。若那孩子要為父報仇,本宮也認了。”
午夜夢回,啟元太子不止一次夢里,問為何要變心,又為何要殺他。
只殺他,不僅僅是為了救蕭衍,還為了他那些瘋狂的煉丹之舉。若是再重來一次,依舊會選擇殺他。
桂嬤嬤并未注意到戚甄神的怔忪,繼續道:“皇上當真會相信那位是真正的二皇子?”
戚甄回過神,聽罷這話便笑了笑,道:“皇上不會信,但只要那孩子是真正的蕭硯,他便會默許本宮認下他。”
戚甄很清楚,嘉佑帝十分喜歡那孩子。
帝威深重。
嘉佑帝這些年是愈發地喜怒不形于,可每次在面前提起顧長晉,他面上都是帶笑的。
何止嘉佑帝呢?
孟宗、陸拙還有獄中的老尚書,這些手握重權的人都喜歡他。
孟宗與合作,可謂是把家命都與了。實則以孟宗的能力與心計,不管是何人坐上那位置,他都會得到重用。
他本不必冒險的。
除了這些老臣,那孩子后還有許許多多的百姓與讀書人。
這一次他在揚州府做的事,如今上京的百姓誰人不知?
就連宮里燒炭的宮婢都知曉四方島的海寇是顧史招安的,重創四方島的炸藥是顧史帶人去埋的,與海寇惡戰之時顧史更是了重傷,不得不留在揚州養傷。
戚甄放下手里的團扇,眸漸深。
柳元與潘學諒一行人才剛回來不到半月,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將顧長晉的事跡宣揚得人盡皆知,這是有人在為他造勢。
這些人里,有諸如潘學諒這般被他折服的人,也有似孟宗、老尚書這些一心要擁護他的人。
不得不說,這位顧史是幸運的,竟能得如此多的人為他鋪路。
上京的風云變幻顧長晉倒是從謝虎申里聽了個七七八八,只他對此早有預料,也明白這趟回京,等著他的是什麼。
十月十八這日,顧長晉與上百名金吾衛終于抵達上京。
秋后的上京,天氣是一日比一日冷。
柳元披著件緋大氅,親自在金水橋等候。
他了傷,瞧著消減了不,一襲緋外袍被秋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著信步而來的年輕史,角不自覺勾起,眼尾一顆胭脂痣愈發顯得妖嬈。
便見他弓下腰,恭聲道:“顧大人,請隨咱家來,皇上與皇后娘娘在坤寧宮侯著了。”
顧長晉輕輕頷首,抬眸向不遠的巍峨宮殿。
艷高懸,熠熠金鋪在宮道上,生生將這條浸滿無數鮮的路照耀一條令無數人心向往之的金大道。
顧長晉耳邊又傳來那小年的聲音。
“其實我不倪硯,我姓蕭,我蕭硯。歲兒,我快要死了,我不想再騙你。” 浮玉山的木屋里,蕭硯笑著對他如是說。
那時父親與倪叔明明已經找來了治疫的藥,可喝下來后,他好了,蕭硯卻一日比一日虛弱。
“倪護衛說我若是活不下來,你們都會有殺之禍,他問我愿不愿意將我的份給你。”
小年從脖頸扯出一塊玉佩,好笑道:“我怎會不愿?若是可以,我寧愿我是倪硯,一直是倪硯,就在這浮玉山與你還有阿兄阿妹一起長大。去歲小妹過生辰,還問我愿不愿意做的新郎。歲兒,若我一直是倪硯,該多好。做蕭硯,太累太苦了。”
將玉佩放在顧長晉的手里后,蕭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歇下了什麼重擔一般,清秀的帶著稚氣的面龐出一如釋重負的笑。
“倪護衛說我是在那座皇宮里出生的,可我已經記不起那皇宮究竟是什麼模樣了。歲兒,你替我看一眼吧,以蕭硯的份,替我去看一眼吧。”
“顧史?”
金水橋上,柳元停下腳步,詫異回眸。
見顧長晉立在橋上,一瞬不錯地著前頭的宮殿,遲遲不跟來,他忖了忖,輕甩拂塵,踱步回去,在顧長晉側低聲音道:“大人安心,今兒皇上皇后招您宮覲見,不僅是為了揚州之事,還有旁的好事,大人快隨咱家去坤寧宮罷。”
顧長晉垂下眸,面平靜地道了句謝,提步跟上柳元的步伐,藏在襟的玉佩隨著他的步子輕輕晃著。
——“好,蕭硯,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