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快活林，坊里燈火通明，賭客卻寥寥無幾，門口兩個迎客的小廝正倚著門框打瞌睡，見街邊馬蹄聲響，趕忙起迎了上去。

車把式將馬車停穩，搬個板凳墊在地上，抬手扶周丙正下車。

周掌柜抬頭看了一眼賭坊的招牌，邁步走往裏走。

「快去稟報你家掌柜的，就說博樂坊的周掌柜來了。」車把式將周丙正扶進屋，吩咐坊小廝去通報。

小廝應了一聲，連忙簾進了後院。片刻功夫，一個頭大耳、大腹便便的錦男子走了出來，待看清來人時，不愣了一下，笑瞇瞇抱拳道：「周掌柜，稀客啊，不知今兒是哪兒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錢掌柜，別來無恙。」周丙正也不起，角微笑道：「巧路過，進來坐坐，看看老朋友。宗魁兄，坊里今日歇業了？怎麼如此冷清。」

錢宗魁嘆了口氣，鬱悶道：「周兄說笑了，這幾日不知怎麼跟見了鬼似的，平日這時候坊里早就人滿了，可最近坊里的生意，那一個慘淡啊。」

周丙正抬頭著他，詫異道：「你還不知道？城南最近新開了家賭坊，生意做的甚是紅火，我估計城裏的賭徒這會兒應該都跑那耍錢了。」

「你是說金沙賭坊吧？」錢宗魁神微愣，皺眉道：「聽手下人說，那以前是李獨眼的場子，後來被一個姓林的給佔了。一個小賭坊而已，以前城這種小賭坊多了，上來就是找死。就仗著新開張，大家圖個新鮮，過一陣子就完了。」

「「小賭坊？宗魁兄不可大意啊，這金沙賭坊跟其他可不一樣。眼下才開張半月有餘，就已經風靡全城了。」周丙正著他說：「你可知，林向東如今可是城南、城北的老大，背後還有府做靠山。聽說鋪子開張那日，就連青寧州府的知州大人都派人來送金匾，你覺得這種鋪子還能算小賭坊嗎？」

錢宗魁愣了一下，不唏噓道：「真的假的？那小子竟有如此能耐？」

周丙正角冷笑，道：「不止啊，你可知道，他們那不僅免場費，而且紅利只收四文，還有掮客。這幫賭徒又不是傻子，有如此便宜，誰還會來快活林耍錢。」

「他娘的，那小子明擺著是破壞規矩啊。」錢宗魁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拍案而起道：「我就說這賭坊的生意再差，不至於一個人也沒有，原來是那小子在背地裏搗鬼。」

周丙正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聲道：「宗魁兄啊，你我也算經營賭坊多年，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可自從那小子來了，把整個青崖城的賭坊攪得犬不寧。別的不說，就說眼下城裏的賭坊，可就剩你、我、他，咱們三家了。」

錢宗魁神一震，臉變了又變，好一會才說：「丙正兄，我老錢是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

周丙正抬頭向他，開口道：「城南的李獨眼、王五倆兄弟，還有城北的洪三，全都折在林向東的手裏。我怕再任由姓林的胡鬧下去，咱們遲早也得關門大吉了。所以我今日登門拜訪，是想跟宗魁兄合作，一起對付姓林那小子。」

「周兄，你真的要跟我合作，一塊對付姓林那小子？」錢宗魁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確認一遍。

「沒錯，打開門做生意，誰都不會跟銀子過不去。況且姓林那小子行事做派已經威脅到咱們，我覺得是時候給那小子還以了。」

「可……可你不是說，那小子如今是城南城北的老大，還有府給他撐腰，他還能怕咱們？」

周丙正看了他一眼，道：「錢兄，想當年你可是手拎兩把大刀，從城西砍到城東的人，如今這是怎麼了？難道還怕了一個頭小子不？」

錢宗魁訕笑幾聲：「好漢不提當年勇，年輕氣盛罷了，我是擔心抓不著狐貍惹得一。」

周丙正輕蔑一笑，冷哼道：「再狡猾的狐貍也鬥不過獵人。你可知自從林向東的金沙賭坊開張以後，他的賭坊已經招攬了青崖城近七的賭客。青崖縣真正的賭客到底有多，你我都心知肚明。若任他發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你我的賭坊都要關門大吉。」

錢宗魁不以為然：「周兄言過其實了吧。咱們好歹在這城中也盤踞了十幾年，那小子想一口吃掉你我，恐怕還沒那麼好的牙口。」

周丙正搖搖頭，看得出來，錢宗魁那廝就是個人，目短淺，還狂妄自大，本沒意識到危機來臨，跟這種人合作真是下下之策。

嘆了口氣，說：「宗魁兄，永遠不要輕視你的敵人，否則你會一敗塗地。這不是一場爭鬥，而是一場關乎存亡的戰鬥。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希錢兄多加考慮，我等你消息。」說完起就走。

錢宗魁見他神嚴肅，不像在開玩笑，心裏跟著張起來，客氣的將他送出門外。

對於周丙正這個人，錢宗魁多有些了解，在他的印象里，此人非常孤傲，誰都看不上眼，若不是真把他急了，萬不可能說出這些話。

坐在馬車裏，車把式恭敬道：「老爺，回府嗎？太太、小姐還在等您吃飯。」

周丙正了太，說：「掉頭回城南，去金沙賭坊。」

賭坊門口，林向東正蹲在地上跟闕德閑聊天，見周丙正的馬車行了過來。

「林掌柜，氣不錯嘛，看來坊里的生意很不錯啊！」

「那是自然，從一天到晚，門庭若市。不像周掌柜，這麼早就出來遛彎。」林向東似笑非笑的說。

「你想跟我一較高下，對吧？」周丙正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輕蔑道：「年輕人，不要太狂妄，你想跟我玩，那我就好好陪你玩。只是不知你有多家底？信不信我手指，就能讓你傾家產。」

「……哈哈，哈哈。」林向東著他，角冷笑，靠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威脅我？信不信，我隨便打聲招呼，就能把你這副老骨頭給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