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紅（31）

張貿聽懵了，“什麼邏輯錯了？什麼意思？你們慢點，我沒聽懂！”

“兇手把證藏在你家的磚裏，你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是忐忑、恐懼、不安？”花崇問：“我是故意提到‘隨機’和‘有意’兩種可能的，目的就是看的反應。正常人一定會害怕、疑，這導致的結果就是認為兇手有意選擇自家。就算不那麼害怕，也不會第一時間和我理分析，判斷兇手選擇了家是隨機行為。這種‘理’很刻意，但自己察覺不到。所以剛才小柳哥說邏輯錯。告訴我們很害怕，但真正害怕的人，更會選擇‘兇手有意’這一可能，並疑神疑鬼地思考自己和家人到底得罪了誰。”

張貿著頭髮，“花隊，小柳哥，你們太厲害了。”

柳至秦看了花崇一眼，很淺地笑了笑。

“但的冷靜沒有保持到最後。”花崇往下說，“後來我們說起道橋路居民的典型格特徵，突然變得激，字句之間，我能覺到對家人、鄰居的不滿，甚至是嫌惡。那種緒是出自本能的發，好像在這之前，已經長時間地抑在心頭。而此後，我問有什麼興趣好，的神一下子就黯淡了，目也跟著挪開，不願意與我對視，似乎這個平常的問題對來說極難回答。我再故意提到工資收，問什麼時候打算和家人一起買房，的表又變得窘迫、難堪，其中不乏憤怒。”

“不願意聊這些。”柳至秦道：“對來說，這些可能都是難以啟齒的傷疤。”

張貿：“我還是無法想像是殺了唐蘇。”

“不要將主觀緒、個人好惡帶案子裏。”花崇說：“有作案機。”

“花先生，我們中午剛見過面。”孟小琴被帶到市局刑偵支隊，看似從容地微笑，角的線條卻約有些僵，“我記得您說過，該問的都已經問了，怎麼突然又把我到警局來？”

花崇開門見山，“前幾天有人在西考古基地附近發現一，這你是知道的。”

“是。挖出的地方離我們道橋路很近，很多人都在議論。”

“那你知道姓甚名誰嗎？”

孟小琴眉間輕微一擰，似乎正在快速思考這個問題。

幾秒後，說：“我聽人說，死者姓唐。”

花崇不發一語地看著。

唐蘇的發現至今，警方並未對外公佈唐蘇的姓名，但連日調查，唐蘇的姓實際上已經被部分人所知。孟小琴住在道橋路，知道死者姓唐並不奇怪，若是否認，才顯得可疑。

很明顯，剛才擰眉思考的，並非“死者什麼”，而是“該不該說出死者的姓名”。

思考的結果，無懈可擊。

但思考本，卻疑點重重。

花崇又問：“只知道姓唐？”

“你們……”孟小琴說著看了看花崇和坐在另一邊的柳至秦，“你們這是懷疑我做了什麼嗎？道橋路有人去看過，但我工作很忙，白天不在家，除了死者是位年輕、姓唐之外，其他都不知道。”

柳至秦問：“那你認識一位‘唐蘇’的人嗎？”

聽到那個名字時，孟小琴瞳孔驟然一，慌的神盡數落在花崇眼中。

“我……”放在桌下的手拽在一起，手心出汗，似乎正用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認識。”半分鐘後，說。

“我再問一遍。”花崇說：“你認識死者唐蘇嗎？”

孟小琴咽了兩次唾沫，脖頸的線條收。

“員警先生，你們什麼意思？”孟小琴聲線一提，“我與案子毫無關係，你們這麼問我沒有任何道理。”

“孟小琴，你認識唐蘇。”花崇拿出兩個證袋，一併往孟小琴面前一推，“不僅認識，4年前，你還給寄送過一張自製的北邙山明信片。”

審訊桌上，擺著從唐蘇家相框取來的明信片，和頭山鎮小作坊提供的孟小琴的照片。

孟小琴的神一瞬間變得驚異至極，恐懼與詫異全凝結在眼中。捂住，手指不停發抖，肩膀亦一起一伏。

“你認識。”花崇說：“明信片上的‘一顆芹菜’就是你。”

孟小琴眼眶突然泛紅，眼中盈滿眼淚，難以置信地看向花崇，聲道：“唐，唐蘇就是‘蘇蘇’？就是‘海驟逝’？，就是被害者？”

柳至秦瞇起眼，神凝重。

“我不知道！”孟小琴說著抬手扶住額頭，不住地搖頭，淚水順著臉龐落，大滴大滴落在桌上，“居然是……怎，怎麼會是！”

花崇察覺到了異樣，卻只能繼續往下問：“你在明信片裏寫著‘蘇蘇’和的家庭住址，但你不知道唐蘇？”

“沒有說過的姓名。”孟小琴著眼淚，深呼吸幾口，像是在消化突如其來的噩耗，“我們幾年前在微博相識，的ID‘海驟逝’，我很喜歡拍的照片，與聊了幾句後，因為很投緣，就互相關注了。告訴我‘蘇蘇’，那時我們都‘蘇蘇’。我不知道姓唐，也不知道‘蘇’是真名中的一個字，還是單是網名。我已經很久沒有與聯繫過了，真的沒想到會，會被人……”

孟小琴又開始泣。

那悲戚的模樣讓人覺得不僅是為朋友的遭遇而到悲傷，亦是害怕同樣的慘劇發生在自己上。

但這一幕看在花崇眼裏，卻非常詭異。

得知一個早已失去聯繫的網友去世，正常人的確會震驚，繼而悲傷，但緒激到當場落淚、聲線抖的，卻之又。

更何況，這是警局。

花崇問：“你給唐蘇寄送明信片時，就知道你們同在一座城市。既然你們很投緣，那之後都沒有約出來見面嗎？呢，知不知道你也在城。”

孟小琴呆坐片刻，似乎勉強整理好了心，搖頭，“我沒有告訴過我也在城，當然也沒有見過面。”

“為什麼？你送明信片，沒有回禮？”

孟小琴咬著，眼中迅速掠過一種近似怨恨的暗。

“沒有。我，我……我不敢告訴我也在城，沒有給我寄過明信片。”

“據我所知，4年前互相寄風景明信片很流行，既然你給寄了，沒有理由不給你寄。”花崇問：“你為什麼不敢告訴你和都在城？”

“我很自卑。”孟小琴的聲音忽然變得出奇平靜，“我一看的住址，就知道是有錢人。住在棲山居，是城有名的別墅區。我呢，我住在道橋路，城最落後的地方。”

“網路就像一面濾鏡，我躲在後面，可以掩藏我的出生、家世，可以和像蘇蘇那種住在別墅裏的人做朋友。但是回到現實中，沒了那面濾鏡，我就只是個住在道橋路平房裏的窮人。”

孟小琴歎氣，苦笑，“我不敢告訴我的地址，更不敢和在現實裏見面。員警先生，你們知道嗎，自卑其實是另一種自尊，我實在是沒有勇氣撇開網路的偽裝，去見這樣的人。”

“你在明信片裏寫到，北邙山之行是你第一次出門旅遊。”花崇道：“後來呢？還去了什麼地方？”

“沒有了。”孟小琴低下頭，沉默幾秒才開口：“後來我工作越來越忙，本不出時間旅行。而且即便是窮遊，花的錢也不，我手頭並不寬裕。”

“4年前你刪掉了微博，還把微博名改作一串意義不明的字母。為什麼？”

孟小琴垂著頭，眼睛被額發與睫的影擋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玩微博其實很浪費時間，我又忙，久而久之覺得沒意思，就刪了微博、關注、，後來沒再上過。”

“你知道唐蘇換過微博嗎？”

“不知道，自從我不再玩微博後，就沒再聯繫過以前的網友。”孟小琴抬起眼，看向花崇：“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懷疑我，我給蘇蘇寄明信片已經是4年前的事了。僅憑這一張明信片，你們就認為我與的死有關？我跟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

花崇不為所，“今年1月4號晚上，你在哪里？”

孟小琴咬著下，苦笑，“2個多月前的某一天，讓你們回憶，你們記得起自己當時在哪里嗎？”

“那好，不說2個多月前，就說前不久。”花崇又問：“3月13號，週五晚上，你在哪里？”

“我下班後就回家了。”孟小琴眼神躲閃，鼻尖上的汗珠在燈下異常明顯，“一直在家裏。”

“有誰能夠證明？”

“我的家人。”

“家人”二字，孟小琴發音極輕，幾乎是用氣說出來的。

“搜查令已經申請下來，曲值帶人去孟小琴家了。”花崇有些唏噓，當初剛開始查徐玉的案子時，重案組就去過一次孟家，但那次僅是依桑海的說辭，從磚裏取出刀。

臺風很大，他出一煙，火半天沒點上。

柳至秦擋在他旁，攏起右手擋住風，“孟小琴很狡猾，曲副隊不一定能搜出關鍵證據。”

“你確定是了？”花崇吐出白煙，虛眼靠在欄桿上。

柳至秦也靠著欄桿，“案子查到現在，我沒發現比更有疑點的人。花隊，你發現沒，從我們拿出明信片後，就開始‘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