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育種
「校之啊,你來府上時間也不短了。帳房打理得井井有條,預算也做的甚好,著實辛苦了。」端坐在書案後,梁峰微笑誇讚道。
「不,不辛苦。郎主待我甚厚,這點活計不算什麼!」周勘興沖沖答道。
這也是他的心裡話。來梁府大半年,四時裳,節令餽贈,月支俸米一樣不。臘祭之後還給他發了一萬錢,五匹絹和二十斤馬。來時兩手空空,小半年後就有了如此家,莫說是養活自己,娶妻婚都夠了。怎能不讓周帳房恩戴德?
看著周勘那激不盡的神,梁峰笑道:「校之如此說,我就放心了。只是來年田畝激增,人丁也多了數倍,不知校之能否忙得過來?」
此話出口,周勘明顯猶豫了一下。如今他每日都忙得腳不沾地,出庫庫要仔細跟阿良核對,發兵要計算糧草,收兵要清點戰利,還要親自跑遍梁府外,丈量田畝,核出需要的種子數量,未來的糧食產量,再結合報上來的丁口計算梁府未來幾個月的開銷。事又多又雜,實在讓人費了不心力。如今聽梁峰說還要擴張,心中不由也打起了鼓。
過了好半晌,他才支支吾吾道:「或者等子樂來了,分他一些?」
這是說那個派人去請的劉徽高徒。因為人在青州,到現在還沒過來。
梁峰輕嘆一聲:「如今大戰,道路難行,李先生說不好什麼時候才能到。而且來了之後,他也要負責軍中沙盤,府上事務估計無暇過問。」
從山西到山東近一千公里呢,這個時代走個來回,花費兩三個月也不奇怪,更別提遇上兵禍。梁峰有耐心等一位數學大家的室子弟,但是府上這些活,確實拖不得。
「那……那我試試,從家裡些人?」周勘的語氣不太確定。說老實話,若是家裡那些堂兄從弟們願意出門,恐怕早就跟他來并州了。那些汲汲於斗食的傢伙,真不一定願意到梁府任職。莫說并州還在,就算不,郎主上無,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心。
梁峰卻搖頭笑道:「只是找些能幫上忙的,何須捨近求遠?我倒是有個法子。現今莊上人多了不,其中十幾歲的孩說也有兩百人,不如從中挑選一些,傳授數算。如有聰明伶俐的,便選出來當你的副手,培養個一年半載,足堪助力了。」
周勘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可是他們、他們都是些庶民,怕是愚鈍不能教啊!數算不比其他,若是到笨的,十數年恐怕都學不出名堂。」
「若是有聰穎的呢?校之不如選些簡單題目,分發下去,試上幾試,便見分曉。」
「這……這……」周勘簡直糾結的要命,如此費時費力,真能教出可用之人?而且郎主這分明是要把數算當一門手藝,這麼教人,萬一有個天賦卓絕的,豈不是要取代了自己的位置?教出徒弟死師父的事可是時有發生,因此收徒才極為苛刻。哪能反其道而行呢?
像是看出了周勘在猶豫什麼,梁峰道:「當然,這些人若是跟著校之學藝,梁府也當給出相應束修。只要校之開始授課,每月就多領一斛米糧。若是教出一個堪用之人,月俸之外再加兩匹絹布,你看可否?」
周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這、這個……才疏學淺,若是誤了郎主大事,可如何是好?」
這一聽就不是真心推辭。梁峰笑笑:「校之言重了。這些人教出來,也是做你的幫手。只能者多勞,教出些堪用之人。」
周勘這才反應過來,月俸增加是好事不錯,但是這些人恐怕也要為他的責任。帳房的重要無需多言,若是幫工錯百出,不堪重用,他這個管事加師父,恐怕也不了干係。不過獎賞在前,周勘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我必用心去教,不負郎主重託!」
數算一事,還真做不得偽,天賦便是天賦。只要他認真挑揀學徒,心教授學問,不怕教不出堪用的!
看著周勘那副認真模樣,梁峰微笑頷首:「如此大善。」
府上現在是急需一批通曉基礎數學的人了。反正只是學計算,識字之類的文化課容可以慢慢來。一般而言,數學思維出的,邏輯也不會太差,好好培養培養,將來也能放在軍中當個司務長之類的小吏。這種基層人員,職卑微,又不可或缺,還是親自培養比較妥。
而且這也能為梁府從軍之外的另一條晉陞之路。梁峰從不懷疑聰明人的數量,否則在教育無法普及的況下,也不可能出現那麼多能工巧匠和出商賈。只要有學習的機會,那些備天賦的,自然能穎而出。
送走了周勘,梁峰思索片刻,又喚來了朝雨。和往常一樣,這位兼數職的娘還是不卑不,恬淡有禮。
梁峰微微一笑:「去歲辛苦你了。織造房和書坊都是初創,能有如此佳績,實在難得。」
「郎主謬讚。都是婢子分之事。」朝雨聲答道。
「分之事?怕是不男子也無法如此妥。這些都是功勞,無需自謙。」
明白郎主確實想稱讚自己,朝雨微微一俯,算是領下。
滿意頷首,梁峰又道:「只是不知府上,可還有如你這般聰穎的子?」
聽到這話,朝雨才有些驚訝的抬起頭。梁峰也不繞彎子了,直接說道:「我也是今日方才想到這事。如今府上百廢待興,實在是人手奇缺。若是有通文字,知曉數算的子,大可放在坊中任職,這些事務可比麻紡紗要重要許多。」
這下朝雨終於明白了梁峰的意思。其實家中主持中饋的,一般都是。掌管庫房,收支家產,遣用奴僕,甚至外面的商舖,都可由主母一手控。因此經濟之學,也是閨秀教育的重要一環。只可惜梁府主母早喪,又未娶新婦,才讓郎主手上事務多出幾分。
思索片刻,朝雨便微笑應道:「像奴婢這樣的,先夫人嫁來時確實帶了幾個,不過都許了出去,還要看看們夫家的意思。若是郎主有意,其實可以從病房中挑選幾人。據奴婢所知,這些被山賊擄去的婦人中,有幾個知書達禮,可能是大戶出。」
「哦?」梁峰頓時直起了形,「還有這樣的子?!」
這他是真沒想到!不過也是,山賊會搶的,不是路過的商人或者小士族。這些人油水足,武力又不甚強大,可不正是羊?若是有眷跟隨其中,被擄掠上山的絕不會。而這些花房裡養大的弱子,能堅持著活下來,被解救後又放棄嫁人,選擇自己獨立生活,心智之堅,實在絕不容小覷。
梁峰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剛強起來會是如何模樣,所以一聽就來了興趣:「若是真有機敏、嚴的,可以選兩個進書房,幫我整理書信,理雜務。」
朝雨眉峰微微一挑,猶豫了片刻,才應道:「奴婢會仔細挑選兩人。」
「不過這樣的子,會不會被家人找到,離開梁府呢?」梁峰追問道。
這可是選機要書了,萬一上崗工作一段時間,被家人接走了,可是重大安全患。他不過是救人,又不是簽了賣契,這種問題不能不防。
「們不會。」朝雨低聲道,「這些子連出都不肯,絕不會重回故里。」
梁峰立刻明白了朝雨話裡的意思。越是知書達禮,越是會不齒於那段往事。這種給家族抹黑的事,們無去做。雖然掙扎著活了下來,但是們肩上背負的,不比死去的人。
輕嘆一聲,梁峰道:「如此便好。你去問問吧,若是有意來書房的,我也會給發月俸。」
這是他能表示的最大敬意了。不是視作奴婢,而是按僱傭關係理。能夠自己養活自己,想來也會讓那些子安心不。
朝雨自然能聽懂梁峰話裡的意思,再次鄭重俯首。然而抬起頭後,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輕聲問道:「郎主,綠竹明年就要及笄了,不知郎主有何安排?」
「嗯?」梁峰沒有反應過來。及笄是大事不錯,但是綠竹份擺在那裡,難不侍也會舉辦笄禮?
發現向來練達的郎主沒聽明白的意思,朝雨抿了抿:「及笄之後,便是人。不知郎主是想收用,還是要把許出去。」
梁峰:「……」
他是真忘了這茬事!見了鬼,十四五歲的丫頭在現代妥妥還是學生,到了這萬惡的舊社會,就是嫁人的年紀了。梁峰自問沒有蘿莉控的嗜好,對這種沒沒屁的丫頭真是毫無興趣。而且人家小姑娘跟著自己這麼久,雖然媽媽了點,但是手上勤快,子也可,他哪好意思下啊!
別說自己下,讓其他男人糟蹋這種黃丫頭,他也不忍心啊!這種骨架都沒長開的,萬一來個難產怎麼辦?
咳了一聲,梁峰道:「綠竹心思單純,還是在我邊多待兩年,再許個好人家吧。如今略倉促了些。」
聽到這話,朝雨輕輕舒了口氣。綠竹容貌不差,郎主都未放在心上。看來選用子,只是單純覺得們可用。這樣自然最好不過。否則以郎主這樣的容貌,日夜相下來,怕是會生出麻煩。
可惜,綠竹那丫頭似乎很喜歡郎主。看來要好好勸勸了。
憂終於散去,朝雨再次俯首:「郎主心善,如此一來,奴家便安心了。」
待朝雨也退出去後,梁峰忍不住了鼻梁。現在他終於明白曹老闆的生活作風問題了。如果喜歡類型的,適婚子還真沒戲,二十多歲的人母良妻才是標配。上妖嬈點的,恐怕都當祖母了。難怪曹家那幾位熱衷「汝妻汝子吾養之」了。
他雖然在這事上沒什麼節,但是絕不未年,也很有主的。面對府中這些人,簡直心如止水。難道以後也只能走豔寡婦路線了?
想到了這裡,梁峰又尷尬的想起了另一檔子事。不過這種事,實不足為外人道。還是等姜達回來,再好好問問他吧。
目向窗外,梁峰突然咦了一聲,起走到了門邊。只見天邊堆起了鉛雲,不一會兒,便落下幾點冰晶。接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飄灑而下,宛如紛紛鵝。
居然下雪了!還是大雪!這下田裡的冬麥可就保住了。
興只是一瞬,梁峰便皺起了眉頭。落雪了,不知城中,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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