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石勒在李家堡授首？倒是比預期的早些。”看著剛剛遞來的軍報， 梁峰也舒了口氣。

為了狙殺石勒， 參謀部不知設定了多預案。對每一個可能存在的變數， 都仔細斟酌，周考慮。而豫州那些世家壁壘， 只是其中一環。還是進行的十分順利，才會提前達的一環。

說起來， 這也是祖逖的功勞。在安頓好周遭數郡後， 祖逖便開始跟豫州豪強們暗中聯繫。世裡， 這些聚堡而居的大家族， 各個都有求活的門路。表面降了石勒， 私底下卻也免不了跟祖逖眉來眼去。

再加上旱災的影響， 這無聲的搖就更為劇烈。莫說李氏， 靠近司州的潁川郡、襄城郡，是跟司州書信來往的塢堡，就不下三十個。為了配合伏擊，祖逖也早早明示暗示了這些人， 讓他們把握機會。因此就算石勒不到李家堡， 也會有其他人出面攔截。而這， 可比伏兵要可怕多了。

不過現在，能提前達目標， 也算是走運。或者說， 是石勒的不幸。

“多虧西嶺的安排起了作用。事後查驗，是死於河谷的，就有不下三千人。沒想到火藥的威力如此巨大， 若是用它來攻城，怕是高牆堅壁也難以抵擋！”張賓在一旁說道，話語之中，多帶出些興。

火藥在研製型後，也經過數次改良，增加了其炸殺傷力。雖然始終達不到黃火藥的威力，但是數量足夠的話，也能起到讓人驚駭的作用。

這次在西嶺，使用的就是引線點燃的手段。幾千伏兵絕不可能藏得住，但是幾個人，躲藏起來卻不很難。利用導火索引燃事先埋好的炸藥包，隨後在石勒的兵馬通過時，出其不意進行攻擊。這等手段，對於從未見過火藥的人來說，簡直稱得上天地異變了。

人馬驚，互相踐踏，死多人還是其次，軍心大潰，再也無法前行，才是目的所在。石勒能帶一千人出逃，已經是難得的本事了。

也是這一場伏擊，讓張賓清晰的認識到了火藥的威力。山石都能炸裂，何況城牆？若是能在城角下埋上同等數量的炸藥包，豈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梁峰卻搖了搖頭：“城池多有護城河，土壤，又無法靠近，很難用火藥攻擊。況且此法只能偶爾為之，用的多了，旁人自會想出防之法。”

戰爭就是雙方不斷攀科技樹和戰略思維的遊戲。一旦火藥的真實效用被發現，想要克制絕不會太難。要知道城防戰打了上千年，什麼樣的法子沒用過？城門下挖放火都是常事。因而不大城都修有水道，地面更是會鑲嵌瓦甕。用這種簡單的擴音設備，可以清晰的聽到城外的靜。一旦發現敵人挖掘地道，或者想要放火，立刻就能採取措施。

而火藥，只要沒點燃，一盆水就能對付。出其不意還能嚇唬嚇唬敵人，真當常備手段，被破解只是時間問題。

張賓知兵事，聽到主公如此說，也點了點頭：“若是不能用在戰場，深山之中開礦鑿山，似乎也能用到。此法還是要好生研究下去。”

這倒更符合梁峰的想法，火藥能派上用場的地方太多了，也是不容疏忽的東西。

“讓造化觀繼續試驗好了。石勒已除，是時候發兵了。”

這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任務。

隨著梁峰一聲令下，並州大軍齊出。自上黨、離石兩面夾擊平。除了晉留守的兵馬外，連霹靂軍也隨行助陣。改造過的攻城械，更是應有盡有，犀利無比。

本來就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守將，如何能擋這樣的攻擊？子、永安、北屈幾縣相繼告破。大軍來到平城下時，自雍州而來的匈奴援兵，才抵達河東。

這次劉曜也下足了本錢，派了數萬兵。誰料剛剛進河東，就遇到了攔截。一支騎自奔襲而至，兩軍鏖戰，最終匈奴不敵，狼狽退回了潼關。

沒了援兵，平只撐了七八日，就被攻破。隨後河東大，不城池聞風而降，世家豪強更是改換門第。

司州局面，再也不復往日。

※

“這狗奴！”

哐當一聲，一尊金杯砸在了地上。劉曜怒氣衝衝，騰而起！

聞喜縣令竟然降了！當年他們攻聞喜，還打了數日才攻下城池呢。現在可好，那姓梁的簡直勝的輕而易舉！

虧那些世家當初奴婢膝，一個個只想斷尾求活。現在呢？有些人竟然連長安的人質都不要了，正大明投向並州。

如今聞喜陷落，安邑估計也守不了太長時間。河東的鹽池，哪裡還能保住？也是那群王帳貴人太過貪婪，若是能些橫斂，也不至於人心盡背。

然而河東局面敗壞，長安也沒有好上多。到了長安這座遠勝平的大都，匈奴權貴徹底學會了晉人的奢靡之態。驕橫跋扈不說，還一力排投效的晉人。當初先帝在時，雖然禮賢下士，卻已經有了重族人的趨勢。現在沒人彈，更是無法收拾。

連雍州本地的羌人、氐人等諸胡，也盡數被那些貴族奴役。長此以往，是要生出大的！

怎麼辦？無頭蒼蠅般，在殿中踱了不知多步，劉曜終於咬了咬牙：“命河東諸軍後撤，退回雍州！”

“大王不可！”下面幾個謀臣同時了起來。

看著那一張張惶急面孔，劉曜突然就想到了當初跟在自己邊的章典。那人至還有幾分急智，幾分膽氣，哪像眼前這些廢！

“如今當務之急，乃是平定秦州之。河東已失，想要奪回不知要耗費多錢糧，還不如把爛攤子留給並州！”

劉曜的思路倒是極為清晰。大旱還在持續，就算奪了平、河東，也不過是多幾萬張罷了。只可惜了河東鹽池。如今蜀中被兵占了去，川鹽難以為繼，關中鹽池產量有限，也未必能支應大軍。

等到解決了秦州兵之後，還是要想法子攻下蜀中，或是奪回河東。

只看這該死的大旱，何時能過去了……

※

匈奴退避，讓本就局面大好的河東，更加勢若破竹。不過並州兵馬並未貪多，依舊按照原計劃行事，未曾渡過黃河，染指守兵極其有限的弘農。只在河東攻城掠地。一座座城池，一個個壁壘，漸漸歸旗下，連帶周邊，都為之震。

消息雖然慢了一步，但是終究傳到了揚州。司馬睿又是驚喜，又是擔憂：“竟然連平都拿下來，還殺了石勒那逆賊。這下樑子熙豈不是要占下豫、兗二州？”

如今梁已經都督三州，再添兩州，半壁江山都收麾下了。就算司馬睿對北地沒什麼興趣，也不可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王導微微一笑：“豫州本就封有刺史，兗州亦然。若是不能勝任，換人既是。只要朝廷派駐守，梁郡公還能私奪嗎？”

其實想要爭奪，還是能奪走的。但是重點不在“奪”，而在“私”。一旦梁不顧朝廷任命，爭搶兩州，那麼他就不再是諸侯，而了袁紹這等想要謀逆的賊子。以梁曾經作為來看，他是不會冒然行事的。比起袁紹、曹之流，這個病秧子，似乎也缺乏一些野心。

“以靜制。”司馬睿連連頷首，“如此甚好。豫州、兗州都在揚州側腹，是要給可靠之人鎮守。至於奪回平的功勞……梁子熙本就是司隸校尉，重整司州，也是分之事。”

一句分之事，就把莫大的功勞抵的一乾二淨。不過實在也是司馬睿封無可封，難道要給那人封王嗎？他自己現在還只是郡王呢，封了梁，以後登基時又要如何籠絡？

太瞭解司馬睿的心思，王導並未置喙，領命調整豫州、兗州人事去了。

結果河東尚未徹底收復，梁峰就收到了朝廷邸報。豫州、兗州同時換了刺史，還有兵馬駐。

“瑯琊王是怕我奪這兩州嗎？”玩笑似的扔下了邸報，梁峰搖了搖頭。

現在佔領豫、兗二州，對不住，他可沒這兵力、財力。只是平一戰，就打了兩個多月，花費了不知多錢糧。想要徹底安定下來，說還要再用幾個月時間。這還是匈奴偽漢無力東顧的況下，一旦敵人緩過勁兒來，說不定又要惡戰。

如此形，他怎麼可能現在吞併豫、兗？

張賓也出了微笑：“如此也好。若是新任刺史能擊潰兵匪，收攏百姓，司州、冀州也能緩解力。而且這麼安排，朝廷總是要撥糧的。”

這就是借用朝廷之手，穩定周邊環境了。石勒已死，但是他手下的大將和老營尚在。還有王彌殘留下的部將，和幾個流民將帥。沒了石勒這只老虎，下來就是猴子竄的時候了。豫州、兗州恐怕一時半會不得安寧。流民蜂擁，再怎麼有糧，也不是用來填無底的。不如先給朝廷，等他們理完邊的禍患，再向南進不遲。

“傳令下去，調並州、冀州吏，前往平、河東。要儘快穩定兩郡吏治，重整民生。”

這又是多張要餵養的。梁峰輕輕歎了口氣，眼看秋收都過去了，這場大旱，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