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朝沒再出聲,整個人仿若靜止了一般。
“聽說你見姜暮的時候還找人弄了條假肢啊?真是夠胡來的,別那麼急著站,養好了再說。”
“不急了,走了我就不急了。”
良久,三賴突然說了句:“鐵公落網了。”
鐵公原名王牧,三月份的時候,有天夜里金瘋子跟兄弟喝完酒回車行拿東西,出來在附近打車看見了萬老板的奧迪,車子一閃而過,他瞧見后座的人長得很像鐵公,但這事,他一直沒說,那晚他喝得大,不確定有沒有看錯,怕萬一沒有的事胡說八道傷了兄弟們的。
直到比賽那天,金瘋子看見突然離開的鐵公住他問他去哪?鐵公神慌張地說回車行拿東西,之后趕來的姜暮和三賴卻說鐵公本沒回去,他才覺到不對勁,可那時候已經遲了。
當年靳朝吃司,他的家人忙著他妹的病,邊都是兄弟他,就連煙都是兄弟們湊錢整條整條給他往里送。
后來他跟萬老板鬧僵了,很多兄弟講義氣也從萬記離開了,在他決定出來單干時,王牧知道他缺錢,甚至一句話都沒問就掏錢出來跟他合搞。
從萬記離開是一回事,但和靳朝一起搞車行等于公然和萬老板為敵,王牧還是站出來了,在他最困難的時候。
靳朝是個重的人,這麼多年走過來,把邊的兄弟看得很重,可他也只是個普通人,有有肋。
他高中時在萬記就認識了王牧,共事多年早就像親兄弟一樣默契,正因為王牧對他太了解,才知道他有多謹慎,也知道他對車子的細致和專注,他和靳朝互相扶持多年,不會有第二個鐵公。
在比賽場上,他是靳朝最信任的合伙人,吃飯煙上廁所都是流去,為的就是保證車子不被外人。
所以直到最后一刻賽前檢查的時候王牧才手,那時候的靳朝已經沒有時間再試車了,當發機輸出扭矩到最大值,車子就會出問題,這是必然的結果。
可是家人和兄弟之間,王牧選擇了家人,而這一次,靳朝是被最信任的兄弟賣了,這對他來說是本無法躲避的致命一擊。
王牧為他的選擇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但換來的卻是家人的平安無事,這世上的事,有多決定是不由己,有多看似是讓你選卻本選無可選的前路。
最終也蕭何,敗也蕭何。
靳朝出事后反而排除了嫌疑,跑在第二的男人被鎖定了,盧警他們先一步逮捕了他,經過一晚的審問第二天就把這人放了,后來這人便和萬老板來往過并放出一些消息,引得上頭人對萬老板起了疑心。
一旦萬老板那頭的貨源中斷了,靳朝這里的渠道就會流通起來,這樣他便掌握了一批更龐大的名單,這對案進展起到了決定的作用,但他永遠失去了他的左。
姜暮放的煙花救了靳朝一條命,為他爭取了兩秒的時間,也就是那兩秒的時間他解開了安全帶。
盧警他們趕到的時候,靳朝已經失去了知覺,銅崗沒有很好的醫療條件,只能連夜送到更大的市立醫院,兩次手人都是沒有知覺的,左缺壞死,為了保命不得不截肢。
他并不是神,沒有金剛護,也無法料事如神,他只是在他認為對的道路上如履薄冰地走著每一步。
有收獲,也勢必要付出代價。
……
三賴看著靳朝,問道:“要起訴嗎?”
他向來無堅不摧的眸終還是有了裂,神凝滯地盯著某,三賴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只是最終,他落了兩個字:“算了。”
三賴知道他心里不好,他又何嘗不是。
他將打火機拍在臺邊說道:“昨天夜里金瘋子喊我喝酒,大老爺們哭得跟什麼樣的,說對不起你,他大意了,今天喊他來,他說沒臉見你。”
靳朝垂下眸,搖了搖頭:“你和他說,我后面還有好些事得麻煩他,他不見我可不行。”
三賴點了點頭,忽而又玩笑道:“暮暮走前我跟說了,要是你不要,去那邊又過不好,回來我要,你猜回什麼?”
靳朝終于視線微,轉頭看向他,三賴撇了下角:“說你不會不要的。”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三賴斂了表,有些認真地問道:“真決定了?”
靳朝看著臺外湛藍的天空,陷了某種回憶里:“媽媽懷的時候一直不好,八個多月早產生下的,剛出生的時候就4斤多,我跟爸在玻璃外面看見躺在保溫箱里,那時候我在想,這麼小的人能養活嗎?
所以從小能讓著的地方我都盡量讓著,總覺得能養活不太容易,吃東西又挑,吃的也,還總是發燒冒,一到換季就得往醫院跑,特別哭,看到一點大的蟲子都要手要我抱,能被嚇得哭半天。”
三賴靠在臺邊安靜地聽著,想到那個畫面角微揚,靳朝想起暮暮小時候的樣子,眼里總算有了點:“也好哄,打個岔說個其他事就笑了。小時候想,以后嫁人了,一定也得找個會哄的,知道脾氣,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害怕什麼,討厭什麼,萬一要是找個讓吃苦的,我可不揍死他。”
靳朝的神漸漸暗了下來,整個人籠罩在一片影之中,落寞寂寥,角泛著苦笑:“你說…我總不能揍死我自己吧?把留在邊,讓以后跟著我吃殘疾人津嗎?”
“三賴啊,我是個廢人了……”
他緩緩抬起頭,輕風拂著合歡花,再遠夕的輝漸漸消失,歸于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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