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寧一覺醒來之后早已忘了自己昨晚說過什麼話了, 得知自己被元里委派了任務之后,他還高興。能證明自己的能力, 被別人收留也能直板了。
他神十足,拳掌地打算證明自己不是來蹭吃蹭喝吃白飯的人,當天就帶著肖策跑了出去。
劉驥辛和鄔愷自然同他們一起。
詹寧很會跟人打道,還沒到十天,他已經和薊縣許多豪強地主稱兄道弟,用比元里計劃更的錢財采買好了足夠的藥,出地完了元里的代。
與此同時, 他和肖策每日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話,也一一被送了元里的耳朵里。
和元里最壞的猜測一樣, 詹寧和肖策之中看似做主的詹寧,實則占據主導的則是肖策。
一旦詹寧做出了什麼決定, 肖策都會溫和地詢問:“公子可確定要這麼做?”
詹寧一被這麼問便開始自我懷疑, 瑟瑟, 轉而遲疑地請教肖策,“肖叔, 如果是你, 你會怎麼做?”
一個真正為主的謀士,絕對不會像這樣一般把詹寧當做傀儡培養。
趙營又送上來了重金賄賂詹寧部曲后得到的消息。
這僅剩五十名左右的部曲本是詹家的私兵, 但在一路逃命過程之中,因為肖策三番兩次的妙計使他們躲過危機,他們逐漸被肖策收服。相比于聽從詹寧的話,肖策的話更為讓他們信服。
在部曲的回憶里, 剛開始逃命時, 肖策就曾多次否定質疑過詹寧的判斷, 詹寧因此變得優寡斷。在一次帶著部下陷危機損失了數十人之后, 詹寧便不再獨自做決定,全權聽從肖策的話了。
在得知此事后,元里瞬間下定了決心。
肖策此人實屬危險,他不留在元里后方便罷,但他現在卻是要和詹寧一起留在薊縣,如此野心想要控主又行事極端的人,絕不能留。
但元里即將要離開薊縣,他沒有時間去漂亮且不落人口舌地理掉肖策,也不好越過詹寧直接手。他也沒有時間和詹寧攤開來解釋,詹寧剛來薊縣不過十日,如今尤其信任肖策,比信任元里還要依靠肖策,元里貿然和詹寧說出他的憂慮絕不會有好效果。
所以,元里打算在離開薊縣之前警告肖策一番,令肖策無法在后方作。
去戰場的前一夜,元里在楚王府辦了一場宴席,用來謝詹寧的前來,也謝他為自己籌集了藥材。
宴席上,眾人載歌載舞,好不快活。
行到半途,元里忽然舉起酒杯,朗聲對肖策道:“多謝肖先生一路護送寧到幽州,才使得寧這等人才沒折損于禍事,來到我邊助我一臂之力,這是我之幸事,也是幽州之幸事。”
詹寧頓時被夸得漲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肖策端起一杯酒,站起不卑不地道:“護送公子避禍本就是策之職責,公子年,縱有些莽撞,但天資聰穎,他日必定會為一員大將!承蒙元公子不棄,還請元公子多多教導公子,策在此謝過元公子。”
說完,肖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話一出,詹寧剛剛紅潤起來的臉又變得蒼白了一些。
元里笑了一聲,輕聲道:“你這謀士倒是奇怪。看你這語氣,好似寧不是你主家,倒像你子侄一般。”
詹寧在一旁不由點點頭,“元里,肖叔與我的關系一向好,我把他當做親人一般看待。”
“不可不可,”劉驥辛站了起來,哈哈大笑著搖了搖頭,“寧公子,您這就不懂了!咱們為人謀士的,萬不敢以家主長輩自居。相比于做您的長者,得您信重的屬下才是我等最大的抱負。”
劉驥辛看向一旁的肖策,“立謀兄,我說的對不對?”
肖策眼中閃了一閃,“長越兄所言便是我心中所想。”
詹寧愣住,隨即變得若有所思。
元里趁機問道:“寧,你的那些部曲準備如何安排?”
詹寧下意識朝肖策看去,元里及時出聲道:“這些人護送你一路著實辛苦,寧,你為主公,可要好好安置他們。”
詹寧被這麼一說,也想不起來去看肖策了。他很久沒有自己做決定,有些張地,試探地道,“元里,我想要讓他們加你的部曲,和你的部曲一起訓練做事,你覺得如何?”
“自然可以,”元里欣然點頭同意,“寧,若想要他們盡快悉薊縣,我可否將他們打散安置?否則怕是日久時長,他們獨自抱一團,怕是會生出事端。”
詹寧連連點頭,激地看著元里,“元里,你真好。”
元里微微一笑,余瞥向肖策。
肖策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詹寧和元里已經做好了決定。他眉頭皺起一瞬,隨即便掩下去了神,讓人看不出他是喜還是怒。
接下來的宴席中,劉驥辛一直在向肖策勸著酒,各種辭賦典故張口就來,實在令人無法拒絕。宴席結束之后,肖策已經喝得醉醺醺,頭都有些發暈。
他跟隨眾人拜別元里和詹寧,著額角往房間走去,只是眼前越來越暈,讓肖策都有些看不清路。
肖策腦海中閃過一些疑。
這酒當真后勁如此大嗎?
但還沒深想,腦中就更加混沌。肖策腳步踉踉蹌蹌,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枯橋上,他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又好像是被什麼推了一把,直直從橋上摔了下去。
劇痛襲來,肖策瞬間陷了昏迷。
第二日。
詹寧紅著眼睛地在府門外送別元里。
元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安道:“別擔心,肖先生一定會好起來的。”
昨晚,肖策喝醉回房時路過枯橋,卻一不小心摔了一腳,從橋上摔到了橋下干泥里,直接摔斷了,大早上才被灑掃的仆人發現,被人抬進了房里。
一說起這件事,詹寧除了傷心,還覺得有些稽。
喝酒摔斷了的事詹寧以往也當笑話聽過幾次,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發生在一向聰慧機敏的肖策上……
這種稽甚至沖淡了詹寧心頭的擔心,讓他都有些哭笑不得。
元里鼓勵道:“寧,肖先生既然斷了,你就要好好地照顧他。如今他重傷,需要靜養,你做事便辛勞自己一番,莫要多去打攪肖先生養傷。”
詹寧深呼吸了一口氣,拍拍膛說:“元里,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肖叔,定然去打擾他。就算沒有肖叔在旁,我一定為你看護好楚王府。”
元里欣極了,抬手與他擊掌,“那就這麼說定了!”
說罷,元里翻上馬,笑著朝詹寧擺擺手,帶著五百人長隊漸漸遠去。
*
幾日后,元里終于到了上谷郡涿鹿縣。
早有斥候探到了他們的靜,回去稟報了楚賀等人。等元里到達軍營時,便見楊忠發和何瑯正翹首以盼地等候在軍營前。
瞧見元里一行人的影后,這二人眼中一亮,熱地跑上前,“元公子,您可算是回來了!我們可都想死你了!”
元里從馬上下來,袍飛出颯爽弧度,他打趣地道:“是想我們這些人,還是在想我們帶來的東西?”
楊忠發肯定地道:“人,必須是人!您不知道,您走了的這幾天,將軍都念叨了您多次!”
元里佯裝驚訝,隨即便四看了一圈,裝模作樣地疑:“那怎麼我回來了,還不見將軍前來迎接啊?”
楊忠發訕笑著,“將軍待會就來,待會就來了。”
說完之后,他又頗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元公子途中可有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今日您心可算是還好?”
元里被問得不著頭腦,“倒沒遇上不順,今日也很是氣爽。楊大人,你問這話是何意?”
何瑯抬手搭上了元里的肩膀,自來地道:“沒事沒事,楊大人只是在疑你們怎麼來的如此之晚,擔心元公子你在路上遇見了什麼事。元公子啊,薊縣如今如何了?想我自從來到北疆,還沒去過將軍的封地,連楚王府的門都沒踏過一步呢……”
趁著何瑯和元里說話的功夫,楊忠發連忙招過一個士卒,低聲對他說:“去跟將軍說,元公子今日心很好。”
幾個人簇擁著元里往營帳中走去,何瑯笑著道:“遠遠看到了元公子車隊的影,心知你們行路一日難免,軍中已為你們備好飯菜,諸位盡管敞開胃口大吃。”
元里半開玩笑地道:“你們今日是不是對我太熱了些?”
楊忠發連忙道:“這就是給您接風洗塵而已。”
元里狐疑地看了眼楊忠發,又看了眼何瑯,“何大人,你們……”
何瑯突然埋頭在元里的肩膀深深一吸,出聲打斷了元里的話,“怪不得從剛剛開始就聞到了一香味,果然是元公子服上的香味。元公子這服是不是也是用那香皂洗的?這味道我喜歡極了,何某厚著臉皮求求元公子,您可不可以也給我一份香皂?”
說完,何瑯又低頭聞了一口,納悶地想,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同樣是趕路,元里上還這麼好聞?
元里神無奈。
夏季炎熱,一路走來,他們一隊人都臭得要命。趁著昨晚休憩地有水流,人人都弄了點水了一遍,元里還換了一干凈的服。
要不是有昨晚,只怕元里現在能臭得何瑯抱不下去。
“香?”
另一道悉的聲音冷冷傳來。
何瑯嚇得一個激靈,立刻抬起頭放開元里做出正直的神,“將軍,末將什麼都沒說。”
元里忍笑,轉頭朝楚賀看去。
楚賀沒穿盔甲,大概是因為太熱,他只穿了一層深單,長袖敷衍地挽起到手肘,出的麥小臂結實。此時英俊的臉龐墜著汗意,正略帶不悅地看著何瑯。
元里也很熱,但一看到楚賀,他便能覺到楚賀比他還熱。楚賀的服上已然有不地方都被汗意浸,變了更深的塊。
楚賀的視線在元里上快速轉了一圈,元里朝他笑了一下,紅齒白,在一群灰頭土臉的將領士兵中格外醒目。
見他一直沒說話,何瑯訕訕地道:“將軍,我就是和元公子開開玩笑。”
楚賀沒多計較,轉往后走去,“過來。”
一轉過,元里才看到他背后的衫得更是夸張。從脖頸到腰背的服全被汗水浸,皺地在上。腰背下方便是長翹,長靴繃在小上,充斥著駭人的發力度,這一腳估計能一下踹死一個人。
楚賀突然轉,沉沉地看著元里,“你在看什麼?”
元里抬起頭,不忍直說,“沒看什麼。”
楚賀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勾笑了。他悠悠走到元里面前,懶洋洋地站定,高大的軀如雕刻而,勁兒又冒了出來,“嫂嫂要是喜歡看,那便直說,我站著不,你大可以隨意看。”
他下顎繃,脖頸上的結墜著汗珠,調笑地道:“畢竟我也知曉嫂嫂長不我這般模樣,心中難免會生出艷羨之。”
元里言又止,最后誠實地道:“將軍,你靴子開口了。”
楚賀:“……”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果然在靴子上看到一個口子。楚賀臉一黑,再次抬起頭時,就看到元里彎起的角。
楚賀:“……嫂嫂,很好笑?”
“怎麼會?”元里咳了咳,盡力住笑意,“將軍兩袖清風,一心為國為民,清貧到如此地步只會讓我敬佩,怎麼會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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