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一族的子弟被按在了刺史府門前等待斬首。
百姓們圍在一旁,看著他們上穿著的綾羅綢緞,聽著士卒公示他們的罪行。在聽到這些世家貪趁著大雨之時毀壞河堤造洪澇之后,百姓們愣住了。
他們反應了很久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上了年紀的老漢頓時癱在地,眼神發愣。農夫婦人嚎啕大哭,不敢置信淹死他們即將能吃的莊稼、淹死他們房屋和親人的洪水,竟然是人有意為之。
這比天災還要讓他們難。
在他們大哭大悲之時,人群里頭忽然沖出來了一個瘦弱的孩子。那孩子不過八九歲大小,神卻很是兇狠,拾起地上的石頭就用力朝劉氏族長扔去,準地砸到了劉氏族長的額頭,砸出一個窟窿恨聲罵道“你們不得好死”
其他的百姓被他的舉勾起了憤怒,他們用氣得發抖的雙手也跟著拾起石頭扔向劉氏子弟,神激憤,恨不得撲上去掐死這些人。
"豬狗不如的東西"
”都是你們淹死了我們田里的糧食!你們賠回來!”
“打死他們”
劉氏族長一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他埋著頭,盡力躲避這些石子,臉難看至極,疼痛讓他一陣陣地眩暈,想要張口呵斥卻無力。
為徐州世家之首,他們這些士族子弟哪里過這種折辱?這些卑賤的只懂埋頭種地的百姓怎敢這麼對待他們
咬牙挨著石頭砸的劉氏子弟中頓時有人高喊憤懣道“要殺要剮隨意,但你們不能如此折辱我劉氏兒郎”
士卒拿著布團魯地堵住他們的,"你們不要著急,過一會兒你們就會死了。聞公之前吩咐過你們罪孽深重,死之前要讓百姓泄泄火氣。”
士卒們都沒攔著百姓,等到百姓們快要把這些人砸得半死不活時,士卒們才上前阻止。
最先手的那個孩子卻仗著材矮小敏捷地從士卒手底下竄了過去,一下撲在了劉氏族長的上,張口就發狠地咬住了劉氏族長的耳朵。
劉氏族長慘一聲,差點兒暈死過去。等士卒把這孩子抱走的時候,這孩子已經把劉氏族長的耳朵咬下來了。
他張把耳朵吐了出來,又吐了一口口水到劉氏族長上,張牙舞爪地還想上去再咬一口。
士卒彼此對視一眼,把這孩子給扣到了一旁。
等百姓們發泄完怒火,士卒著這些劉氏子弟的脖子,著他們同百姓們磕頭,賠禮認錯。劉氏子弟已無力去反抗,臨死之前,他們終于到后悔和害怕,發出低低嗚咽之聲。
百姓們直勾勾地看著這一顆顆斬落下來的腦袋,又哭又笑,鼓掌歡慶。
他們知道即便這些人死了,糧食和親人也回不來了。但有肯救他們、肯為他們做主的大人在,這就是一件讓他們激不已的事。
半晌后,有百姓巍巍巍朝刺史府跪下,越來越多的人跟著跪下,一同哽咽地叩謝聞公與刺史大人。
下午,士卒將那個咬掉劉氏族長耳朵的孩子送到了元里面前。
元里聽聞了這孩子做的事后,仔仔細細地將這孩子好好地看了一遍。
他的注視讓孩子張得全僵,雙拳握。一雙眼睛著歷經災難的銳意,看著與其他孩子非常不同。
元里心生才之心,問道"你什麼,可知道自己幾歲了家中親人何在"
這孩子不安地拽拽上的服,回道∶“我焦安,今年九歲,家里的親人都被淹死了,只有一個妹妹還在。”
元里將他招到邊,"你學過識數,誰教你的?"
"我爹," 焦安不敢靠元里太近,怕上的臟污會沾到元里上, "我爹以前給人做過馬夫, 勉強認得幾個字。”
元里溫聲問道"那你妹妹何在"
焦安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連忙低下了頭,“妹妹被我給一個大娘看護了。”
元里微微頷首,覺得這孩子很有潛質,便問道∶“你可愿意跟隨我?我會給你同你妹妹吃住的地方,不過等你長大之后,需要為我效力。"
焦安一下子愣住了,隨后狂喜地使勁點著頭,“我愿意,我和我妹妹都愿意!”
元里將他給了林田,讓林田去安排他們兄妹二人。
徐州最大的世家劉氏一倒,其他的士族豪強再也沒了抵抗的力量。隨著各地災的平復,徐州的勢力爭奪也到了最后階段。
這一系列的大作,在兩個月之即將迎來尾聲。元里也實實在在松了一口氣,雖然有驚險之,但到底還是要好好結束了。
只是有一點元里不甚明白。
按理來說陳王早已應當知道他在徐州的作了,也該有些反應了,怎麼還如此平靜?
這樣的平靜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讓元里不由懷疑陳王是否有更大的謀。
這一日,徐州剩余的士族豪強用最后一批勢力在徐州淮河中游發了暴.。楚賀得知后,帶領五千士卒前去解決這支反軍。
而楚賀沒走幾日,相鴻云竟帶著荊州王氏風塵仆仆地逃命到徐州找元里了!
見到元里的第一面,相鴻云就沉著臉道∶“主公,不好了。”
元里從來沒見過相鴻云如此狼狽的模樣。披頭散發,服有諸多劃痕,臉上也有著泥點,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樣。
他邊的王謙之也是如此,腳上不知在哪踩的泥水馬糞,看著驚魂未定。
周公旦和郭茂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郭茂轉頭問道∶“荊州出事了?”
相鴻云匆匆點點頭。
郭茂喃喃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元里讓相鴻云二人坐下,詢問他們發生了何事
比起失神的王謙之,相鴻云更加冷靜。他平復了一番心道“主公,荊州刺史蔣羈投靠陳王。"
相鴻云之所以去荊州說服蔣羈投誠元里,自然是有原因。先帝還在時,蔣羈曾與陳王有過舊怨,兩方甚至鬧到了兵戈相的地步。有這個緣由在,相鴻云才會覺得自己有把握說服蔣羈投靠元里,共同對付陳王。
他們剛到荊州之時,蔣羈確實愁得茶飯不思。相鴻云借著王家牽線功見到了蔣羈,并表明了來意,將投靠元里的優說給了蔣羈聽后,蔣羈也心不已.
之后幾天,蔣羈一直在猶豫不決,在相鴻云覺得即將就能說服他之時,一日晚上的酒宴上,蔣羈的神卻變得有些不對勁。
相鴻云眼睛不好,又是夜中,他沒看到蔣羈的表,但在一旁陪同的王謙之卻看得清清楚。
酒宴之后,王謙之將其告訴了相鴻云,相鴻云敏銳地覺得不對,他用銀錢買通了蔣羈府上的仆人,這才知道蔣羈已起了投靠陳王之心,并想殺死他們討好陳王,以消與陳王的陳年舊怨。
相鴻云得知此事后便準備逃離荊州。誰知道蔣羈殺害他們之心更是堅決,竟然在他們回北方的路上布下了埋伏,相鴻云用了調虎離山、瞞天過海之計,才換了條路逃命來到了徐州。
聽他說完,郭茂便皺起了眉頭,極為不喜蔣羈此人的反復無常,“他為何突然決定倒向陳王”
“大概是覺得距離之遠近吧,”相鴻云接過一旁仆人遞過來的巾,匆匆過臉上的臟污,”我與他談之時,便發現他極其憂心這一點。他與陳王離得太近,怕陳王決定對他下手之時主公無法及時援助他,怕是因此他才決定舍遠求近,投奔陳王了。”
元里思索片刻道“益州、豫州、揚州,如今再加上荊州…除了一個州、徐州,陳王就徹底一統南方了。”
周公旦嘆了口氣,看向了王謙之,“他這是怎麼了”
相鴻云瞥了王謙之一眼,無奈道∶“蔣羈以為荊州王氏投靠了主公,便下令追殺整個荊州王氏。他這是未曾想到蔣羈如此狠心,還在驚魂未定之中。”
王謙之面前回過神,苦笑著抹了一把臉,“讓聞公與諸位大人見笑了。”元里見他如此,就讓他先行回去休息了。
等王謙之一走,相鴻云便神一正,極為嚴肅地道,“主公,我們途經揚州時發現揚州有兵力調,這并不是好苗頭。雖然如今距離五年盟約還剩下一年多的時間,但不排除陳王趁您待在徐州這個好機會想要先下手為強。主公, 屬下請您趕快離開徐州, 此地已經不安全了。”
周公旦與郭茂聽聞,也連忙勸著元里離開。
"我知道了," 元里鎮定地道,"如果陳王當真攻來,我們走徐州東岸坐船離開便好。我曾代過鄔愷帶兩萬幽州兵走陸路趕來,如今兩個多月過去,鄔愷應當快到了。”
一直沒說話的賈青不贊同地開口道∶“如果陳王當真下定決心攻打徐州,即便再多兩萬幽州兵也不夠與其對戰。"
元里頷首,“但徐州卻不能不管。”
眾人一陣沉默。
過了片刻,周公旦擰眉道∶“主公說得對,徐州不能不管。如果徐州也被陳王拿下,那他便有五州在手,只要給他兩年時間,陳王就會長為龐然大,即便是我們也難以對付。況且徐州的位置占優,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從水路就能悄然無聲地靠近冀州、幽州,此地不能不守。”
"沒錯," 郭茂接著沉聲道,"徐州如今已經被主公拿下,又是歐大儒任刺史之地,好不容易將其整頓下來,使政務通達、災民得救,若是就這麼拱手相讓,不止會損我方士氣,也會讓徐州百姓再次陷水深火熱之中。”
于于理,徐州都不能放。
賈青起行禮道∶“主公與將軍可先一步乘船離開,令鄔愷帶兩萬幽州兵在此守住徐州。守城容易攻城難,以往還有攻城個一年半載也拿不下城池的事,若是守得好,陳王也無法在幾個月就能拿下徐州。等主公與將軍回去后,便可從北方調兵前來支援。屆時陳王已率先打破五年盟約,主公攻打陳王也是名正言順。”
元里笑了笑,"我也是這個意思。"
說罷,他看了看外頭天, "等將軍回來后, 我便與他一同離開徐州吧。"
暴.發生的地方與下邳有些距離,元里算過日子,知道楚賀幾日是回不來的。他耐心地等待了十日,等十日之后楚賀還沒有回來時,元里覺到了一不對。
那些殘余的士族裹挾起來的強弩之末,不應該這麼厲害啊?按理來說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等過了兩日還沒回來, 元里直接派自己的親兵趕去暴.地查看。
又過了三日,城外有大軍趕來。元里松了一口氣,匆匆趕過來時,卻發現來到的不是楚賀,而是走陸地趕慢趕來到徐州的鄔愷。
見到是鄔愷后,元里臉一變,右眼皮跳了好幾下。
鄔愷本想和元里行禮,上報一路所遇之事。見到元里的神后卻嚇了一跳,惴惴不安地問賈青,"我是否來得太慢了,讓主公不高興了"
賈青搖了搖頭,低聲解釋道“是大將軍去剿滅反軍,結果快二十日沒回來,主公本以為是大將軍回來了。”
鄔愷似懂非懂, “主公這是在擔心將軍的安危? 是不是反軍離得太遠, 所以大將軍才回來晚了些"
"或許吧。"賈青也拿不準,但他相信楚賀的實力,他來到元里邊后也曾自請和楚賀比試過,但無論是武力還是排兵布陣,賈青從未有一次贏過。
這天下能對付得了楚賀的人寥寥無幾。只是一些反軍而已,想必不會對大將軍造什麼困擾。
他們并不擔心,但元里理智上知道或許楚賀只是有事耽擱而已,上卻升起些莫名其妙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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