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無問散漫道:“撤什麼?一會把你凍著了,心疼的還不是我?”
屋子裡幾個丫鬟在無雙院伺候了幾年,自然不是第一回 聽自家世子說這些話了,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倒都是平靜得很。
反正每次世子說這些話,姨娘都不會搭話的。
果然衛媗很快便垂下眼,繼續比劃著手上的杭綢。薛無問順著看過去,注意到榻邊的小幾上放著個篾籃,裡頭放著針線布帛。
忽然便憶起了前日早晨,忽然圈住他的腰,似是在丈量著什麼。他難得見如此主地投懷送抱,便使了壞,故意按住手臂,不許松開,差點惹得又要惱他。
眼下看見那個篾籃與手上的杭綢,哪還能不明白?
這姑娘是想給他做裳呢。
第58章
薛無問進來時, 衛媗一頭濃的烏發已經烘幹了大半,又過了約莫一刻鍾的功夫,佟嬤嬤拿了盒香膏, 與蓮棋蓮琴一同細細在發梢上。
薛無問側靠在床柱上, 低眸瞧著, 倒也不覺著無聊。
這姑娘從小就養得,是當真從頭髮到腳指頭都養到不行的,沐浴後沒大半個時辰本弄不完。
幾個丫鬟雖然知曉世子看的是姨娘,但薛無問在定國公府積威甚重,見他此時像門神似的杵在一邊,心裡到底有些忐忑。
瞧,不過是梳頭時掉了頭髮, 世子爺的臉就不好看了……
佟嬤嬤見丫鬟手上的作越來越輕, 不由得皺皺眉,道:“今日是怎麼回事?都沒吃飯不?這幾是位, 需用點力,太輕了可不行。”
衛媗抬起眼,放下手上的杭綢料子,溫聲道:“嬤嬤, 差不多了。”
佟嬤嬤何嘗不知大娘子是在給幾個丫鬟解圍,心下一歎,世子爺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看大娘子烘個發個香脂都能看那般久。
無雙院的丫鬟仆婦個個都怵他, 他在這, 這些人哪能專心做事?
可也不好說什麼, 隻好點點頭, 領著幾個丫鬟出了屋子。
等屋子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衛媗才側過頭,問薛無問:“今日怎麼回得這樣早?”
他這些日子日日都忙得很,好些時候都睡下了他才回來。
薛無問沒答,默不作聲地在旁坐下,撈過方才拿著的杭綢,問道:“要給我做裳?”
衛媗淡淡“嗯”了聲,“馬上要開春了,想給你做套春裳。”
薛無問放下料,轉而捉住的手,將纖細白皙的手指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又了削蔥似的手指頭,道:“痛沒?”
衛媗想回手,卻被他牢牢握住,都不得,便也不掙扎了,道:“今日才裁剪完,還沒開始,明日再讓嬤嬤教我。”
的紅委實說不上好,從前在青州時,從來不針線。
因著子骨弱,又是衛家嫡支唯一的姑娘,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都舍不得勞累,哪會讓費眼睛繡東西。
頂多讓在不累著自己的前提下學些喜的東西,製香花、畫畫看書之類的。
如今心來給薛無問做裳,倒是人生的頭一遭,好在佟嬤嬤繡活好,學東西也不算慢,手把手教,總能做出件過得去的裳。
薛無問聞言,了指尖,笑著道:“衛媗,府裡的繡娘是請回來吃白飯的麼?我薛無問缺的是從來都只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給我做的裳。把你眼睛手指累著了,誰賠我一個完好無損的衛大娘子?”
說罷,便將一邊的意料一團,扔在矮榻的角落裡,作一氣呵。
瞧瞧這人,從前不理他時,他非得纏著,要對他好一些。現下想對他好了,他反而還不樂意。
衛媗側眸看他,道:“真不要我給你做裳?”
薛無問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示意看扳指。
“前兩日不是才送了我一個玉扳指嗎?這玉扳指我瞧著就比裳好很多。”
衛媗垂下眼,那玉扳指是他私庫裡的東西。
前兩日去整理私庫,見這玉扳指水極好,舍不得將它束之高閣,這才取出來給他戴。
他這人其實是不大被束縛著的,玉扳指自然也不戴,不過是因著東西是給的,才視若珍寶,日日戴著。
衛媗恍惚間就想起那日阿玨同說的那些話。
“阿姐當務之急是將子養好,日後與薛無問多生幾個孩兒。我這做舅舅的連小名都想好了,若是生了小郎,便阿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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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蟬。
衛媗聽見這兩個字時,不知為何,心口竟是微微了下。
第一回 遇見薛無問時,正值夏日。
那時尚且不知他是定國公府薛家的世子爺,他亦不知是青州衛家的大娘子,未來的太孫妃。
衛媗再回想起那一日,似乎許多場景都虛化了,獨獨記住了他著時,那勢在必得的目,以及那片織著夏風的蟬鳴。
若日後真生了個小郎,阿蟬這個小名,倒真真是很合的心意。
正出神想著,腮邊忽然一熱。
薛無問不知何時靠了過來,啄著角,目凝著,道:“在想什麼?”
衛媗眼睫微闔,“沒什麼。”
若是同他說,在想以後他們的兒起什麼小名,這廝大約會立刻拉著去榻上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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