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若是婚,也算是一樁談。
可那會朱次輔的母親堅決不同意他娶蘇玉娘, 他又是個孝子, 這婚事就此便黃了。如今朱次輔的母親早就不在了, 蘇玉娘也從名盛一時的花魁變了玉京樓的蘇媽媽。
也不同朱毓斷, 可也不嫁他,就這般,他來了, 我陪你喝杯酒,說說話。興致來時, 便春風一渡。
若是不來, 那也無妨。
一日日地忙得很, 不僅要管盛京裡的各類小道消息, 還要照顧樓裡那麼多小娘子的心健康,當真是比從前做花魁時要累得多。
當然,蘇玉娘自個兒是很滿足於這種忙碌的,子又不是只有嫁人這一條出路。
是前任定國公細心栽培出來的細作,當初從肅州來到盛京,便已經做好了一輩子不嫁人的準備。
朱毓哪兒聽不出薛無問裡的打趣,可也不惱。
他今兒來玉京樓的確是想見蘇玉娘一面,只是眼下正事未完,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怎地?讓你今日出來陪我喝酒,委屈你了?”朱毓抬手端起酒杯,慢慢飲下,笑了笑,又道:“還是你怕衛家那姑娘不讓你進屋去?你薛無問還會有怕的事?”
薛無問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吊兒郎當道:“小侄不才,的的確確是個懼的。況且今日花好月圓,祖母在府裡設了家宴。我飯都還未曾吃,這會肚子還是空空如也!”
朱毓斜了他一眼,道:“若非你瞞著我,不同我早些說那狀元郎是衛太傅的孫兒,我豈會在今兒喊你出來?”
言下之意就是,你薛無問瞞我瞞了那般久,我今兒就是故意在你佳人有約時喊你出來的,你奈我何?
薛無問了鼻子,這點倒是他理虧。
“此事的確是小侄思慮不周,我自罰三杯。”說罷,便鄭重滿上三杯酒,一飲而盡。
朱毓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倒也不再同他計較。畢竟薛無問瞞霍玨的份,他是可以理解的。
七年前的謀逆案,在盛京是無人敢的舊事。
霍玨的份若是被人知曉了,那位藏在定國公府的衛家大娘子也會被暴,到的那時,恐怕連定國公府都要遭殃。
一個人知曉便一份風險,不管那人究竟是不是你信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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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玨到聞鶯閣時,薛無問已經飲了滿滿一壺酒。
見他這位小舅子終於到了,這位錦衛指揮使忙抬起紙扇,指了指霍玨,道:“朱世叔等的人到了,小侄是不是可以先行離去了?”
朱毓睇他一眼,道:“你父親給我傳來的信,你可是不想知曉了?”
薛無問這才正了正臉,道:“小侄洗耳恭聽。”
其實朱毓不說,薛無問也大抵猜到是何事。只不過他爹選擇將此事同朱毓說,卻沒有給他遞個消息,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朱毓笑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立在一邊衝他恭敬行了一禮的霍玨,道:“坐下罷。不會耽誤你們多時間,一會就放你們回去陪娘子。”
霍玨順從地在薛無問旁邊的墊坐下,道:“多謝次輔大人。”
朱毓好整以暇地著霍玨,道:“你會試的文章我與凌首輔都看過,可知我看完後是如何同凌首輔說的?”
他與凌叡是今歲會試的主考,當初閱卷時,就在同一個屋子裡。朱毓至今都記得,那日自己讀到霍玨的卷子時,有多驚喜。
霍玨自是知曉朱毓說的定是誇獎他的話,卻還是謙遜道:“下不知。”
朱毓著這端方持重的年輕人,心下一歎:果真是衛家人啊,便是姓埋名了七年,也難掩其華。
“我同凌首輔道,若以文觀人,寫下這卷子的士子倒頗有從前衛太傅之風骨。文風老練大氣,且字字句句言之有,如同高屋建瓴一般,既能穿全局,又能細致微。”
敢在凌叡面前,這般毫無顧忌地提起衛項的,這盛京裡也就朱毓與定國公薛晉了。
凌叡此人自從有了從龍之功,手握重權之後,便多多有些瞧不上那些靠著祖輩蔭庇才能京為的世家子弟的。
而這世間的第一大世家便是青州衛家,衛家被他連拔起之後,他對於世家更是嗤之以鼻。
聽罷朱毓的話,凌叡便不以為然地笑道:“所謂世家風骨,不過都是無能之輩的謬讚罷了。真正有才之人,靠的從來不是祖宗。”
說得仿佛他凌叡能在盛京步步高升從來不需借助過他嶽父家以及瀛洲王家的幫助一般。
朱毓自來知曉凌叡這人是個偽君子,也不同他辯駁,隻笑著應道:“我同凌首輔打個賭,就憑此子這高屋建瓴般的眼界與大局觀,我賭他日後定能位極人臣。”
當時他與凌叡立下那賭,不過是瞧不上他那偽君子的做派,要說些話刺刺他。
可如今再回想,這世間能有多人能得衛太傅之風骨?
除了衛家那幾個後輩,當真是萬人都難出其一。
霍玨自是聽出了朱毓對他的讚賞與維護之意,拱手作揖,認認真真道了句謝:“次輔大人過譽,玨尚且不足祖父之萬一。”
朱毓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他這般直接便認了自己是衛家子孫的份。
他自是不知,霍玨當初讓朱毓放在齊昌林府上的小妾順順利利將消息遞到朱府,本就打著將他拉棋局的主意,是以霍玨從沒打算要對他瞞自己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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