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帝進來殿,見王鸞正要往一邊的金楠木櫃子裡取東西,便道:“今日不必吃那神仙丸,阿鸞,過來陪朕說說話。”
王鸞從善如流地收回手,掩下眼底的異,揚起一抹溫的笑容,對泰帝道:“那臣妾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便在泰帝旁坐下。
泰帝將頭枕在上,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在春和殿,他便是這般枕著母妃的,聽溫言細語地同他說話。
王鸞跟了泰帝那麼多年,早就知曉他聽什麼話。
這會說的話自然都是哄他開心的,偶爾會撿起幾句大皇子的事來說。
泰帝閉眼聽著,聽到一半,忽然打岔道:“凌叡是你表哥,秦尤是你姐夫。若是朕要治他們的罪,阿鸞可會生朕的氣?”
王鸞角的笑意不減,輕輕著泰帝的額角,溫道:“皇上說的什麼話?臣妾不過一婦道人家,朝廷的事臣妾不懂。臣妾只知道,任何傷害了皇上的人,臣妾都不會原諒。若是表哥與姐夫做錯了事,皇上該罰就罰。臣妾啊,只要皇上開懷便心滿意足了。”
泰帝睜開眼著王鸞,道:“你別怪朕心狠。朕待他們不薄,加進爵,讓他們位極人臣。可他們竟然為了一己之私,想要禍朕的江山,朕不能忍。況且,正如惠說的,七年前,若不是他們蠱朕,朕怎會傷害太子與父皇?”
王鸞輕輕附和:“表哥那人能說會道,連臣妾的長輩,瀛洲王氏的族長都對他言聽計從。臣妾許多年前便覺著不妥,眼下他既然怒到皇上,那皇上不必顧及臣妾的臉面,依照大周的律法置了便是。臣妾的依仗,從來不是旁的人,也不是家族,而是皇上。皇上可不許因著表哥與王家犯了錯,就厭棄臣妾。”
王鸞說到這,那雙的眸濃意地著泰帝,帶著點兒嗔。
泰帝提了提角,心底那點子懷疑瞬時便煙消雲散。
阿鸞一直以來都那麼崇拜那麼慕他,視他做天,怎可能會背叛他?
泰帝拍了拍王鸞的手,溫聲安道:“阿鸞是世間最懂我的人,我怎會厭棄你?”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
王鸞垂下眉眼,輕輕笑了笑,道:“臣妾與旭兒就只有皇上了,皇上可得記住您今日說的話。”
泰帝在乘鸞殿呆了小半個時辰便離開,回去養心殿理政事。
此番大理寺重審先太子謀逆案,他幾乎日日都派人盯著。
那日宗遮前來求見,將手上的證據還有齊昌林的證詞都一一上稟,同他道:“青州之案,主謀乃秦尤,凌若梵手上有秦尤通敵之證據,卻不上報,至多只能治個包庇瞞之罪。眼下臣搜集到的證據尚且不足以定凌首輔的罪,除非皇上能同意臣重審七年前的謀逆案。罪臣齊昌林已對當年之事供認不韙,還請皇上允臣重審舊案。”
泰帝讓趙保英將齊昌林畫押的證詞仔仔細細念給他聽,裡頭字字句句指向的都只有凌叡一黨,半個字都沒提到泰帝。
可饒是如此,泰帝還是不放心,日日都要趙保英到大理寺盯著。
他翻了翻手上將將送上來的案牘,對趙保英道:“宗遮還有朱毓怎地還不派人將凌叡捉到牢房裡?既然要重審舊案,那就越快越好!快些將這案子結了!”
趙保英躬道:“兩位大人辦事一貫來鐵面無私、律法嚴明,想來是要等證據確鑿了才會下令逮捕人。眼下凌大人告病在家,若是強行將他下獄,在獄中出個什麼事,恐怕要落人話柄,說大理寺屈打招、陷害忠良雲雲。奴才瞧著,兩位大人應當心裡有數。”
泰帝聞言,微蹙的眉心總算展平,“如此,倒是不必再催他們。”
卻說泰帝離開乘鸞殿後,馬嬤嬤便進去殿。
見王鸞平安無事,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可這口氣才剛松下去,不知想到了什麼,角又抿了起來。
王鸞睇一眼,道:“方才可是出了什麼事?”
馬嬤嬤遲疑了片刻,道:“方才皇上才剛進乘鸞殿沒一會兒,大皇子便從乾東殿過來。奴婢謹記著娘娘的吩咐,並未讓殿下進來,差人將他送回去幹東殿了。”
王鸞淡淡“嗯”一聲。
乾東殿就在養心殿東側,旭兒大抵是瞧見他父皇的轎攆了,想同他父皇說話,這才跟過來的。畢竟旭兒小的時候,最在乘鸞殿裡纏著他父皇說話的。
只是從三四年前開始,也不知道為何,他忽然便同他父皇不怎麼親了。
王鸞了額角,說實話,泰帝喜怒不定,旭兒在這,反倒會提心吊膽。
私心裡也不大希旭兒同周元庚親近,嬤嬤將他送回去幹東殿,自是最好。
“明日讓阮嬤嬤帶他過來用午膳罷,”王鸞歎了聲,“明日皇上應當不會來。”
馬嬤嬤忙答應下來,小殿下前幾日才失去兩個自小一起長大的侍,想來還在傷心著呢,明日來乘鸞殿同娘娘說說話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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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底,盛京的老百姓們雖說因著三法司要重審舊案一事而多了不談資,但也就茶余飯後說幾句罷了。畢竟日子還是要自個兒過的,眼見著年關將至,家家戶戶都開始備年貨。
這幾日前來狀元樓定酒的街坊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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