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嬤嬤“撲通”一聲跪下,“娘娘恕罪!”
王鸞冷聲問道:“何時的事?”
阮嬤嬤哽著聲音道:“大皇子將將滿八歲的那日。”
八歲。
旭兒過完八歲生辰那夜起了高熱,第二日醒來時,還哭著同道:“母妃……疼。”
彼時以為旭兒說的是他自個兒疼,實則他說的是疼啊!
王鸞沉默地立在那,指甲迸裂的指尖緩緩冒出珠子,“滴答”一聲落腳邊的雪裡。
半晌,攏了周懷旭的披風,正要轉,忽又聽阮嬤嬤大喊了聲:“娘娘。”
王鸞停下作,垂眸著阮嬤嬤。
阮嬤嬤自知今日大抵是逃不了嚴懲,也不知曉還能不能留下命來。
是以,有些話不得不說。
“大皇子心疼娘娘,所以拚了命地去學著做一個合格的儲君。可他不開懷,他在這宮裡一點也不開懷!娘娘啊,您心疼一下大皇子吧!”
王鸞靜了片刻,而後輕輕著上的披風,頷首道:“本宮知曉了。”
話落,轉進了乘鸞殿。
-
登聞鼓在南直門響了足足兩刻鍾。
第一聲鼓響之時,泰帝將將坐轎攆。
自打九佛塔顯靈後,他又開始聽見了父皇訓斥他的聲音,夜夜不能安寐。
一個早朝早就耗盡了他的力。
他疲憊地閉上眼,沒注意到轎攆緩緩碾過地上的雪,往南直門去。
離南直門越近,那鼓聲便越清晰。
泰帝愕然睜眼。
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是有人敲響了登聞鼓!
他急忙開簾子,正要發問,忽見隨伺在側的趙保英放下拂塵,雙手伏地,以頭磕地,聲音一如從前的恭敬。
“奴才多謝皇上這些年對的厚,今兒奴才只能送皇上到此,皇上請吧。”
泰帝瞪大了一雙渾濁的眼,環視一眼後,心口“噌”地燒起了一把火。
“你這狗奴才這話是何意?!朕要回養心殿!還有外頭的鼓聲是怎麼一回事?你快派人去查查!”
就在這時,一道悉的清亮的聲音從宮牆外傳來。
“吾乃大周長公主周元寧,今親擊登聞之鼓,狀告大周皇帝,吾兄周元庚,弒父殺兄、通敵賣國、構陷儲君忠臣、凌百姓!”
泰帝雙目瞪得愈發大,一時竟分不清這究竟是不是幻聽。
他也顧不得理會趙保英,踉蹌著下了轎攆,著氣大步走到南直門。
門外,惠長公主緩緩展開手上的詔。詔一出現,所有朝與百姓齊齊下跪。
風雪盡頭,霍玨立於宮牆之下,著惠長公主以及手上的詔。
上一世,這詔他在公主府裡遍尋不得。
原以為趙昀一日不醒,長公主便一日不會拿出這詔。
不想,竟然在此時將詔公諸於世。
誠然,長公主今日之所為,完全打他與薛無問的計劃。
可眼下這況,卻比他的計劃還要好。
霍玨眸微微一轉,落在不遠那一片明黃的角。
上一世長公主那一刀殺不死周元庚,這一世登聞鼓的這一槌自然也要不了他的命。
卻能他痛不生。
就讓他親眼看著他的至親,他的臣子,還有他的百姓,是如何一步一步拿起鼓槌,狀告天子失德,得他不得不退位的!
思忖間,又有二十來名著素縞的百姓跟在宗彧後,來到了南直門。
便見這些神激的百姓一個接一個上前執起鼓槌,敲響了登聞鼓。
“吾名喚李霆,乃京城人士。十二年前,吾長李慈於京郊被康王擄走,慘死於康王府。今吾在此狀告康王,亦即當今天子周元庚,草菅人命、凌百姓!”
“吾名喚張逢,乃開封人士……今吾在此狀告當今天子……”
“吾名喚錢富貴,乃臨安人士……”
……
鼓聲響了一下又一下,待得這二十余人狀告完畢。原先跪在地上的一人,忽然站起,毅然決然地走向登聞鼓。
鼓槌一揚,“咚”地一聲響。
面容剛毅的青年大聲道:“吾乃軍副統領林規,今日擊登聞鼓,狀告皇帝周元庚殺吾妹林蕊。林規在此懇請皇帝退位,天子失德,規不願為失德者效力也。”
說罷,便摘下腰間軍副統領的腰牌。
霍玨長眉一斂,緩緩摘下頭上的烏紗帽,信步上前。
想他重生以來,步步為營,一路籌謀。謀天機,謀地時,謀人心。
此時此景,並不在他的謀劃之,卻稱得上是天時地利人和。
霍玨接過林規手上的鼓槌,在登聞鼓上用力一擊,擲地有聲道:
“吾乃都察院監察史霍玨,原名衛瑾,乃青州衛氏子孫。吾祖衛項,外祖霍琰曾為大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卻因當朝天子狼子野心、謀朝篡位而滿族冤死。今日吾在此,恭請皇帝周元庚退位讓賢,謝罪於天下,以平天怒!”
“咚咚”的鼓聲不絕於耳。
這一世,在南直門敲響登聞鼓的,終於不再是阿姐。
第120章 他的阿黎大抵不知,他等……
南直門, 周元庚聽著登聞鼓響了一聲又一聲,聽著一個又一個人上前狀告他失德,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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