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旭日始旦
旭寶自小聰慧,只是他的名聲并不像是其他孩那般大。
尋常家中有個讀書天才,爹娘都要拿出去使勁兒的吹,恨不得能讓所有人知道我家孩子有出息,再不然就是像蕭正甫那樣,小小年紀參加科舉,考個小三元回來耀門楣。
旭寶卻不同,他是在家學習的,后來做了太子伴讀,便一直不太在同齡人面前展才學。
這件事旭寶和寧寶商量過:“朝中這麼多青年才俊,莫說別人,三叔的荃弟弟就很好,怎麼不選他?”
此時寧寶已經不再是那個隨便一抱就能帶走的小娃娃,年郎量比尋常孩子高了不,哪怕是在家里也總是穿著方便活的裳,腰帶一扎,看起來格外利索。
只是娃娃臉還沒有完全褪去,讓他看起來還是小小的一個,但說起話來卻顯得很沉穩:“三叔和皇帝好,滿朝皆知,若是再把荃兒送去做伴讀,只怕以后不好管束,畢竟荃兒還小,未定,被吹捧多了怕是要長歪。至于其他人,找誰去給太子做伴讀都容易被人解讀過度,倒不如找個你這樣的去。”
旭寶看了看自家弟弟:“我怎麼了?”
寧寶慢悠悠的把手上拿著的匕首收進鞘中,淡淡道:“商賈出,常在宮中出,和很多高門大戶都有親戚關系,自然是合適的。”
旭寶聽了這話,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深以為然。
聽起來找個商人之子去做伴讀有點奇怪,可是自己家就像是個特例,起碼沒聽說過有誰能隨便進出皇宮的,現在做了伴讀也算不得什麼。
想到這里,旭寶不由得看了看寧寶,道:“我覺得你現在說起話來越來越像爹爹了。”
寧寶尋常不笑,不過這會兒卻彎起角。
他最親近的自然是葉,但是脾作風都像極了祁昀,而在寧寶心里,自家爹爹也是無所不能的代名詞,能像他,這是寧寶求之不得的事。
但是旭寶離開前還是問道:“其實你也比我合適。”
寧寶只管擺弄著匕首,沒說話。
在旭寶離開后,寧寶才打了個哈欠,懶懶的念叨:“傻哥哥。”
其實太子楚景明最中意的是寧寶,無奈寧寶從小就喜歡舞槍弄棒,看書也就是兵書策略,楚承允并不介意兩個人好,但是為帝者還是要多看一些經書子集的好,這里面是治國之,而不是要教養出來一個駕親征的小皇帝來。
故而伴讀這個差使還是落到了旭寶頭上。
對寧寶來說,他是故意讓楚承允知道自己醉心武學不讀書的,因為寧寶想要當將軍,想要騎馬箭,書可以讀,但是他知道自己當不文。
哥哥卻不一樣,旭寶是真的經天緯地之才,他現在就能看得懂祁昀那些鋪子的賬冊,可以和三叔一起討論治國方略,天生就是當的材料。
若是做了太子伴讀,這以后的日子自然平順得多。
這些旭寶并非想不到,只是他沒有想過,自家弟弟小小年紀就這麼通。
但是孩子的想法總瞞不過父母的眼睛,特別是祁昀,一眼就看出了寧寶的心思。
他問起來時,寧寶老老實實的承認,半點沒有瞞。
這讓葉有些驚訝,而后就笑起來,一點都不覺得自家孩子小小年紀心思深沉有什麼不好,畢竟祁昀就是如此,葉見的多了也就習慣了,只管湊過去,在寧寶的腦門兒上親了一下,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寧寶真聰明。”
寧寶耳朵紅了紅,乖乖的由著自家娘親臉。
而后就聽葉道:“這一晃,寧寶也長大了,當初你和如意剛出生的時候像的很,現在瞧著也是越長越不一樣。”
祁昀也抬頭瞧了瞧,不由得道:“這是好事,之前連旭寶都分不清他們的。”
“是啊,后來旭寶就總是把寧寶的子藏起來,想想那時候旭寶也是有趣得很。”
寧寶不像是旭寶那樣有好記,可娘說的便是真的,寧寶不聲的記了下來。
結果旭寶的子一夜之間不知所蹤,這了在旭寶心中久久未解的謎團。
而在給楚景明做伴讀的時候,旭寶發現了新的樂趣。
皇宮的書房,真大啊!
比蕭家的還大,比肅王府的也大!
而里面的藏書都是挑細選過的,藏書樓有專門的員管理,就連里面不同類目的書冊都是分派的不同的員整理,查找起來方便,也不用擔心會有什麼教壞太子的書本在。
楚景明其實是個玩的脾氣,但旭寶喜歡讀書,楚景賢也總是跑來找他,小景明難免會有些爭強好勝之心,一來二去便也天天蹲在藏書樓里,除非是寧寶喊他去打馬球,不然輕易是不會出門的。
這讓楚承允瞧著又高興又擔憂,便私下里對著孟皇后道:“明兒讀書是好事,但是這沉穩的也太早了些,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可比他活潑多了。”
孟皇后瞥了一眼楚承允,沒好意思明說,心里卻想著可別再禍害千鯉池了,那里面的錦鯉都是好不容易尋來的。
當初為了離開京城,孟皇后是鼓勵楚承允去把千鯉池給烤了吃,但現在要是楚景明也這麼干,孟皇后怕是會急的頭疼。
好在孟皇后早早就琢磨了楚承允的脾氣,這會兒只管將剝好的葡萄塞到楚承允里,溫聲道:“明兒這樣,我倒覺得是好事。”
楚承允看了看,神有些疑。
孟皇后莞爾笑道:“明兒是我們的獨子,沒有嫡親的兄弟姐妹,這讓他邊了許多爭斗,可也會讓他的日子太過順遂,難免懈怠。現在有了祁策和賢兒兩個常來陪他,且這兩人都比他大,讀書也比他強,有個爭強好勝之心能多讀讀書是好事,只要子不偏就好了。”
楚承允點了點頭,把里的葡萄咽了下去。
作為皇帝,楚承允和許多皇帝不一樣就在于,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什麼擅長,也知道自己什麼不擅長,脾氣也不傲慢,反倒很謙恭,把對的人放到對的位置大概就是楚承允最擅長做的事了。
對于教育孩子,楚承允自知比不上孟皇后,故而對孟皇后的話他都會慎重考慮。
又讓孟皇后喂了幾顆葡萄后,楚承允又道:“那這樣會不會對旭寶不好?”
孟皇后一愣,而后笑起來,倒不是因為楚承允的話,而是因為楚承允的稱呼。
大概是因為旭寶是頭一個敢抓著楚承允的領子說他是拐賣孩子的壞蛋,故而楚承允對旭寶印象深刻,旭寶從不怕他,說話直率又聰慧,楚承允在旭寶小時候也常常會同他說說話。
結果到現在,就連孟皇后都改口喊人家孩子大名,楚承允還是張口閉口名。
不過這聽起來親切,孟皇后也不會主讓他改口,只管道:“相公怎麼會這麼想?”
楚承允則是也剝了個葡萄,遞給孟皇后:“旭寶這樣的才學聰慧,我定然不會讓他像是他爹那樣只當個富貴閑人的,日后朝為才算是為朝廷造福,但要是他現在比明兒高一頭,難免會惹明兒不喜。”
在帝位上,楚承允看得很開。
早晚這皇位他是要給楚景明的,原本登基為帝就是被著,楚承允自然沒有什麼權的心思。
但要是因為自己找了旭寶來當伴讀,結果讓楚景明和旭寶之間起了齟齬,日后太子登基難免是要找旭寶晦氣,楚承允反倒覺得得不償失。
孟皇后倒是格外平和:“放心吧,祁二郎有三個孩子,個頂個的聰慧善良,咱們的明兒也像是相公你一樣,為人寬厚,他們想要起沖突都難。”
楚承允被孟皇后夸了一句,立刻有了笑臉,湊過去親。
孟皇后臉上一紅,左右屋里沒有旁人,便由著他,然后才小聲的抱怨了句:“都這麼大歲數了……”
楚承允笑著握的手:“慧娘還是明人的模樣,哪里大了?”
孟皇后臉上更紅,瞧了他一眼,沒再言語。
而幾個孩子相果然同孟皇后說的那樣,順順當當的,半點沒有爭斗的意思在。
哪怕楚景明和寧寶都偶爾會拌拌,但他跟旭寶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
不單單因為楚景明寬厚,還因為旭寶是個很懂得為別人著想的脾氣,而且當哥哥時間長了,自然有一份擔當在,不管出了什麼事都頭一個站出來兜著,對楚景明有恭敬,可是更多的還是照拂,楚景明最叛逆的時候也對著旭寶生不出氣來。
誰能對著一個事事都為你著想還極講道理的人冷臉呢?
他最好的朋友還是寧寶,但對于旭寶,除了伴讀之誼,還多了份親近。
等到后來旭寶要準備科舉考試,不再繼續做楚景明的伴讀時,楚景明也常常出來尋他,次次都帶著稀罕書來,關系格外熱絡。
楚承允不由得突發奇想:“要不然,我同祁二郎說說,看能不能和他結個親家?”
孟皇后毫不猶豫的回道:“怕是不。”
“為何?”
“蕭家的早早就同我提起來過,想要娶了如意,只是因為兩個哥哥還未親,這才沒能開口,想來過陣子就會來找你要旨意了。”
鴛鴦譜沒點楚承允也不著急,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即將開始的會試吸引過去了。
今年的會試,其中便有旭寶。
對于旭寶可能有的績,誰都不敢說,畢竟科舉考試不比尋常,除了要耐得住幾天號房里面的苦,還要對上主考的口味,不然哪怕是寫的花團錦簇,主考不喜歡也是沒轍。
唯一信心滿滿的是蕭正甫。
作為六年前的狀元公,蕭正甫格外信任旭寶的本事,就連有人夸他是難得一見的良才時,蕭正甫都要說一句:“我不及策多矣。”
有些人只當笑話聽,畢竟蕭祁兩家甚篤,蕭正甫嫡妹與祁明長子祁筌定了親,就連蕭正甫自己也和常往祁家跑,誰都覺得蕭正甫是為了給旭寶造勢。
可是當旭寶拿了小三元后,眾人就開始正視蕭正甫的話。
而在旭寶一路拿下了□□,最后被點為狀元金榜題名后,眾人才知,蕭正甫并不是謙虛,而是這祁策當真值得這般贊譽。
但是對旭寶來說,中狀元卻不僅僅是榮耀那般簡單。
聽著外面的鞭炮聲,瞧著家里掛上紅綢,已經到了弱冠之年的旭寶扭頭看著寧寶,原本想要說什麼,但是在發覺自己看寧寶的時候已經要抬頭看時便有些無奈:“你怎麼長得這麼高?”
寧寶如今已經全然瞧不出以前圓滾滾的模樣,姿頎長,姿容俊,那雙眉眼和祁昀生的一般無二。
聽了旭寶的話,寧寶便淡淡道:“練武累,多吃了些罷了。”
“……我也吃了。”
“哥哥你同我不一樣,你的帽子不是更大了一號?”說著,寧寶的眼睛瞧了瞧門外,微微蹙眉,“說起來,狀元公要戴帽,你是不是要定制一個?”
旭寶:……呸!
好在旭寶沒真的和寧寶計較,反倒在心里也開始擔心帽子的問題。
他什麼都好,就是頭比尋常人大一些,平常是瞧不出的,可是戴帽子總是要寬一圈才好。
寧寶見旭寶真的上了心,不由得一笑,換了話題:“哥哥你剛才想同我說什麼?”
旭寶聞言,立刻把帽子的事扔到一旁,緩聲道:“被點了狀元,想來陛下定有所圖。”
從小就是讀四書五經,還把為做宰當了人生信念,旭寶自然對開科取士其中的那些彎彎繞都爛于。
能得中進士的人,在寫文章上差距并不算大,但是誰能夠點為前三甲卻很有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