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還是頭一次坐馬車來京師。”
“是嗎?”夏蒹真驚訝,“那你之前都是怎麼過來的?”
“之前……”他視線沒從微敞開的車牖上移開,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戴上了表僵的面,“都是坐轎子過來,沒有窗,里面都很黑。”
也很搖晃。
他們會給他穿上厚重的錦,從里到外將他給裹起來。
憶起時的每一次出行,基本都是如此,但并沒覺出哪里不妥。
“果然還是和夏蒹一起坐馬車要更舒坦些。”
“這樣,”夏蒹點了下頭,覺得他這句更舒坦可能也有點不舒坦,畢竟這馬車在夏蒹覺也搖晃,將兜里放著的青杏捧過一兩個給他,“晚明要是坐馬車也不太舒坦,我這里還有這個可以給你吃。”
視線稍定,年看見這青杏,面上沒了表。
“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裴觀燭對待食的喜惡會這麼分明,看見這些酸杏眼里都是嫌棄,“那不吃這個了,對了,有個東西——”
裴觀燭沒理,夏蒹猶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將自己的小娃娃給拿了出來,“醬醬!”
白皙的手上著個相貌十分古怪的娃娃。
裴觀燭微微蹙眉,沒接,“這是?”
“娃娃,我給你的,想要送給你。”
娃娃這才被接過來。
裴觀燭將這也就掌大的小娃娃拿在手里,蒼白的指頭了娃娃的耳朵。
“這是何?狐貍嗎?”
“怎麼還狐貍呢?人家是小兔子。”
裴觀燭:……
“兔子?”
他看著手里兩個耳朵高高豎起來的雪白娃娃,起來像是用白棉布制,里頭添了厚厚的棉花團,眼珠子是用黑的小珠子上去的,這小娃娃還穿著一古怪的裳,圓領的著胳膊,底下穿著一條到膝蓋的藍子,“怎麼能是兔子?”裴觀燭皺起眉,“這絕無可能。”
夏蒹:?
“我說是兔子就是兔子。”
其實這小兔子若是放在現代致的都能當包包小掛件,但若放在古代就太象超前,裴觀燭秉承著古人思想,完全接不了一個會穿短袖短,耳朵高高豎起來的兔子玩偶。
“那你還要不要?”
“嗯。”裴觀燭點下頭,將玩偶掖進了自己袖里,一直到去了客棧都沒再拿出來過。
“夏姑娘這就要去了嗎?”
柳若藤與許致也選了同一家客棧修整,但再沒提過要跟夏蒹一個房間。
“對,不是說要去當丫鬟嗎,“夏蒹將藏在袖子里的懸賞令拿出來,“若是要住在蘇府,那我也正巧不必費力往客棧里再折騰行李了,省的之后還要搬下樓。”
“說的也是,”柳若藤點頭,“那我和師兄都會在這里等夏姑娘……額,和裴大公子歸來的。”
“嗯,”夏蒹面上染笑,狀似無意,“柳姐姐你們來到京師后不打算繼續接任務嗎?”
“隨緣,師兄說近些日子一直奔波,也合該休息休息了,但若是有合適的任務我們還是會繼續接的。”
這倒是跟原著中第三卷 一模一樣,主角團奔波勞走多日,途徑京師便想在當地休息。
夏蒹吸了口氣,心中那抹憂慮也隨之加深。
一定要繼續接這則懸賞令。
一定要讓裴觀燭一直在邊,不能讓他離開自己一步。
第三卷本其實是沒什麼劇的,大篇幅都是主角二人在京師游玩,增進,但原著中裴觀燭這個反派在暗中的徹底黑化也讓主角二人看似平淡的戲增添了不危險,可以說第三卷的大劇,就是揭裴觀燭的黑化,然后主角二人為民除害。
本來原著中裴觀燭是不該死的。
三人同行一路,主角二人早不忍心對這位平日里溫的裴大公子痛下死手,本想將其押進府,但他的罪行早已罄竹難書,是被殺人狂殺了至親摯,痛不生的人們在他上砸石頭扔蛋,碾斷了他的十手指頭,用刀子剃了他的頭發,他的頭皮上全都是,那群人把他圍在京師那條人來人往的大道上,不知是誰拿了刀子,又或許是每個人都在參與,他們朝著地上那個渾臟污,一腥沒了人樣,只知道像只狗一樣往前面爬的年一人一刀子,直到他再也爬不了,直到流如注都嫌不夠,他們要他死無全尸,要他永生永世阿鼻地獄,烈火烤炙,葬無邊苦海,他們要將他的頭掛的高高的,高高的,風吹,被雨淋,有僧人路過,說只有如此,這個惡人才不會繼續投胎害人。
而原書中,沒有被任何人留意到的一個節,夏蒹卻至今記憶猶新,隨著穿進這本小說后,也越來越因此到無比難。
那就是裴觀燭當時的手是被一麻繩綁住的,僅僅只是一麻繩。
他那麼狡猾,有極為強悍的實力和敏捷的頭腦,但那松松垮垮的麻繩直到他死都沒有被其給摘下來,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他都沒有還手。
……
蘇府建在京師寸土寸金的地帶,挨著的另一條街便是京師大道,馬車行駛在這樣的地方較為困難,反正距離不遠,夏蒹干脆和裴觀燭步行到的地方。
“那個,我是接懸賞令過來的。”
夏蒹將手里的懸賞令遞給看門的護衛。
護衛沒接,上下打量半晌,不屑幾乎溢出眼底,“接懸賞令過來的?姑娘你嗎?”
“是啊,就是我,”夏蒹點頭,完全沒在意護衛的眼神,拍了拍自己的脯,“你別看我瘦,大哥你這樣的,我能抱起來兩個。”
“姑娘不要開玩笑。”護衛明顯不信,正要將懸賞令擋回去告訴你這外形不合適,這瘦弱還比他矮近乎兩腦袋的姑娘忽然湊過來,手挽過他的腰。
“得罪了大哥。”
一陣天旋地轉。
高快有兩米的壯漢被攬著腰在空中轉了兩個圈,腳一落到地,險些沒摔跤。
“哎,小心點兒。”
夏蒹正要過去扶,大哥抬手婉拒。
“別說了,你進去吧。”
夏蒹撓了撓頭,拿過懸賞令和后的裴觀燭使了個眼先進了蘇府。
們早在路上便統一好了口徑,夏蒹覺得不能兩個人一起進去,也不能表現得太過親近,就像是不認識一樣最好,那樣若是之后裴觀燭被分配到其他地方,兩個人也好暗中在一起流得到的信息。
對此,裴觀燭雖然沒有明確反對,但還是勉強同意了。
“我也是接懸賞令過來的。”
見夏蒹已走,裴觀燭上前攏著袖對那還在懷疑人生的護衛道。
……
“什麼?”許致皺起眉,“蘇府竟不要男丁?怎還有如此古怪的要求!”
“夏姑娘一個人留在蘇府那樣的地方,這番該如何是好?”柳若藤在原地走了好幾圈,“師兄,不然你現在去懸賞司看看蘇府還有沒有懸賞令,讓我去陪著夏姑娘吧!”
許致猶豫:“這——”
“不必,”
年一向溫的聲音著難言的冷淡,指尖從耳垂上墨藍的耳珰上放下來,“區區蘇府,我自有辦法。”
……
夏蒹一進來,便被管事兒的領進了一后院。
不不愿的回了好幾次頭都沒見裴觀燭的影,心思揣揣直到一溜煙看清楚了的競爭者們,夏蒹才終于知道為什麼剛才看門的護衛不讓進了。
實在是江湖俠,不是一腱子堪比現代健冠軍,要麼就是跟柳若藤一樣走高冷俠路線,扎著高馬尾一白束腰,夏蒹穿著清淺的豆綠裳,扎著用淺綁帶盤起來的雙丫髻進來,大家還以為是誤進來的蘇府小姐。
“已到晌午,今日人齊。”
管事的將夏蒹的懸賞令給了一位站在前頭的老嬤嬤。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小姐竟然也是接了懸賞令來的。
“這樣吧,”老嬤嬤道,“各位俠就在這片劃了白線的空地里兩兩比武對決,出白線者敗,最終贏得四人即可來我們蘇府當‘差’。”
話音剛落,四下一片寂靜,夏蒹還沒清楚況,就見離自己不遠的一個一腱子的人朝著自己狂跑直奔了過來。
“哎!”
夏蒹本來就站在白線邊邊,見這人朝自己跑過來,一閃過下盤回用力一踹便把人直接踹出了白線外!趕忙往白線里面跑,但偏偏興許是看似弱小,大家都不互毆了,見著的影便想先把給推出去。
“走你!”
一個出局。
“爬吧你快!”
一個出局。
“給姐爬!”
“……”
一時之間,場上了夏蒹一個人的戰場,人如雪花般飛,一個接一個發出各種呼痛聲被甩出了戰場。
震驚中的管事兒和老嬤嬤一臉正經看著這一幕,直到見場上只剩了最后倆人,那細胳膊細的小姑娘正要像抬大米缸一樣把人抬起來摔出去,趕忙大喊:“停!停!快停下來吧俠!場上都沒人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夏蒹趕把自己抱過頭頂的姑娘放下來,“我這,哎嘿嘿……就那什麼,一個沒注意。”
大家:……
最終,老嬤嬤還是艱難選出了最后被扔出去的另外三個,加上夏蒹一起讓小丫鬟正式領進了門。
蘇府和裴府的建構十分不同。
若裴府是著金陵特有的致奢靡,那麼蘇府便是磅礴大氣,幾乎連墻壁都給人覺沾滿了筆墨香味,且下人有序,穿著打扮也極為簡單,皆是同樣素的布裳,哪怕是高位老嬤嬤也不允許戴任何首飾,沿路偶遇的每一張臉都是面無表的,步子都像是用尺子量好了一般,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又是個讓人不太舒服的府邸。
夏蒹在心中暗暗的想,
也不知道裴觀燭如今被領到了哪里。
沿路注意著四周,想要留意到有關于裴觀燭的一切風吹草,沒了他在,夏蒹覺手心都空落落的,走著路,被日頭曬著后背,的皮發燙,都覺得心里不踏實,焦躁個沒玩沒了了。
“你。”
邊不知何時落下到人影。
夏蒹起眼,看向跟說話的人。
是那個剛才被抱過頭頂的人。
“你,”人一腱子,比夏蒹高了一個腦袋,說話有點古怪的口音,面十分古怪的盯著,“你怎麼這樣,這樣子,孔,孔夫有力的哇。”
夏蒹:……
“你要說的難道是,”沒有想要彰顯自己有學識的意思,只是十分好奇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孔武有力?”
“嗯,怎麼,怎麼如此孔武有力的哇。”
人也一點被揭穿的尷尬都沒有,相貌生的極為老實,讓夏蒹想起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娃娃,夏蒹小時候也在農村長大,對莫名有了些好,“我是天生的。”
“我也是天生力氣大的哇,但沒有你這樣大的。”
“嗯,”夏蒹點了下頭,“你力氣確實大的,按照常人來說。”
“你什麼名字的哇?從哪里來的咯?”
“我姓夏,名兼,從金陵來的,你呢?”
“你是金陵人的咯?”人有些驚訝,“金陵那地方那樣有錢的,干啥子過來接懸賞令的哇,這個地方它又不太好。”
“這個地方不太好?”
人點了下頭,膩著滿臭汗湊到夏蒹耳側,“以前死過人的哇,又不是啥子好地方。”
“不要再繼續頭接耳。”
老嬤嬤頭也沒回,聲音從前頭傳過來。
夏蒹與人對視一眼,分開點距離,四人一路無話,終于停到一戶院子前。
“這里是我們夫人住的地方,”老嬤嬤道,“各位如今到了我們府上便要盡職盡責,進院拜會過夫人,夫人會告知各位之后去向。”
四人應聲,兩兩進了院子,夏蒹腳步剛邁進院,便聞到一極為濃烈且悉的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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