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夏蒹去他邊坐下,看著裴觀燭手里拎著個白的小布袋遞了過來。
拉開小布袋的拉繩,里頭是一堆黑的糖塊。
夏蒹眨了下眼,沒,抬頭去看他。
“怎麼了?”裴觀燭偏過頭,對視半晌,一聲不吭沖招了兩下手。
夏蒹捧著手中的小布袋子上前,年蒼白指尖徑直從里捻出一塊漆黑的糖塊,另一只手搭到木椅扶手上,歪著子面朝向,自微張的里探出舌頭。
“看好,”指尖捻著糖塊擱上舌頭,他沒閉,出森白的牙齒咬住糖塊,發出一聲碎響,這才閉了口,咀嚼著口中的糖,用手攏住長發微微仰起頭滾了下結,“我吃完了。”他探出舌頭,檀口微張,向證明自己的清白。
夏蒹看著他泛著些水的,咽了下口水,低下頭悶悶應了聲,從小布袋里拿出塊糖來含進里。
乍一進里,只吃出一子草木清香味兒,嗆得夏蒹有些發咳,含了會兒,甜味蔓上來,倒是甘甜的好吃,讓夏蒹想起之前在申城吃的梨膏糖來,卻沒那麼甜,只回甘,是一直吃都不會膩的味道。
“這糖是做什麼的?”夏蒹這才問了正話,裴觀燭拿給的,總不可能單純只是給當零食吃。
裴觀燭輕輕“唔”了一聲,“大功效沒有,只是能治療多夢。”
“多夢?”夏蒹納罕著皺起眉,“我做夢也不多啊。”
“之后可能會多,畢竟天熱,總之你若是半夜驚醒,多吃兩塊便又能睡下。”
“哦。”夏蒹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起將裝著糖塊的布袋擱到了屋里正中的八仙桌上。
“那晚明你也是,”夏蒹邊走回來邊道,“若是做夢醒了,記得吃這個糖。”
“不必,”裴觀燭看著坐下來,“我又不大做夢。”
“……你不大做夢?你是說最近?”
“嗯。”
年面龐雪白若玉,乖巧巧的點了下頭。
夏蒹咽了下口水,有些不知道該看哪里,“真的假的,你最近是不大做夢,還是本就沒做夢?”
“夢肯定還是會做的,只是對比前些日,最近夢要了些。”
夏蒹眼瞅過去。
年目澄明,晃似清水里扔下幾塊黑曜石,讓夏蒹是那麼看著他,都覺得自己實在太齷齪了。
“……那個。”
夏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垂下眼皮,滿腦子都是糾結,正要去問他,便聞到一檀香味徑直朝過來。
雪白的寬大袖自側面過來,遮住了黃昏淺碎的,冰涼的手掌輕輕上的額頭。
夏蒹子一頓,抬起頭,年的臉靠很近,微微傾下,半束起的墨發垂落,抬起視線,便直直與他探過來的目相撞。
年瞳仁兒漆黑,日頭一映,瞳仁兒外圈被照出一圈棕的金,好似一汪明鏡池,讓能從里頭看清屬于自己的倒影。
“有哪里不舒服?”
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潤,但興許是距離太近,溫潤之下又顯得低沉,著額頭的手不老實,捋著發轉到耳廓,沿途正要上脖頸,夏蒹子一抖,猛地吸進一口氣往后拉開了距離!
木椅劃過地板的聲響極為突兀刺耳,蒼白指尖懸停半空,像是還有些沒回過神,裴觀燭目稍滯,與對上視線。
“夏蒹若是有地方不適,要記得和我說。”
他回神,面上淺笑,捋著袖子收回手。
夏蒹視線盯著他的手,久久無法移開。
剛才的作……
耳廓泛熱,夏蒹抿,到底想要一探究竟。
“晚明,你最近做夢,有夢到過我嗎?”
指尖一頓。
裴觀燭看過去,視線落到雪白纖細的脖頸。
夢。
他確實經常做夢。
而,也會時常他夢里,被他在下。
他在夢中已經不知道有多次,著掐上的脖子,看著在自己手中咽下最后一口氣了。
“有啊,”裴觀燭點了下頭,面上笑容溫,“在我夢中最常出現的人,恐怕就是夏蒹呢。”
“真的?”夏蒹瞪大眼睛,“那你……有沒有夢到過一些,就是,咱們比較親的夢?”
裴觀燭微微蹙起眉。
“在我的夢中,”他細細回想,“你我一般都十分親。”
夏蒹:?
“臥槽……”
夏蒹捂住腦袋,小聲罵了句街。
臥槽。
那個春夢原來還真不是做的,那可太好了。
就說,雖然偶爾是覺得裴觀燭太了,但是怎麼會做那麼過火的夢!
“那你下次能不能……能不能克制一些?”夏蒹捂著額頭,都不好意思看他了,“你這,怎麼回事啊?雖然夢確實是毫無源頭的,但是你要是總做這樣的夢也不行啊,你看,本來咱倆正常的關系,現在就因為那些夢的緣故,我都總覺得怪不好的,畢竟咱倆這,整天待在一塊兒的……”
“我知道了。”
夏蒹聲音越說越小,聽年應聲,才抬起頭。
裴觀燭面上意外的沒什麼表,“我也覺得這樣不好,所以在克制對你的,畢竟如今確實有些過早。”
。
。
夏蒹臉漲的通紅。
“行……行,那你,那你努力克制一下,爭取讓咱們的關系變得,嗯,正常……正常一些?”
“好,”裴觀燭點了下頭,眉眼都著清冷,“但夏蒹又是怎麼知道,我做了對你有所急切的夢?”
夏蒹:……
他實在太直接了。
實在是太直接了。
夏蒹深深吸進一口氣,又深深呼出一口氣,本來難以啟齒,但見罪魁禍首都那麼坦坦的,夏蒹也變得理直氣壯了些,畢竟做春夢的是他,又不是自己,“就是……通過你,額,看我的一些眼神?反正就是,嗯,還有剛才,忽然就我脖子之類的,就……覺到了。”
“這樣麼,”裴觀燭輕輕偏了下頭,眼睛直直盯著。
夏蒹一向敏銳。
今日話語這般磕磕絆絆,想來是早就發現了。
昨夜——
漆黑的眼珠轉到一側。
昨夜,會不會是知到了什麼呢?
“但我只是會克制,”他子探過去,指頭捻著垂在前的一縷縷發,“這并不代表我會就這樣放過夏蒹,只是因為我改主意了,也覺如今確實尚早,大概也是多多有些舍不得你。”
夏蒹睫發。
殺人魔說話,總是乍一聽覺得古怪,但翻譯過來就能理解了。
他會克制對的,但這并不代表他就不了,只是他改主意了,覺得現在太早了,舍不得還沒進門呢就這樣不清不楚跟了他。
夏蒹:……
“我真謝謝你啊……想的還周全的。”
“還行吧,”裴觀燭歪了下頭,“但,竟是周全嗎?真是古怪的詞匯,好笑。”
話落,他悶悶笑起來,肩膀都打起。
夏蒹:神經病……
“夏蒹,”他從笑里抬眼,漆黑的一雙瞳仁兒里像點了星子,“我好些日子都沒給你涂過口脂了?”
“嗯。”夏蒹回答的有些生,臉剛要偏過去,便被對方冰涼的手攬住了下顎。
“要不涂一涂?”他聲音很輕,好像在和說悄悄話,“我想給夏蒹打扮,想了好久,每次夏蒹的和頭發,都覺得好幸福,可以嗎?”
夏蒹:……
“也……也行?”夏蒹看著他好看的臉,十分沒志氣的同意了。
年彎眼,“其實我最近,有新打幾套首飾,還給夏蒹買了裳,都是想要贈予你的,啊……但是吧,”他眼睛轉到另一側,像是忽然想起些什麼,面上沒了表,“夏蒹好像并不會因為這些到開心?我以前見過的人,們買了新裳或首飾,便會興高采烈了。”
“夏蒹又會因為何到開心呢?裳首飾?銀子地契宅子?到底是何?才會讓夏蒹到開心?”
“干嘛……”夏蒹皺起眉,“要問我這個?”
“因為我想要哄夏蒹歡心。”
“哈?”夏蒹滿心莫名其妙,“額……讓我開心,怎麼說呢,你說的那些東西,其實我也喜歡的,但是吧,要說讓我拿到就喜笑開的話,有些難。”
“那夏蒹如何才會喜笑開?”
“活著?”夏蒹視線看過去,“嗯,讓我一直活著,我就會很開心了。”
“那不可能,”冰涼的指尖抵住下,年靠近,“先不說人本便終有一死,我又怎能忍得住一直不殺你?”
“那我就沒辦法真正意義上的開心了。”
夏蒹抬眼,視線相,一躲不躲的與他對視,正要問一句干嘛,剛張開,抵在下的指頭便探了進去,直接住了下牙。
“夏蒹可真是厲害,”他彎下頭,日頭漸沉,他瞳仁兒沒了那一圈棕,只剩下一片漆黑,“要的東西都如此與眾不同,竟都能把我給難住。”
“但是,沒辦法讓你歡心,我也會很苦惱呢。”
沒辦法讓歡心。
裴觀燭落下視線,看著進里的指尖。
“討夏蒹歡心,可真是困難,”裴觀燭偏過頭,指尖不安分地,一點一點往里探,聽著含糊不清的輕呼,面上笑容顯出一病態的郁,“明明要是你討我歡心,便極為容易,只要是夏蒹的話,我便甘愿將命給你,為何到了夏蒹這里,你的命卻是大過我的?真是不公平。”
“唔……”夏蒹一下抓了他手腕,滿面通紅,“這有何不公平?明明在你這里你的殺也是大過我的命的!”
指尖懸停。
裴觀燭面上沒什麼表,只靠極近,在忍不住一點點瞪大的眼皮子底下,作慢條斯理地將被濡的指頭進了他自己的里,用牙齒啃咬。
“確實如此,”年聲音溫,“這確實是我的錯呢,我的錯,但是吧,殺這種東西,對我來說真的很難克制,雖然,我也沒打算克制過來著。”
他瞳仁兒漆黑的笑眼過來,里不帶一緒,夏蒹心里一,沒忍住咽了下口水。
“罷了,”他慢悠悠的直起子,從襟里出自己的雪白帕子,面上笑容清淺,“天將晚,還是不閑聊了,我給夏蒹梳妝打扮一下吧,好嗎?”
……
裴觀燭新給打的一套首飾,是羊脂白玉鑲金的拆環與鐲子。
首飾太多,夏蒹聽一會兒蘇府還設了宴邀請裴觀燭過去,知道自己也要陪著,本不想戴了,但裴觀燭非要給戴上。
“為何要管他人怎麼看,”裴觀燭看著銅鏡里的臉,視線久久無法移開,“明明是我的東西,不要說這種話讓我生氣啊。”
“但是——”
“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年的聲音顯得有些神經質,打斷了的話,“對我來說,都和豬與驢無任何差別,人又為何要在意豬與驢的想法?夏蒹也要這樣才行。”
蒼白纖細的指頭將手中的白玉鑲金玉釵進發間,“也要像這樣,明白這世間的真理才行,”他攬住的肩膀,臉上的臉,著鏡子彎起眼睛,“好漂亮,夏蒹覺得呢?你本來就很漂亮,其實本就不用涂什麼口脂,但是給你涂口脂會讓我覺得很開心,你會開心,所以每次都忍不住想要給你涂,不過果然,上有些會顯得很漂亮呢?”
夏蒹向鏡子里。
裴觀燭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以前挑選的口脂,都是他母親,他見過的那些人們最喜歡用的。
他以前挑選的首飾,也都是從那些人的首飾盒里照著模子打出來的。
但如今不同了。
不管是口脂的,還是這些首飾,都是適合夏蒹自己的,就連夏蒹看著鏡子里涂著淡口脂的自己,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